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莫公转入普通病房已经三天,而他也整整昏迷了三天,却依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对此温馨雅有些着急。
医生建议她多和外公做一些交流,比如让外公多听听音乐,和他说说话之类的,这样可以促使病人加快清醒过来。
温馨雅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偶尔陪着外公说说话,有时候会念报纸上面外公感兴趣的新闻给他听,也会念一些礼物贺卡上面对外公的祝福。
不过,温馨雅也注意着分寸,每次念大概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就让外公休息二小时左右。
“外公,大家都在关注着您的身体,希望您早日清醒过来,您就不要再贪睡了,等您清醒过来之后,我一定让您睡个够。”温馨雅握着外公的手,陪着外公说话。
外公的手上,皱纹好像比从前多了一些,握在手心里,满布着粗糙苍老的纹路——,但是却让她格外的安心。
“外公,我真的很担心您,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温馨雅将脸贴在外公的掌心里,掌心粗糙苍老的皮肤,摩挲着她光洁的脸,就像以往每一次向外公撒娇耍赖的模样。
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外公外表的年龄,看起来较之前要年轻许多,但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外公的身上便多了颓唐和苍老,躺在床上,仿佛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精神气。
向来清瘦濯骨的面貌,此时也变成了干瘦嶙峋!
温馨雅看着别提有多么心疼,握着外公的手忍不住鼻头酸酸的,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外公,你还早笑我是小赖猪,总喜欢睡懒觉……”
哽咽酸楚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听的人心都软了起来。
“别……别哭!”苍老干哑的声音陡然间响起。
温馨雅愣了一下,瞪大眼睛朝外公看过去,便瞧着外公偏着头正在看她,苍老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神采,灰蒙蒙的眼珠子,也没有焦聚,只是脸上的表情,异样的柔和。
温馨雅惊呆了,愣愣的看着外公,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公轻轻扯了扯自己干干的嘴唇,扯出一抹不甚好看的笑容:“傻丫头!”
“外公……您醒了,您真的醒了,真的太好了!”温馨雅这才反应过来,惊喜的差一点没有跳起来,声音颤抖带着哽咽音调,说不出的激动。
她紧紧的盯着外公,生怕自己看错了。
莫公喉咙干涩,声音沙哑憔悴到了极点:“我本来睡的好好的,结果……不知道是谁,在我的耳边,叽叽喳喳的,吵得我不能好好休息,所以我只好醒了过来。”
昏迷的时候,就总听到她的声音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似的在他的耳边吵吵嚷嚷,那深埋在血液之中那份血脉牵绊的感情就会受到深深的触动。
“呜呜呜呜……外公,您没事就好,我真的好担心您……”温馨雅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外公醒过来了,还和她说了这么多话,她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温馨雅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连日来的恐惧不安,担心受怕,焦虑悲痛,在外公彻底清醒过来的这一瞬间,化为了委屈酸楚,却又激动喜悦的泪水。
“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莫公伸手自己苍老颤抖的手,想替她擦眼泪,但是无奈因为刚清醒过来,他的身体虚弱得厉害,连手都抬不起来。
“哇啊……外公……”温馨雅哭倒在外公床边,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好像要将内心所有的难过和悲伤都哭出来似的。
“外公……已经没事了!你别再担心了。”莫公抬了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感受到她激动复杂的心情,内心也是百味杂陈,在心肌梗塞爆发的那一瞬间,他出现呼吸困难的窒息感,心脏痉挛绞痛,那种深入灵魂的涉死之感,让他出现了恐惧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
想到了唯一的外孙女儿,他的心里居然出现了遗憾的感觉。
是的,遗憾!
他没能庇护云瑶,亦没能庇护云瑶留下来的女儿。
一个死于非命,一个流落在外十五年,受尽苦楚。
想到,如果他死了之后,馨雅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个完完全全真心待她的亲人,他就觉得心痛。
对不起女儿,已经成为他内心永远也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
但是,他还有机会弥补馨雅。
就是这股信自己,一直支撑着他,他这才撑了过来。
温馨雅哭得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似的:“呜呜呜呜……外公您是我唯一的亲人,您要答应我,一定要长命百岁,一直陪着我,我……我一定会孝顺你的。”
她要把上一世对外公原亏欠,连同这一世对外公的依恋,一起弥补给外公,让外公下半辈子,享受亲情的天伦之乐。
“好……外公一定长命百岁,一直陪着你。”莫公面露无奈之色,许是劫后余生,他的情绪变得格外柔软,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肃然淡漠。
温馨雅这才心满意足的握着外公的手道:“外公,我叫医生过来看看您!”
说远,温馨雅就激动奔出病房内。
莫公本来想叫住她的,叫医生可以按壁铃,但是她跑的太快,而他因为刚清醒过来,身上还虚弱的厉害,没力气大声说话。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傻丫头,兴冲冲的冲出了病房。
他不禁摇摇头,真是一个傻丫头!
他总会想,自己这一次突然间病危,肯定吓坏她的吧!
小丫头,看似坚持,但是内心比谁都柔软。
尤其是对亲情,没有办法抵抗,甚至有一种偏执的亲人饥渴症!
其实,他多多少少也能理解的,从小落流在外,被一对禽兽不如的夫妻收养,对她不是打即是骂,饱受着世间最残酷的苦楚,从来没有享受过亲人的滋味,一旦拥有了亲人,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可想而知。
馨雅刚回到温家那段时间,曾经有一度,他差一点担心,馨雅沉迷所谓的亲情当中,迷失了自我,把自己变得卑微。
还好……她守住了自己!
没有让他失望!
一个人,想要守住自己的心,有多么困难,他比谁都清楚。
这是他最欣慰的事了!
所以,这一次他病危,给她的打击,肯定十分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