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闵岚笙竟然轻笑一声,一歪头小声说道:“和为夫生的一般无二的?还是个女子?可我已经有了娘子了啊!”
“秀才!”苏夏至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拍了一下,拧着眉说道:“我没有和你说笑啊!”
闵岚笙坐正了身子,收了调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天下容貌相似者也是有的,这不足为奇。倒是你说那个女子的容貌与为夫有几分相似,这倒是有趣。女子生的像个男子么……”
呃……是你生的太过柔美了好么?苏夏至无语地望着他。
秀才长得俊,还**臭美!可你要是说他美的像个女人,他也是不**听的。
“不是有几分相似!”想了想,苏夏至忽然站了起来,伸手一拉秀才:“走,回屋。”
快步回了房间,苏夏至把闵岚笙按到窗前书案的椅子上,*又拿了自己的那个妆奁盒出来,支上那面不大的铜镜之后,她拔了他头上束发的簪子,以手为梳,照着明澈发髻的样子将他的墨发绾了起来。
“我不太会梳头发,大概就是这样发式的,你照照镜子看。”苏夏至伏在闵岚笙的身后,与他一起望向那面不大的铜镜:“真是好像啊……”
镜中的闵岚笙是个明眸善睐的清冷的美人,气质出尘而姿容阴柔,那是一种让他觉得陌生的感觉。
慢慢地扭头望向她,闵岚笙沉声问道:“这么像?”
苏夏至点点头:“你若是不,再换上那女子穿的黑色缁衣,便会更像!”
再次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闵岚笙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解了头上女人样式的发髻,在镜中与苏夏至对视着问道:“她多大年纪?你可问过她是否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不出来她多大岁数了。”在脑海中凭着那人的样貌又做了一次评估之后,苏夏至依然猜不出她的年纪:“二十多岁?顶多不过三十岁吧……”
“而且她好似对你的名字没有一点感觉,我问了她两次,她只说知道你平县的县令,今科的探花。”
“呵呵!”闵岚笙呵呵一笑道:“这两样儿事情好似这里的人都知道吧……”
“说的是呢!”苏夏至扭身往他腿上一坐,随即又马上醒悟过来,自己现在这么大的肚子,再加上自身的重量,秀才的小细腿可是要遭罪了。
“不碍的。”觉察到娘子似乎犹豫着要起身,闵岚笙拦住了她:“娘子是在哪里见到这个人的?”
“菩提庵,在离镇子不远的菩提庵里,我听守诚喊她明澈师父。”
“有姓‘明’的么,这是不是她修行的法号呢?”因为与明澈的交流不多,苏夏至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她本人的姓名。
“‘明’姓是有的。”闵岚笙略一思索便说道:“府郡有一家姓‘明’的世家,可是几代为官了。似乎直到现在明家也是一方封疆大吏,只不过府郡是他们的祖籍罢了。”
说到这里闵岚笙便住了口,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一两岁以前的记忆他几乎没留下什么。
只是后来从父亲的言谈中零零碎碎地知道了一些家里的事情。
父亲曾经对他说过:“我们闵家祖籍就是在山下村……为父曾经到过府郡教书……”
还有一句就是:“你这孩子怎么会越长越像你母亲?倒是你与她不是那么相像……”
“母亲……”失神间闵岚笙喃喃自语道。
“娘子,等为夫下个月休沐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她……”心有所感的秀才忽然开口说道,却发现方才坐在自己腿上的娘子早就出了屋……
……
前前后后忙活了二十日,县衙里平日几乎都是坐着办差的六房典史,人人都瘦了一圈,回来向县令大人复命了!
将几个人登记在册的平县的人数做了一个总和,闵岚笙心里有了数。
与打发这些人出去办差的时候沉着一张脸的严肃表情完全不同,县令大人破天荒地态度和蔼,毫不吝惜赞美言辞地将参与办差的十几个人大大的褒奖了一番,并亲自写了为这些人讨要赏银的折子,当着他们的面派人送去了府郡衙门。
“诸位可知道,这个人数对百姓们多么重要么?”闵岚笙右手拍着放在公案上的几本账册动容地说道:“四成,四成赋税,如果都摊到百姓的头上,你我这些人将如何对得起他们!”
“所以,诸位这次的差办的好!”他似乎有些激动,的时候目光一直望着堂下,让站在大堂上的人很容易的以为大人是在看着自己。
这样的大人与平时清冷的他截然不同,是真心在为百姓谋福祉的父母官。
他在为他的手下做了一件前几任县令都没有搞清楚的事情兴奋,而这样的热情,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有血有肉。
同样的,他的情绪也影响了那些跑断了腿儿磨破了嘴的苦力典史们。
与办差时的怨声载道不同,现在的六房典史很庆幸是自己做了这件事。
过程虽然一言难尽,但,将平县的人口分布及数量模查清楚,确实是早就该做的事情了。
而且他们这些人拼死拼活地忙了二十天,就可以让全县的人减免四成的赋税,这确实值得骄傲!
闵岚笙给这些人放了三天休沐,原本想着一个月才能做好的事情,能在二十天完成,这些人也是拼了老命的。
这都是他的部下,既然要用,就要好好的养着,一张一弛之道,闵岚笙无师自通。
送走了跑的泥猴子一样的众人,闵岚笙几乎立刻就恢复了清冷的样子。
他回到公案后坐在,提笔疾书,这封折子是要上报户部的,关系着平县百姓的民生,因此他写的分外认真,不时的停一下,斟字酌句,唯恐词不达意耽误了事情。
现在是六月,折子送进了京,到了户部那些大人的手里,再被批阅下来都是需要时日的,一去一回最少也要三四个月,那时正好也是年底了,又是该收赋税的时候,他得抓紧时间了。
“大人,您找我?”赵主簿从大堂外面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热气,显是才出去回来的模样。
“暑热的时候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出去。”闵岚笙放下笔,抬头看着他说道。
“谢大人体恤,卑职知道了!”赵主簿躬身行了礼,口中客气道。
“把这些账册再誊抄出一份来,派人送去府郡的府衙。至于这些原本,你要收好,除了本官,不要给外人知晓!”
“是。”伸手接了那些账册,赵主簿并不多话,拿了就走。
“赵峦兄。”身后传来县令大人不高的声音,听着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赵主簿的大名便是叫做赵峦,比闵岚笙大了不少岁数,因此私下有话说的时候,闵岚笙便会称呼他一声‘兄长’。
“大人请吩咐。”已经转身的赵主簿又走到公案前垂首说道。
闵岚笙抬头往大堂外张望了片刻,扭头对高越使了个眼色。
高越点点头马上出了公堂到门口守着,并随手关了两扇厚重的大门。
公堂宽大空旷,开着门的时候都显得阴森森的,如今大门一关就更显得里面光线昏沉,黑黝黝的。
“你是知道的。”闵岚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主簿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今年的赋税加成是府郡的知州大人亲自下的公文。”
“我这折子一递上去,怕是会有些麻烦。”
官场上官官相护,闵岚笙虽初入,但他博览群书,自是早在书中见识了其中的龌龊。
四成的赋税加成几乎能把平县的百姓一下榨干,那来年百姓如何生活?这是现任的知县闵岚笙必须考虑的问题。
他这张折子只要到了户部,估计当今圣上没有看到,府郡的知州大人便会得了消息。
因此而产生的后果,闵岚笙几乎不用多想便可以料到。
所以在知府大人有所动作之前,他一定要先安排好以后的事情。
“既然如此,大人何必……”赵峦不动声色地问道。
府郡的知州大人骄横的很,向来说一不二。仗着依靠上了明家这所靠山,向来不把平县这种小地方放在眼里。
赵主簿每次接待府衙来的公差的时候都会头疼,知州大人只那个性子,他手底下的差役又有几个好的?
摇摇头,闵岚笙并不在这上面多说。
“我说的,赵兄记住就是,到时候若真不幸被我料中……”闵岚笙压低了声音,极为严肃地说道:“你只要实话实说,明哲保身就是!”
……
事实上坏消息来的比闵岚笙预料的时日早了很多。
在那次与赵主簿做了密谈之后只过了十来日,也就是说他写的折子还在送往帝都的路上的时候,府郡知州大人的副手便到了平县。
这位曾经当过知州大人师爷,如今成了通判的胖胖的中年男子生就一副和颜悦色的容貌。
他带着府衙的差役,笑模笑样地缴了闵岚笙的官印,一团和气地说道:“探花郎啊,区区读书不精,却也知道个人情世故。”
“所以呢,区区很不理解,你是招惹了何人了,竟被一张大状告到了府衙那里,现在可好,知府大人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你了!”
“哦。”从公案后坐着的闵岚笙被人押着站到了公案前,面色倒是没有一点变化:“让大人费心了。”
“你先回去吧,随时听候府衙的传唤,而且从今日起,没有区区的命令,半步不可离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