来路不明的妖孽如同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忽然地出现到了家里,而且他还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在闵家想干嘛干嘛!
自己烧水,自己洗澡,自己到里屋翻了为闵岚笙进京赶考收拾的那个大包袱,选了一套全新的里衣穿上,又翻了件新袍子一披,对着拿他无可奈何的两口子打哈欠:“我睡哪儿……”
这还真是个问题。
家里现在一共四个人:妖孽,秀才,她自己还有娇娇!
苏夏至在脑子里将这几个人重新组合着,想找出一套最佳组合方案来。
秀才的腿还瘸着,起来坐下都不方便,必须睡床。
把秀才安排到床上之后,她发现根本不用再折腾了。只能是秀才和妖孽谁在床上,她自己带着妞妞到西屋去打地铺。
“你不是会武功吗?”。从柜子的最底下翻腾着陪嫁的那几床新被褥,苏夏至不耐烦地问道。
中午的时候秀才就和她说过,要稍安勿躁,且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因此苏夏至也没有再赶人,只是家里多出一个年轻的男子来,两口子都觉出了不方便。
“会啊,那又如何?”妖孽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看得以为他几天没睡觉了似的。
苏夏至拽出一条捆包袱的麻绳扬了扬,眼睛往房梁上一瞟。上一世看得武侠小说里的一个桥段,小龙女不就是在古墓里栓了根绳子天天吊着睡么。
“哎!不是吧?”妖孽的嘴巴才张起,哈欠没有打出来就变成了抗议:“你让我上吊?我不过才在你家吃了两顿饭洗了个澡而已!”
“我是说,你会不会在梁上栓根绳子吊着睡?”
“你家这房梁还能掉绳子睡人?”妖孽头也不抬的又开始打哈欠。
她家的房梁确实已经很多地方不太结实了,若是这厮吊上房梁睡高兴了在荡个秋千啥的,估计明儿早晨大伙得把他们从废墟里扒出来!
于是她只能抱着被子褥子带着娇娇去西屋打地铺。苏夏至把架子床留给了美的冒泡的两个男人。
才出了屋门,她就听见那妖孽急吼吼地对秀才说道:“快点,快点!我把衬裤月兑了,你赶紧看看我的**!”
“!”屋里这是什么情况?苏夏至听得头发都要立起来,脑子里猛然想起了那个对秀才没憋好屁的安逸……
遇到安逸那样的秀才拼了老命还能挣扎一番,可遇到会武功的妖孽呢?!这不是把秀才送进了虎口吗!
抱着被子就往回跑,一脚踹开屋门,屋里的两个男人同时出了声:“不要过来!”
“嗯?”这还了得!你不让我我就不了?苏夏至可没打算这么听话。
“娘子,不要进来!”一阵手忙脚乱的窸窸窣窣之后,停在里屋门口的苏夏至手放在门帘之上,犹豫着要不要掀开。
“你们在干嘛?”听清是秀才一个人的声音之后,她疑惑地问道。
“你自己说!”秀才幸灾乐祸地推了一把来不及穿衣就钻进了被子的妖孽。
“就是……沐浴的时候,那里扎了个刺……”妖孽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不长的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新的浴桶上会有一些不易发现的小木刺,妖孽有几分洁癖,用了新浴桶后,**上便扎了刺,所以他一直打哈欠催苏夏至离开,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月兑了裤子,让闵岚笙帮着把小刺挑出来。
外面的女子没,‘呵呵’笑着离了屋子,听着也是和他一样的幸灾乐祸。
听着外屋没了声儿之后,妖孽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掉头趴好:“快点帮我挑了吧,一个小刺比一道剑伤还磨人!”
秀才举着油灯凑近他,用两指的指甲对着将那根极细小的刺捏了出来,随即吹了灯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妖孽那边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叹着气躺在了闵岚笙的身边:“没想到竟会与你同床共枕。”
“与国舅大人同床共枕的事,我是不会对外人讲的。”闵岚笙气定神闲的说道。
头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妖孽扭头在黑暗中看了看旁边的秀才展颜一笑,露出一口好白牙:“不装着不认识我了?我以为你真的忘了我呢。”
“穷山僻壤,国舅爷的安危自是重中之重,岚笙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不能点破国舅爷的身份。”
身边躺着大梁当今皇后唯一的胞弟,秀才只觉得麻烦。白天躺在床上躺了一天,他脑子就没闲着,秋试开考在即,老太傅的嫡亲孙子却离了京,这本身就透着蹊跷。
“我若没有记错,姜也是今年秋试的举子吧?”捡着不重要的事情秀才随口问道。
“没错,原本我们今年是要同场应试的……”妖孽轻声说道。
“原本?”闵岚笙心中一动,带着几分窃喜地追问了一句:“那么现在?”
“现在啊……”
两个各怀鬼胎的男子,躺在一张床上嘀嘀咕咕地聊了半夜,而隔壁睡在地上的苏夏至此时也没有合眼。
一天出奇的宁静,山下村里似乎连狗叫声都少了很多。
每个人都在翼翼地等着她开口,而苏夏至现在就是想破了脑子也拿不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法子来。
挂面作坊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开起来的,其中投入的心血更是大伙不能想象的,就这么关了作坊她也舍不得。
可总要给高婶子那些人一些教训的,怎么教训,教训到什么程度,这些都是令人头疼的……
苏夏至翻来覆去的琢磨着这些令她头疼的事情,也是很晚才睡。
第二天很早便起来的她又开始心事沉沉地重复每天必做的那些事情,正屋的窗户吱嘎一声支起,正在给娇娇洗脸的苏夏至马上就扭头望了……窗子里神清气爽的秀才笑的色如春花!
“娘子,早啊!”他在窗里说道。
“秀才,你的腿能下地了?”她快步走了,到正屋门口的时候,闵岚笙已经推门走了出来。
“为夫倒是没觉得如何,好似是好了。”
“不是让你一两日不要下地么?”苏夏至蹲去用手捏了他的小腿几下,也觉着是恢复了往日的纤细。
“那个……大夫呢?”她起身往屋内张望道。
“怎么,这个时候知道我是个正经大夫了?”妖孽身上依旧穿着闵岚笙新作的外裳,施施然从屋里走了出来,轻笑着说道:“些许小伤,在我这里还不算什么。”
“神医啊!”苏夏至夸张的喊了一句。
妖孽听了似乎很受用,颇有点迈步都不知道先抬那只脚了。
“不如把您杂货铺子里的那瓶药卖给我吧?”给秀才抹在腿上的药简直太好用了,苏夏至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从妖孽那里要过来,否则自己养着这么一个‘容易受伤的男人’可是挺头痛的事。
“不卖。”妖孽回答的干净利落,随即不见他动作,身子已经拔起,眨眼间他已经上了闵家的院墙,再一眨眼,他的身子已经掠出了院子……
瞅着他离去的方向苏夏至扭头对秀才说道:“他一定是一晚上没去茅厕了,秀才你看看他那样子,着急冒火的往树林子里跑呢!”
远处耳聪目明,正卖弄着妙曼身姿白衣妖孽悠地在空中顿了下,然后……就掉了下去……
“不会是脸先着地吧?”苏夏至吃惊地捂住了嘴……
“舅母。”身下的衣襟被拽了拽,娇娇披撒着头发小脸上都是水,苏夏至这才想起自己正在给孩子洗脸的事情。
赶紧把小姑娘的脸擦干净,又把她领进了屋梳头发。
“舅母,你也喜欢布偶吗?”。坐在椅子上的娇娇乖巧地一动不动,每当咬牙切齿和她的一头长发奋斗的舅母走到她身前的身后,她就能见到那个有些脏了的扫晴娘。
“娇娇喜欢吗?”。古人这一人一脑袋成头发真是太灭绝人性了,苏夏至很怀念上一世的清爽短发。
为了梳一次头发能够维持一天,她给娇娇梳得抓髻比较紧,扥得小丫头的眼睛都吊了起来,怎么看都像那要找李靖拼命的哪吒!
“挺好!”看看前后都没有落下头发,苏夏至把女敕粉色的绢花给哪吒戴上,秀才已经洗漱完毕走了进来,一见娇娇的模样,闵岚笙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拉过小丫头:“舅舅再给你梳一梳吧。”
娇娇马上跑到苏夏至的身边,抱住她的一条腿小声说道:“舅母梳得漂亮……”
“哈哈!”心里的满足感暴增的苏夏至笑得和疯了似的,在小女圭女圭地心里总是无条件的信任那个他认为对他最好的人,苏夏至很得意自己在娇娇心中地位高过了秀才。
随即她又想到了闵青兰,这个孩子的母亲也不知道月子过的如何了……
“你家院门外堆了很多人,你不出去看看么?”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妖孽已经换了衣服,人也似乎是洗漱过了。
听到这些,大笑不止的苏夏至马上就没了心情。
“和舅舅在这边玩会儿,舅母去做饭。”嘱咐了娇娇一句,她低头往厨房走去。
“娘子。”闵岚笙提步追上了她,轻笑着说道:“该解决的事情不要总拖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那么多。”
“嗯。”苏夏至点了头,慢慢地走向了院门。
‘吱嘎’一声,两扇破旧的门板打开,苏夏至往外望了。
作坊里的几个女子站在前面手里都提着东西,身后围着她们的家人。
“秀才家的。”高婶子极为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干涩:“我们想去看看秀才……”
苏夏至点点头,往门边上站了站,众人跟在高婶子身后缓步走上了台阶。
两个人的身子将要错开的时候,高婶子的身体晃悠了一下,条件反射般的,苏夏至伸手扶住了她。
高婶子扶着她的手臂就跪了下去,哭着说道:“你说,婶子这是做了件啥事啊!”
“秀才家的,这不是高婶子一个人的主意,是我们怕秀才考中了做了大官,你跟着他一走,我们就……”
一个人跪下了,接着台阶上下的几个女子都对着苏夏至跪了下去……
是人就有自私的时候,所以我们都会犯错,可悲的是有人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总觉得自己的一切作为都是理所应当,而这几个女人,从把秀才抬上大坑的那一瞬间起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人家秀才两口子不欠她们的,就算人家要走,她们也不该这样!
喜欢一只鸟儿,难道就要折断它的翅膀吗?
用这样的方式留下了秀才,是最蠢的法子!她们伤的是秀才娘子的心啊……
一夜没有睡着的高婶子脸色憔悴,人一下老了几岁的感觉,她跪在苏夏至的身前,两手扶着地仰着头说道:“你要是心里憋屈就打婶子几下吧,那样婶子心里还舒服些……”
苏夏至心里也非常的难受,而且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她觉得自己窝囊的要死,想要发泄而又不能发泄。
她面对的都是最最朴实的村民,不能说因为这一件事便把他们归结到恶人的行列,今天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未必就是他们想要的。
抬了头望台阶下望去,每个人的脸色都沉着,目光呆滞地望向她,高仲武和高越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远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高婶子,高仲武申请严肃,而高越在落泪……
“婶子啊……”得放下了,心中就是再窝囊也得放下了……否则,这一个村子的人都会背着这种罪恶感不得解月兑!
苏夏至伸出手去,并没有搀起跪在地上的女人,而是把手抚上了她的头顶,像对小孩子那样的轻声说道:“你们知道这样做是错了吗?”。
高婶子重重地点了头:“我们都快后悔死了!”
“起来吧,都起来!”苏夏至大声说了一句,她一边用力的搀起高婶子,一边对着高越招招手:“还不赶紧过来把你娘搀起来……”
“嗳!”高越几乎是蹦着挤到人群中里,冲到院门处一把将哭的岔了气的老娘扶起:“我都说了,您有话好好和嫂子说,她最见不得人跪着的!”
听了这话,跪了一台阶的几个女人纷纷站了起来,非常尴尬地望着她说道:“你罚我们吧,我们这个月的工钱都不要了,你不是说咱们还要做完这个月吗?那我们这些人的工钱都不要了……”
“切!”苏夏至轻哼一声,非常冷淡地说道:“你们几个想得倒美,你们知道昨天我家秀才看病的诊金和买药一共花了多少银子吗?”。
“多少?”大伙儿一起摇了头。
“诊金倒是没有多贵,一百一十文,是我哥哥帮着给掏的,但是那个药要八两银子!我们用了人家大夫的药,可没钱付药费,大夫现在都没走,说我们拿不出银子付药钱,他就在我家白吃白喝,一直等吃够了老本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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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妖孽是当今的国舅爷~
有他在,秀才不会耽误赶考的~
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