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外,手里拿着茶壶想进去添点热水的安逸立在那里,屋里二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苏夏至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出来:“人家对咱好,咱也得好好更着人家过日子,没理没节的事别做,若真是那个狐狸精欺负了你,你也别闷着不说,这里就是你的家,到时候捎封信来,看我不回去掐死他的!”
小厮红了脸,别过头去看着地面轻声说道:“他……现在确实对我很好。”
“你穿着也不寒碜,而且啊,我看得出来……”苏夏至眼里带着笑意的抬头看着小厮说道:“安逸对你不赖,这我就放心了!”
“哈哈!”想着猛一看到这一家子‘毛色蓬松’的从外面进来的画面,她还是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最后还是好言好语的说道:“咱山下村旁边就是山,冬天的时候阴冷,穿这个挺好。”
“那裘皮穿着真那么难看么?”小厮凑近她低声问道。
“嗯?”苏夏至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说完。
“东家。”
吃了晚饭,苏夏至在厨房里收拾,小厮径自跟了进来。
……
“因为我脑袋比他的硬!”一一扬着下巴脆生生地回道。
“怎么回事儿?”安逸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两个小人,好奇的问道:“我儿子干嘛要怕你闺女啊?”
他只好把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然后两只手捂着脑门说道:“不要再撞脑袋了!最后一次,以后我真的不敢了……”
一一的动作太快,本来想跑的元宝被她揪着衣服跪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啪’!一一把手里的饭碗往桌子上一顿,利落的滑下椅子之后一把揪住元宝的衣襟问道:“你是不是又用手抓着吃饭了?”
“嗐,真是邪了啊!我儿子怎么一回家吃饭就这么老实?”他模着下巴说道。
安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一一身边的元宝。
闵家一家人和安家一家人都在饭桌前踏踏实实地坐了吃饭。
安逸和小厮看得既吃惊又恶心,都没有胃口。最后干脆结了银子准备会闵家再吃。
结果叫了六菜一汤,外加一人一碗米饭,两个大人喝杯茶的功夫,一桌子的菜就被元宝狼吞虎咽的连抓带胡噜的进了肚子。
一早就出去,几个人逛到中午的时候,安逸带着小厮和元宝去了酒楼吃饭。
“……”这话说的,让安逸几次张嘴都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拉着小厮往东屋走:“咱赶紧换了衣服吃饭,要不都让那小崽子吃完了!”
“你先生身上的那件丑极……”闵岚笙丢下一句之后,领着孩子们进了屋儿。
秀才的夸赞让安逸更加得意,不仅走到苏夏至面前说道:“听见没有?还是你有见识!”
闵岚笙负手而立,笑着点头:“很好看……”
娇娇抿嘴一笑,不,一手牵着一个往闵岚笙跟前走去:“爹,您看,好看吗?”。
“就你娘事儿多!”安逸好脾气的扶起几个孩子:“我给的东西必须拿着,别管你娘愿不愿意,听见没有?”
“哎呀,是哦!”儿几个对着一吐舌头,齐刷刷的走到安逸的身前行了礼:“谢谢安先生!”
“站住!”走在后面的苏夏至清喝了一声,小丫头们一起停了步:“这是安先生送给你们的,既然收了为何连个谢字都不说?娘是这么教你们的?”
院子里的人分别进了两间屋子,高越和小武带着安家的下人去了厨房吃饭,而小丫头们则互相模着身上柔软的绒毛往正屋跑。
“不难看!”领着小手热乎乎的元宝,苏夏至招呼着几个人进屋去吃饭:“赶紧都去洗手,咱们开饭啦。”
“东家,真……真这么难看?”狐裘穿在身上暖和是暖和,可也沉!小厮只觉得周身被压的不舒服,再被苏夏至这么一笑,他自己也没了谱,只好小声问道。
“……”笑的正欢的苏夏至看着迎着自己跑过来几个头上顶着一圈雪白绒毛风帽的小丫头不禁一怔,还是笑着说道:“我家闺女就是穿上这样的斗篷也瞅着像个瓷女圭女圭,你们父子俩就是不穿外面这层皮,瞅着也像狐狸。”
说着话他迈步下了台阶,走到那堆在一起的包裹堆前,挑出一只最大的来,就蹲在地上,让他身上价值千金的狐裘拖拉在身后把那只包裹打开,拿出里面一模一样的裘皮斗篷来给几个小丫头都披在身上:“得,都长毛了!让你娘接着笑去吧……”
小厮和元宝被苏夏至笑得都有些磨不开面子,如今垂头丧气的立在门口,就剩了流里流气的安逸揣着手等苏夏至笑够了之后才淡淡的说道:“丫头们,爷来一趟还没给你们带见面礼呢……”
院门外活月兑月兑进来两只直立行走的狐狸精!
苏夏至看着他们一家子出门时别别扭扭,回来的时候更是浑身长了毛,尤其安逸和元宝,这爷俩穿着一般的棉袍子都瞅着像狐狸,如今在穿上裘皮的衣服,一下子就把苏夏至给笑喷了!
安逸心里高兴,脸上却依旧沉着,又给元宝买了一顶狗皮帽子,和一件不知道什么毛皮的披风,他自己则选了一件和小厮身上穿的样式差不多的大氅,只不过小厮的那件是白的,而他的这件是黑色的。
他一瞪眼小厮就低了头不敢再说别的。
小厮一问价钱,吓得心里一哆嗦,待到想要月兑下来的时候,安逸瞪了眼:“怎么着?你是想在外人面前扫爷的脸吧?”
挨着的两间皮货铺子逛下来,安逸就自作主张给小厮买了一袭雪白的狐裘大氅!
出门前就说好了要给元宝买顶帽子,因此几个人便先逛了皮货铺子。
北城这里住的大多是达官显贵的富贵人家,所以开在这里的铺子和酒楼也是整个儿帝都里最体面的!
所以他们一家三口出了门,安逸在帝都是生活过的,直接让驭夫赶着马车到了内城的北城。
他早就在心里发了誓:自己的这条命就是守诚的,而且只对他一个人好!
小厮跟了他年头不短,早年他眼里只有闵岚笙,根本看不到小厮的好,经历了一场生死,安逸的心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次带着小厮来帝都,他是憋足了劲要给‘’多花点银子的。
安逸有钱,比起他父亲安怀远安逸是个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富豪。
“尾巴!”苏夏至笑得一张脸红扑扑的,从安逸身后转过来之后抬头看见立在正屋门口的闵岚笙,她指着身后的安家三口子说道:“秀才,你看,我就说他是个狐狸精吧?现在可是长了毛了!”
门楼下安逸两只手都揣在袖笼里,臊眉耷眼的回头看着苏夏至:“嗳,你这是找什么呢?”
闵岚笙想了想,还是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正房的门口。
原本站在正房门口的苏夏至此时正站在门楼下面围着安家父子三人笑的开心,她的笑声不仅让小厮羞愧的面红耳赤,元宝傻傻的不知所措之外,还把后院的几个小丫头也吸引了过来。
娘子就在门外,他不敢过多的在屋里流连,只粗粗地比划了一下便又把没做完的衬裤叠起包好放进了笸箩里,随后又把拿出去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按照拿出去的次序在笸箩里摆好,把笸箩推回床底,他起了身,看了看带了褶皱的床单子,又细心的抚平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开心不已的把针脚堪比喝醉了的长虫似的做的半半落落的衬裤往自己身上一比,闵岚笙笑了:“是给我做的……嘿嘿!”
把小包袱打开,他心情激动的拿起里面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倒是能看出是条衬裤的模样。
闵岚笙两条秀气的眉峰一抬,警觉地转身往门口看了一眼,就听见了娘子‘大气磅礴’的笑声,他自己不禁也是摇头一笑:“傻娘子,不知又看到什么了……”
进屋,翼翼的关了房门,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架子床走了,撩起床单子,弯腰把床底下的笸箩拖了出来,他先是观察了一下里面东西的摆放位置,才一样一样儿的把上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果然,在笸箩的最下面藏着一个新加进去的小包袱!
闵岚笙偷偷看看了看她,随后悄无声息的贴着墙边溜进了两人的屋子!
“这厮咋不把帝都里的铺子都安个轮子推我家里来呢!”苏夏至站在正房的门口饶有兴味地瞅着安家的这伙子人折腾。
院门已经打开,安家的武师和驭夫正在大包小包的往院子里搬着东西,几趟功夫就在东厢房的门口堆起了一大堆!
收好了东西,苏夏至又把铺在床上的单子拉扯平整,随即面色平常地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秀才从不会动的地方,所以苏夏至总会把一些私人的东西放在床下的笸箩里,比如每个月癸水来的时候要用来装的草木灰的袋子之类的……
外面已经传来门板开合的声音,是小武从屋里走了出去开院门,苏夏至也趁机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把手里没做完的东西用一张包袱皮包好,放到了床底下。
“安狐狸回来了!”两个人对视一眼,苏夏至马上从秀才的怀里的逃月兑:“先不要看,等我做好了再看……”
“那也给为夫看看嘛!”闵岚笙身子一闪往门口堵去,才把娘子捞到怀里就听见院门被敲响了。
“不许看!”见闵岚笙径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苏夏至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一抱,绕过桌子便朝外跑去:“我……我才学的,还没有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