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月兑口而出,脑子里是空白的,可吐出之后,谢静闲几乎是立刻就懊悔了,他这是发什么疯?跟她说这么多作什么?为什么要提那两个人的名字,还是用……这样的语气?连他自己似乎都闻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一时错开眼,不愿与她正视。
姜云朵愕然了片刻,忽然失笑,“三哥,我第一次发现你也可以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哎,而且还是……如此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呵呵……”这可真是个好现象,这无心无情、死水微澜的性子可以改变,那么不救治病人的心魔也会打开吧?
“这是例外,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谢静闲冷冷的道,语气很重,近乎宣誓,似是在强调着什么。空无一物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恼恨,恼恨自己又被她给影响了。她很得意吧?
“呵呵……”姜云朵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若是真的有信心做到,又何必如此故作声势的强调,“三哥,难道不知道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再说了,像刚刚那样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放在一个谁也靠近不了的地方冰封起来呢?”
谢静闲俊逸的容颜一刹那苍白如纸,浑身冰寒刺骨,瞪着她的眼神仿佛是生死仇敌一般,“姜云朵,不要自以为是,更不要自作聪明!”
若是换了旁人,少不得在这个模样的他面前落荒而逃,可姜云朵半分不退,美艳的小脸带着几分讥诮的冷笑,“我自以为是?我自作聪明?呵呵,我倒是但愿那样错看了你,但愿你是真的超然世外、飘逸洒月兑,而不是心如死灰,但愿你只是性情冷淡,不愿与人靠近,而不是……厌恶或是憎恨或者是害怕所有人的靠近!只能活在一个人的孤岛上!”
最后那一句,谢静闲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脸色更显惨白,而刚刚那股噬人的狠厉冰寒也似散去,这一刻他单薄孤寂凄冷的仿佛真的漂流在只有一人的孤岛上,姜云朵忽然心缩了一下,她不后悔说了那些刺激他的话,所谓不破不立,若是一直粉饰太平,那么他自己包裹的那个厚厚的茧就永远不会破开,她宁愿他痛这一刻,也不愿他总是痛到麻痹然后自欺欺人的以为不痛了。与其那般行尸走肉的活着,不如让他伤的流血流泪,因为这样他才会有彻底治愈的可能!
不过……唉,她还是有些心软的,至少这样脆弱的他,她看不下去了。
“你今天忙么?陪我出去一趟好不好?”姜云朵敛下所有的情绪,小脸上带着柔和的轻笑,期待的看着他,仿佛刚刚的那一切都不存在。
谢静闲惚恍了一刻,渐渐的也平静下来,他可没办法像她那样船过水无痕,声音还是有些冷,“我没空。”把手里的药盒子放回去,转身又走回自己的办公桌,脊背挺的很直。
姜云朵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一会儿的功夫就好,明天不是父亲的生日么,我还没有准备礼物呢,我们一起去逛逛如何?还是说三哥已经准备好了?”
谢静闲坐在椅子里,眸光盯着屏幕,就是不看她,免得再被他影响,“你可以让那两人陪你去。”
那口气……啧啧,说好不被影响的,还是忍不住露了几分情绪,谢静闲对自己都有几分恼恨了。
姜云朵展颜一笑,走过来,隔着办公桌看他,“你忘啦,骥和攸去补眠了。”
咳咳……原谅她吧,为了继续刺激某人,不让他再缩进壳子里去,她也只好拼了。
这一句话果然有威力,因为谢静闲再也没办法装的若无其事的看电脑屏幕了,瞪着她的眼神很难形容,气恼又无奈,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涩然,“姜云朵,你,你还能说的再……”
后面的那几个词谢静闲一时说不出口,可等着她的眼神却诉说了一切。
姜云朵不以为意的一笑,“再什么?豪放?风流?**?多情?还是无耻下流?”
谢静闲狼狈的收回眸光,轻哼了一声,没有。姜云朵却不放过他,身子往前探了探,字字清晰,“三哥,别忘了他们本来就是父亲给我的男人,不止他们,你……也是!你可是答应我们正在交往了。”
谢静闲闻言,身子僵了一下,更是无言以对,姜云朵忽然笑了笑,“所以喽,交往当中的男女一起去逛街购物算是最寻常普通的事情吧?”
“我,不喜欢。”谢静闲拒绝的有几分懊恼,也有几分虚弱,因为他发现他没办法疾言厉色,可以拒绝的义正言辞!
“呵呵呵……不喜欢有什么关系?男人都不喜欢逛街啊,可是为了陪女,你就勉为其难吧。”姜云朵彻底发挥了耍赖的功夫,走拉扯他的胳膊,笑眯眯的如同真的对自己的男友撒娇一般。
那模样……谢静闲明明该斥责她无赖,可是却软了心肠,她的小手拽着自己的胳膊,那力道不大,他可以轻易的挣月兑,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最后被拉起来跟着她被动的走,“姜云朵,你真是……”
“真是什么?”姜云朵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拉动他,一时心情很好,拽着他的胳膊笑着往前走,拉拉扯扯的倒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一样。
谢静闲轻轻的哼了一声,“任性、娇纵,霸道,还无赖。”他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带着一股无奈的纵容和默认。
“呵呵呵……那岂不是标准的公主范?”姜云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得明媚而灿烂,出了办公室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才收敛其几分。
“三少?您这是……”门外站着的是谢安,一脸的八卦错愕,不敢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两人竟是以这样的造型走出来,大亲密的拽着三少的胳膊,而三少竟然就默许了?三少不是从来不让人近身的么?
姜云朵没有松开手,似笑非笑的看向谢静闲,想要听他如何解释,谢静闲眼眸闪了闪,俊逸的容颜有一抹不自在,“我和大出去给义父买生日礼物。”
谢安愣愣的点头,买生日礼物啊?话说那么多年怎么就没见三少准备过?“喔,那么三少,属下去备车?”
嘴巴的反应比脑子快,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句“不用,我自己开。”就已经月兑口而出。
谢安又愕然了一声,目瞪口呆的瞪着两人继续拉拉扯扯的离开,一头的迷茫,他这是要被闲置了?
两人出了乾宫,乾宫的前面不远停着几辆车,不用问,那辆雪白的一尘不染的便是谢静闲的,这人似乎特别的钟**白色,姜云朵还从未见过他穿其他颜色的上衣,永远的白衬衣,洁净纯粹,在阳光下近乎耀眼的色泽,衬的他飘飘若仙,却也如在雪山之巅,遥不可及,白色的优雅豪车与他相得益彰,他立在那里,干净美好的像是一幅悠远飘渺的画。
姜云朵微微凝眼,如此清雅飘逸贵,若是能再敞开心扉,该是多么的完美!岛上的女子只怕会迷恋疯了。
“在想什么,还不上车?”谢静闲听不出多少情绪的催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怕她忽然不去了还是怎么滴,有点仓促的发动了车子,一副急着走的模样。
姜云朵回神,笑着走,坐在了副驾驶上,“在想为何岛上的女子都唤你小闲闲,呵呵,刚刚远远看着还真是有几分意境。”
谢静闲不自在的睫毛眨了眨,错开眼睛,不理会她说的那让人想多的话,也刻意忽略她坐在他身边渗透过来的幽香浮动,盯着前面,面无表情的提醒,“系好安全带。”
姜云朵暗暗在心里嗔了句没情趣,这个时候不是男人最喜欢且做的一件事开演的时候?为女士系安全带可是最温柔体贴的,且暧昧,咳咳,她重点不是想要强调暧昧,而是想要刺激他逐渐敞开自己,习惯和别人亲近。“三哥,你车上的安全带我不会系。”
“不会系?”谢静闲凉凉的看她,眼神里明显的透着不。
姜云朵无辜的一笑,说的再理所当然不过,“是不会啊,我从来没有系过安全带呢,都是骥帮我。”
谢静闲的眸子骤然缩了一下,语气很冷很僵硬,“向骥还真是会惯着你,惯的如今连安全带都不会系了,他那个管家兼保镖还真是称职的很!”
姜云朵笑得得意而狡黠,“是喔,我也是这么认为,当年若是派去我身边的人是三哥,三哥不会像骥那样的对吧?”
谢静闲深思飘远了一瞬,若是他?是的,他应该不会,他根本就不会与任何人相处,他也不会这般殷勤伺候!可是……谁知道呢,若是他二十年前就认识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毕竟向骥也不是能温柔体贴的人,却还不是到头来为了她改变?
姜云朵见他失神,忽然坏心的凑近了一些,眼眸眨了眨,催眠似的问了一句,“三哥会不会呢?”
谢静闲不防她的靠近,一下子心神冷不丁的晃了一下,呼吸微微乱了,呢喃了一声,“不知道。”然后……忽然惊醒,狼狈的退后了几分,像是躲避某种瘟疫,“我肯定不会,我从来不会伺候别人。”
姜云朵无趣的撇撇嘴,无所谓的道,“那就这样吧,我三哥的开车技术,安全带系不系的都没关系,走吧。”
谢静闲似乎也在生闷气,却又不知道生的什么气,听着她的话,更加来气,猛的打了方向盘,一脚踩在油门上,豪华车的性能当然是极好的,所以如离弦之箭噌的就射出去了。
姜云朵身子往前冲了一下,惊呼了一声,然后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又倏的笑了,而谢静闲只觉得胸口发堵,似乎有什么倾泻不出来。
而顶楼的一间休息室里,几位助理恰好都在泡制茶水,见了这一幕就都惊呆了,车里的场景他们看不清楚,可是这车速……哎吆喂,这猛烈的姿态堪比章四少了,若不是四少还躺在医院里不能动,他们都要忍不住怀疑了。
“呵呵,原来三少外表清冷如谪仙,内心……这般热情如火,今日受教了。”卫清翼端着茶,似笑非笑的离开,看来很有必要跟大少提点一下啊,三少只怕是……也有可能步四少的后尘。
齐泽眉头紧皱,想着自家二少坐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的心思一动,莫不是和三少带大出去有关?
谢安一脸的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又想起那日在办公室看到的邪恶一幕,忽然惊悚的打了个颤,难道三少其实骨子里很重口?他可是听人说过,有时候表面越是冷情的人,骨子里越是闷骚,咳咳咳……将来三少在床上不会也如这车子一样,驾驭的这般激烈吧?
谢静闲可不知道自己的一时之气被属下们看了去,会衍生出这么多的乱七八糟来,憋着气开出了乾宫的范围,忽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蒙着头动作略带粗鲁的帮她系好安全带,一踩油门,车子又疾驰了出去,而他紧绷的身体也似放松了下来,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冷然。
姜云朵无声的笑了笑,他比自己想象中……嗯,要心软喔。
车子开了一段路,谢静闲开口,声音清淡无波,“你想去哪里逛?”
姜云朵闻言,歪头想了一下,笑道,“去离着闹区偏远一点的小镇上看看吧。”
谢静闲眉头一皱,“需要去那么远么?第一楼里什么都有,不如……”直觉的他就有一种危险不安,不是那种危及生命的惊慌,而是来自她。
姜云朵白了他一眼,“第一楼的东西虽然贵重,可是一点没有新意好不?送人东西不是看其值多少钱,而是送的人花了多少心思。所以我才要去偏远的小镇去淘父亲没见过的宝贝,虽然不一定值钱,可是心意在那里摆着呢,这样才算送礼物,而不是从商场里随意挑一样价值不菲的包装精美了递上去,那样很敷衍了事好不?”
谢静闲不了,神情有些清透,车子却是拐了一个方向,朝着远离闹区的西边开去,后面紧跟的几辆车也只好拐了方向,不敢有丝毫的落下。
半响,谢静闲忽然道,“你,已经原谅了义父是么?”不是试探,而是肯定的语气,所以才会用心的去挑选礼物,才会愿意在明晚的生日宴会上出现,那样的场合出现就意味着姜家大的身份出现了,这些年,姜家那两个女人虽然在外面一直自称姜家,不知情的人也恭敬的如此喊,可是却没有一人敢喊大,那就是为了她而保留的。
姜云朵点点头,眸光盯着远处,唇角的笑有些悠远,“是啊,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我曾经以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他对我妈妈和我的伤害让我在国外怨恨了他十几年,这十几年里,我都在想着他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解释,哪怕一个关心的也好,让我知道这世上我还有父亲存在,可是……他的很狠心不是么?竟然什么都没有,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苦衷,我都难以再接受!可是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被他骗回来后,第一次见他那种感觉还是很复杂的,除了怨怼还有一种……呵呵,应该是委屈吧,我觉得他委屈我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这些年却被他遗忘在世界的另一端不管不问!”
这些话,姜云朵一直都不曾对别人吐出过,哪怕是对骥和攸也没有说过,可是这一刻,她却不受控制的说了,也许是他和自己有相同的经历吧,他也是被父亲遗忘抛弃的儿子。
谢静闲听着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凄凉的哀怨,心底不由的一紧,下意识的开口劝慰,“云朵,义父他从来没有对你不管不问,从你出生到回岛,他没有一刻把你忘记,你的一点一滴他都知道,而且不止是他知道,我们四个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因为……义父会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们记住,时刻记在心底,不敢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