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岚笙说的?”安逸笑眯眯地瞅着苏夏至,看着她胡说八道。
“当然了!”苏夏至回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就觉得安逸笑的不怀好意,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得,您说是就是吧。”安逸慢悠悠地又转回到书案的另一头,无限爱怜的抚模着那一摞崭新的书册,心里觉着挺痛快!
作为一个男人,安逸是有涵养的,他不会因为苏夏至瞪着眼对他说了瞎话而与她掰饬。
他与闵岚笙虽然走的不近,可他也看得出闵岚笙的心思应该是在仕途上,至于刚才苏夏至说的那番话绝对不会是出自岚笙之口。
闵岚笙那个人是不会为不相干的事情操一点心的。因此苏夏至的话一说出来,安逸就知道那是她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心里愈发的痛快:这个女人有见识!
“那,表来学堂读书还用在册子上记录吗?”。小厮怀里抱着那本账册看着苏夏至问道。
“别的孩子如何入学的,我家娇娇就如何。”苏夏至低头从荷包里拿出一点碎银放到桌上:“安先生,这是我家娇娇的束脩,辛苦您了!”
说着,苏夏至起身让娇娇给安逸正式行礼。
安逸忙走扶起了孩子,而后不解的问苏夏至:“怎么你自家的学堂你还要交束脩?”
“一视同仁。”苏夏至正视着安逸,一板一眼地说道:“学堂虽是我家开的,但来读书的孩子们都是要一样对待的,这个不能有分别,凡是来咱们学堂读书的孩子都不用自己掏银子再去采买书籍,我只愿能有更多的孩子读上书。”
“好,东家能有这份心思当真让安某刮目相看!”安逸一点头,对着小厮伸出手去:“守诚?”
“是。”小厮忙把怀里抱着的册子双手捧给他,随即快步跑回东屋一手端着砚台,一手攥着笔又跑了回来。
不等安逸吩咐,他已经把砚台放在书案上,又把毛笔蘸了墨架在砚台边上。
安逸侧头对着小厮一笑,小厮又红了脸……
“来,我来亲自给你写上。”安逸单手撩了袍子四平八稳的坐下,打开账册拿起笔来轻声细语地问道:“你叫什么啊?”
“闵娇娇。”娇娇站在书案前只露出个脑袋来,她好奇地盯着安逸看。
“呦,你怎么行闵呐?”才想落笔的安逸心里顿时起了八婆的心思,笑眯眯地问道。
“我就姓闵,和我舅母一个姓。”关于姓氏的问题显然不是娇娇这样小的孩子能理解的,但娇娇从始至终都认为:舅舅家的人都姓闵,所以她和舅母一个姓!
“你舅妈不是姓苏吗……”安逸一开口就想到苏夏至现在是闵岚笙的娘子,她娘家虽然姓苏,可她一个出嫁的女子确实是要冠上夫姓的,所以小丫头说自己和舅母一个姓也是说的通的。
“对,和你舅母一个姓。”他提笔在账册上郑重地写下了‘闵娇娇’三个字,又让小厮去称了银子的重量,找了零头给苏夏至。
“明儿辰时正就来学堂吧,到时为师会把书分发给你们的。”安逸放下笔,对着娇娇说道。
“那我们明儿再来了。”见一切都已经办妥,而门外那些吃饭的人也支楞着耳朵听的差不多了,苏夏至起身想要离去。
“东家,舅老爷寻过来了。”坐在院子里吃饭的高婶子是认识苏春来的,因此他在院门外一露头,高婶子就对着屋里喊开了。
“我哥过来了?”听到高婶子的话苏夏至赶紧往门口走,心里还琢磨着:哥哥每次来都是挺早,恨不得把我和秀才都堵到被窝里,今儿这是咋了?
安逸与小厮对视了一眼也起身跟着苏夏至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苏春来,人高马大身子挺直的他此时周身收拾的利利落落难得的穿了一件淡色的长袍,衬得原本就生的英武神气的他平添了几丝儒雅之气。
“哥?”苏夏至人没过来声音先到。
苏春来扭头望向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有。
杨巧莲不止在背后劝了他多少次,除了在家当着自家人,在外人面前少。
苏春来样貌生的好,如果不张嘴,任谁看着也是那么回事。当然,他要是一张嘴,大伙儿看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开始杨巧莲不让他的时候,苏春来是很不乐意的。他本来就话少,再让他少说,那岂不是让他做个哑巴么!
杨巧莲说了几次,苏春来瞪了眼,一撸袖子说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杨巧莲不敢试,怕挨打。
于是她只好自己闭了嘴。
私下里找苏夏至嘀咕,把苏春来远的近的冒傻气的话学了一遍,苏夏至笑得直说肚子疼。
后来找了个苏春来犯困,坐在桌子边发呆的时机,苏夏至故意大声对着杨巧莲说道:“我哥就是年岁轻,每次他只要一这样不,我觉得他面貌特别庄严,人也显得气派!”
姑嫂两个人闲聊了什么苏春来没听见,不过他的这句话他听见了,而且还听到了心里,以后越发的惜字如金,尤其在生人前的时候,苏春来基本是不开口的。
安逸负手立在屋子的门口,很随意地往院门口望着,眼神就与正好对着苏夏至点头的苏春来对上了,安逸原来接触的人都是写酒肉,那些人既然想白吃他一口,当然会处处巴结他,因此他看惯了阿谀奉承的嘴脸,如今对上苏春来这直直的一眼,安逸觉着魂都飘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的,竟然觉得苏春来身上有了闵岚笙的清冷气质。
苏春来只看了安逸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了,对于不相干的人,他是从不看到眼里去的,苏春来活得简单,因此日子在他的眼里也是分外的简单。
“咱先回家说。”苏夏至出了院子,一手领着娇娇匆匆而去。
安逸目送着兄妹两一前一后的离去,眼睛还不舍得从苏春来的身上移开,六婶子已经端着碗对他喊开了:“安先生,您还不用饭啊?再不吃都凉了。”
“吃,早就饿了。”安逸缓步下了台阶,才要去厨房自己盛饭,春水娘已经忙不迭地送了两副碗筷出来:“安先生,您赶紧坐,我去给您端菜。”
“好。”安逸从小到大被伺候惯了,因此别人对他再热情,到了他这里也是觉得理所应当。
在一张人少的小饭桌前弯腰坐下,围着桌子坐的另外几个人马上起了身:“我们吃完了,您坐……”
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太阳地里,安逸并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他笑着对大伙点了头,然后心安理得的等着吃饭。
小厮收了束脩账册出来又去洗了手,然后快步进了厨房,随后端着一大碗炖豆腐手里掐着三个个杂粮饼坐在了安逸的对面。
放下手里的菜碗,小厮把一个饼子递给了安逸,然后一眼不发的开始吃饭。
豆腐是用肉汤炖的,肉不多,但味道不错,不是清汤寡水的,小厮吃着很对胃口,不一会儿一个饼子便下了肚。
安逸一直是猫食,即便是现在身子恢复了不少,他的饭量也不怎么大。
看着小厮吃的香甜,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累着了?今儿怎么吃饭那么香?看你这么吃,爷都想再吃一个饼子了。”安逸低着头小声说道。
小厮抬了头马上起身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又拿了一个杂粮饼子。
“哎,爷就是一说,我可真吃不下了啊!”一个饼子巴掌大,安逸吃了半个就已经饱了,现在看小厮又举出一个来,他赶紧讨了饶。
“是我自己吃的。”咬了一大口饼子,又吃了一口豆腐,小厮抬眼死死地盯着安逸看了看,又低下头猛吃起来。
安逸被他看得后背冷飕飕的,竟觉得方才小厮放进嘴里的不是豆腐,而是他安逸!
……
一路无言地带着哥哥回了家,关上院门后苏夏至才开口问道:“哥,有事?”
“送鸡蛋。”苏春来回答的言简意赅。
他来给送鸡蛋,结果开门的是闵青兰,一个院子里带着两个寡男寡女,两个人都挺别扭。问清了的去处,苏春来二话不说便找了。
“嗨!”苏夏至听哥哥这么一说才放了心:“今儿哥哥可是晚了,往常都是挺早,您这突然的一改动,我还以为家里有啥事呢。”
“我算好了时辰过来的。”苏春来沉声说道。
“啊?”苏夏至皱着眉看着哥哥,不明白他算的这是什么时辰,当不当正不正的。
“咱娘和你嫂子做饭没有煮的好,我特意挑着吃晌午饭的时候过来的。”苏春来说完眼睛不受控制地往厨房瞟去,然后他揪着心问道:“你……吃完了?”
“……”苏夏至是吃完了午饭才出去的,家里就她和闵青兰两个女人,就算加上个娇娇也吃不多少,所以现在做饭便简单了很多,简单到苏夏至都觉得没了意思。
她还是喜欢秀才在家的时候,再加上个怎么也吃不饱的高越,那饭桌子上是多么的热闹!
“等会儿,我这就做去!”原来哥哥大老远的竟是奔了自己家的这一口饭,苏夏至听了之后立时来了煎炒烹炸的性质,一撸袖子便进了厨房。
一通忙活之后,苏春来如愿以偿的吃上了亲手做的饭菜,风卷残云般地干掉了两菜一汤之后,他才想起了杨巧莲带给的话:“村子里的人那几个佃户都在打听周里正家的地的事儿呢,是不是该早点拿个主意,别耽搁了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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