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待会儿也给我弄碗‘膙子’喝,坐桌子边闻了一会儿,还挺香!”安逸赶紧起身出了门:“待会儿咱吃了早饭就到城里逛逛去,怎么也不能白来一趟啊……”
“你老子还是一品大员呢……”
“你不是不会写字吗?这怎么还能看呢?”放下笔安逸不忘调侃偷懒的苏夏至。
吹了油灯,苏夏至拿起安逸写了几页的纸张看了看,最后点头:“先这么多吧,谁想起什么咱在补充。”
几个人在正屋里嘀嘀咕咕一番之后,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大亮。
……
“得得!我写……”不等苏夏至话说完,安逸就铺好了纸,自顾自的开始研磨。就怕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你老子还是一品大员呢……”
“你是探花,你连字都不会写像话吗?”。安逸对苏夏至的理由嗤之以鼻。
“我不会写字。”苏夏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了理由。
“为什么是我写?”安逸伸手就想推拒。
“那咱们就把这桩事细细的商量一下吧。”苏夏至取了纸笔过来放到安逸面前:“重要的地方你还是记下来好。”
安逸笑着摇头,也不解释。心里明白苏夏至还是怕他终有一天会负了守诚,所以劝守诚存银子傍身。
“!”小厮被他这话气得才要张口,苏夏至已经对着他使上了眼色:“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可说的!”
“到时谈完了看。最终能多少银子成交,我就出一成,你就照着那个投一千两银子的小白脸的利,按年给我当私房吧!”
“这么好?”苏夏至皱着眉,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他。
安逸摇摇头:“我没心思经营这些,否者安家的产业就够我折腾的。谈下来也是你去经营,我投点银子进去,你按年给我拿利就成。”
“可买卖归了你,不是和我顾别人家的车马一样吗?”。
苏夏至听他说完便点了头:“确实,吞下镖局,你去做确实比我合适。”
安逸不胡说八道的时候,是一副非常稳重的派头。也中规中矩,让人把他与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很难联系到一起。
“我怎么说也在平县里混过几年,不入流的也是有的,所以这桩生意我去谈最合适。”
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他开了口:“镖局那些野汉子心性也野,你一个女人家家的不好与他们相处。”
“我来做吧。”在苏夏至思考这些的时候,安逸的脑子也没闲着。
可她现在远在帝都,家里几个孩子坠着,哪里离得开啊……
若是这个时候去提买下镖局的事成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听着小武的叙述与原来她听高伯父说的情形差不多,要说三四年前镖局的生意已经江河日下,那现在他们一点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待到苏夏至细细地问过镖局的情况之后,她又陷入了沉思中。
小武在镖局里待过,因此对于苏夏至的问话基本都能回答到点子上。而一直坐在边上倾听的安逸也慢慢的收敛了说笑道心思,凝神细听起来。
“镖局里那些武师都是四处为家惯了的,若是真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他们自己也难受!”
“现在天下太平,匪盗只在边境才有,镖局的日子万分艰难。”小武沉声说道:“东家您要是能收了平县的镖局,可是也算做了件大好事呢!”
“我想弄个车马行,就跑平县到进城这条路,把两地的特产都运,这样既节省了雇人家车马的银子,还能降低自己货物的支出。”
安逸看看小厮再看看笑着点头的苏夏至,忍不住又张了嘴。
“果然是膙子喝多了,她说什么了就把你高兴成这样?爷怎么不明白啊?”
“好主意啊!”小厮手掌一拍桌子,满眼兴奋的说道:“东家这主意太妙了!”
“你们镖局不是长跑外郡吗?那是不是有不少车马?”苏夏至开口问道。
“呵呵!”安逸马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盯着桌子上的饭碗不了。
小厮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安逸斜着眼瞟了……
小武没敢坐在她身边,而是把小厮身边的椅子拖了出来坐了下去。
“我问问你平县镖局的事儿。”苏夏至拉出身边椅子示意他坐下。
“东家,什么事?”小武跑到厨房里用凉水洗了把脸才进了屋,如今面上还挂着水珠儿。
“你们说你们的,我不还不成吗?”。看着旁边小厮黑的快成了墨条的脸色,安逸见好就收,不敢再耍贫嘴。
安家现在除了他还多了个元宝,否则他也可以说是个孤家寡人了,而且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啊,这些人也没了有三四年了……
“嘿嘿,我死了,喝不着了。”说完忽然甩了甩脑袋。
太糙,实在不是她一个女子该说的话。
“喝你妹!”听他这么不招人爱听苏夏至就有气,那句:‘也就是你给他灌浆糊喝’在嘴里转了三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当着东家的面,小厮给他留面子,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奈何安逸是个没羞没臊的,依旧凑到小厮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往桌子上一探头,正看见摆在上面还有没有收的装了油炒面的饭碗,他‘嘿嘿’一笑:“东家啊,我说我怎么这么傻呢,原来你尽给他喝膙子了!”
一进门就看见小厮正黑着脸对着他,安逸赶紧眯起眼睛来陪了笑脸儿。
“呵呵,儿,咱走了快一个月了,你不累吗,这么早就来给她报账啊?让她给你加银子!要不咱不干了,回安家也是你当家……”
“说人话!”苏夏至才走到桌边就听见安狐狸那阴阳怪气的话,不禁对着门外喊道。
“嗳,你也知道这么早啊……”安逸打着哈欠,手里还系着腰带晃晃悠悠地往亮着灯的正屋走来:“我说睡了半夜床上空了半边,原来我跟着你跑了……”
“这么早,套什么车,赶紧过来,我有事问你!”苏夏至转身回了屋。
“哦!”西厢房里,小武很快就应了,并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单腿蹦着往一只脚上套靴子,一边问道:“东家,是要套车出去吗?我这就去……”
“……”苏夏至没有,眼睛望着桌子上的油灯发了呆,好一会儿之后,她‘蹭’地起了身,大步走到门口,开了房门对着院子里喊道:“小武,别睡了,赶紧过来!”
“东家?”两人说到这里,小厮的眼睛又亮了:“干嘛要雇人家的车马啊,咱自己办起个车马行多好?”
“是啊。我算了一下,就是山下村的作坊多招三十个人,再加上顾车马运到帝都来,也比在帝都直接开个挂面作坊省钱。”
“不行!”小厮听着听着就慢慢地理解苏夏至话里的意思了:“而且这些人咱们还不能知根知底,万一咱挂面的方子传了出去,可是更糟糕了!”
“可说呢,同样的银子在咱平县就禁用,在帝都就毛了很多,花上几千两银子买了地方,还得花上最少三倍的工钱去雇人,而这些人请回来还得咱们手把手的教他们抻面……”
“这么贵?”小厮瞪着眼急急地说道:“咱在平县县城里花一千两能买五处这样的宅子!”
“你看看,现在我住的这个院子还是在外城的,买下来也用了千把两银子……”
“帝都这里不比别处,人工是咱山下村三倍不止!若是在这里也开一处作坊,那就要再买一处大的场院才行。”
“刚才我说了,咱作坊要开的长久就要有长久的打算,所以这账也要算的更细。”
“好!”苏夏至接着方才的话茬继续说道:“我再给你算笔账,我来帝都日子不长不短,有些事情是一直留心的。”
“嗯。”小厮表情凝重地点头应道:“东家您说的我都记下了,那几个人是头三年四月到咱作坊上的工,到今年四月再发月份银子的时候我会给她们都加上。”
“如今挂面和辣椒的生意可不只是我闵家自己的事儿,咱担着最少两个村子百姓的营生,所以,咱们必须把生意经营好才行。”
苏夏至笑着说道:“你现在在家里帮我掌家,手里紧是对的,可该花的银子也得替我花出去,咱家的买卖才能长久呢。”
“这是人家受了三年累该得的,只要到了年头你就要把月银给涨上去,要不经年累月的在咱作坊里有啥奔头?”
“这个,我是知道。”小厮点点头:“您不是说在作坊里干满三年的就要给涨一百文的工钱吗?今年除了高婶子那些已经涨了工钱的人,可又有四个人要涨了。”
“那咱再算笔长远的账。”收了帕子,苏夏至笑模笑样的望着小厮说道:“咱作坊里一个人手每个月要付多少月银,你是有数的,现在那些钱可都是打你手里发下去的。”
“呵呵!”小厮抿嘴一笑,眼中精光闪动,带着几分孩子似的得意低下了头,也把碗里的一点炒面都扒拉到了口中。
“行,有长进!”苏夏至把自己碗中的油炒面都喝完,放下勺子,一边用帕子擦着嘴一边对他夸赞道:“你能想到这个,说明对经营之道已经入了门。”
“太好了!”苏夏至的话让脸上红潮才褪去小厮又有了精神,他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既然东家是想把咱的买卖做大,那为何不索性就在帝都这边也开个作坊呢?这不是还少了长途贩运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