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时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有一个很长很长的甬道,他在甬道里一直一直的向前走,想要寻找什么,可是,寻找什么呢?
他并不知道。
但是,他觉得心里很着急很着急,以至于他走了几步后就开始跑了起来,周围的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带来的声音刺激的他头脑发疼。
有人在说话,似乎就在他的耳边,说,“沈凉时,救我……沈凉时,救我……”
可他转过头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那个声音还在喊他,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来自于谁!
是谁呢?
是谁用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喊他,是谁用这么无助绝望的语气对他呼救,到底是谁?
他皱起眉头,心口突然疼的厉害,像是有一只大手在揉捏,撕扯着心脏里的每一根血管,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血管被一根根的扯断却无能为力……
很疼,很疼,从未有过的疼痛蔓延在周身,他甚至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那么疼……
“沈凉时,为什么,你不救我……”那个声音再次传来,然后,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
那种湿润色泽瞬间被灌进了他的眼中,眸子刺痛,眼泪就那么瞬间掉了下来……
“沈凉时,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我……”那个声音再次喊,而他绝望无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救她,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救她!
他心里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想救她的,豁出性命,也愿意救她!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有人在念叨,声音碎碎如铜铃,动人好听。
他拧起眉头,下意识的跟着念:“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西顾……西顾……”
他下意识的锁定了这个名字,眉心刺痛的厉害,全身的每一处都跟着疼到无以复加,眼睛就那么霍的睁开……
“西顾——”他大叫出声。声音让现在旁边的人吃了一惊!
“沈……沈总……你……你还好吗?”。
“……”
沈凉时的眼波闪了闪,转头,入眼的,是一个女子清丽柔婉的面孔。
是他的秘书叶紫。
“沈总,抱歉来打扰您,您是一点的飞机,现在时间已经……”
“你先出去……”沈凉时伸手揉向眉心,对叶紫简单说了句。
叶紫看了下时间,真的已经很紧了,但是她并没有继续催,她知道,这个男人此时此刻,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叶紫出门时,带上了门,看着男人仰躺在沙发上的样子,她轻微的叹了口气,有些心疼。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凉时一个人,他的手覆盖在眼睛上,心口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样,呼吸不畅。
记不得是第几次了,他再次做了这样的梦,梦里面,西顾在向他求救,但是,他却无法救她!
西顾,你是在怪我吗?
你在怪我,所以这六年来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我?是吗?
“叩叩叩……”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突然传开,沈凉时眉峰微微蹙起,几乎是在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恢复如初的冰冷姿态。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女孩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一头乌色长发被绾在脑后,俏皮之中添加了一丝温雅。
在看见沙发上的男人时,晶亮的眸光里立马迸发出一种欣喜若狂的光芒,忙喊了一声,“凉时哥哥……”
沈凉时薄唇抿了抿,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话语落,女孩已经走到了沙发前,一张稚气未月兑的笑脸凑到了沈凉时的面前。
“凉时哥哥,今天中午一起去吃饭吧,我听说长寿街开了一家新的海鲜店,里面的海鲜超棒的!”
沈凉时笑,情绪看上去和刚才像是两个人,或者是,他已经很娴熟的掌握了所有控制情绪的方式。
别说外人,哪怕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和家人,也未必能够洞察他的所有情绪。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六年时间,沈凉时是真的变了。
具体变成了什么样,没有人能够说出一个准,只是那么若有似无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变了。
“我马上要去赶飞机,你去找你辛叔一起去吧!”
说完,他的人已经站起了身,白色衬衫,修身的黑色长裤,将他的身形美轮美奂的展现。
旁边的申芸萱看的有些痴迷,她喊,“凉时哥哥,为什么我每次来你都要去出差啊!”
沈凉时没有说别的,只是走到办公桌方向,拿了车钥匙,烟盒,打火机。
“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这是他留给申芸萱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再不留恋,他转身出了房间的门。
“凉时哥哥——”申芸萱不满的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右臂,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眉峰凸起,明显有些不悦。
申芸萱想要说出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讪讪的放下了手,说道,“那……那下次你回来,我们一起再去,可以吗?”。
沈凉时抿唇,淡淡“恩”了一声,抬起步子的同时,修长的手指轻轻撩了下刚才被申芸萱抓过的那只手臂。
……
这是3月,桃花盛开的季节,整个C城都糅合在一片融融的春光里。
车后座,沈凉时坐在那里,目光淡淡的掠过路旁的一片桃花丛中,这是大概三年前城市改建的时候刚种上的,如今已经是亭亭姿态。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符艺看了一眼车后座的男人,想了下,还是开口喊了一声,“沈总……”
沈凉时的眼波微颤,转过头来时,骨节分明的袖长手指从口袋里模出一支烟,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订婚戒指异常显眼。
衬着男人的干净漂亮的手,更加的贵胄优雅,男人夹烟,用的左手。
“说!”
他低低说了一个字,然后就是打火机明快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烟丝点燃,男人吸了一口,脸上是恬淡然如君王的表情,略冷。
“先前先生打来过电话,身子这段时间不太好,希望您出差回来后,有空一趟!”
男人的眉峰微动,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后,目光再次转向了窗外,没有回应。
符艺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收紧,不敢再说一个字。
他知道,即使六年,这个男人的心结,一直存在。并且从未减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