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有必要解释一下“如来”这个称呼。
如来只是佛的名称之一,佛有十种名号――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
就如同老师、教师、先生一样属于一种职业通称。
本来佛并未具体指哪一尊,名号也有千万种,但人们记不住就简化成了以上十种。譬如,释迦牟尼可以叫做释迦牟尼如来佛,阿弥陀也可以叫的阿弥陀如来佛,当然了,他们都可以这样叫,其他佛也是可以这样叫的。
废话少说,书归正传。
无赖方丈领着母女二人穿过后院禅房到了千佛岩石壁前,壁间凹凸较大,怪石横生,抬眼看虽高不过二三十米,但怪石间古木参天异腾缠绕。
无赖方丈寻到一条异径石梯,领着母女二人手攀脚蹬钻进一个奇形壁洞里<。
这个壁洞大不过五六米,洞内香烟缭绕,洞壁上浮雕了无数尊点漆佛像,正中那尊赫然就是释迦牟尼如来佛,他手拈一朵金婆罗花,含笑不语、意态安祥,整个雕像栩栩如生,却又宝相庄严。
洞内杂乱地摆放着十余个草编蒲团,无赖方丈进洞后向释迦牟尼的金身行了佛礼,然后就垂目诵起了经文。
见他把自己二人带到这里来又不,美妇不解地问:“大师,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无赖方丈只顾诵经,耳朵像聋了一般,女孩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再问,因为她知道出家人最喜欢打哑谜,无论你怎么问他都不会开口的。
枯等了四、五十分钟,女孩没耐性了,拽着美妇要走,美妇却示意她稍安勿躁,至少,也要等无赖方丈诵完了经再走。
又等了许久,女孩实在忍不住了,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无赖方丈忽然出声道:“风不动,人不动,施主何必心动?”
女孩愣了三秒,答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万物皆是空,一切唯心造!”
无赖方丈含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
女孩难得的羞涩一笑,原来这段话也是一个典故,说的是六祖慧能去广州法性寺,当时印宗法师正讲《涅盘经》,有幡被风吹动,因此有两个僧人辩论风幡,一个说风动,一个说幡动,六祖慧能插口道: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你们心动。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这典故因此而来,深刻地刻画出万物皆空无,一切唯心造的大乘佛教的根本教义,倍受佛家推崇。
无赖方丈缓缓起身,只对女孩道:“施主,请跟我来。”说着,他走到洞口手攀岩石向左移动,看样子是要带女孩去另一个壁洞。
女孩迟疑着没动,但最终却在美妇的示意下跟了,连江小白都十分好奇,想弄明白无赖方丈到底想干什么——因为客房紧挨后山,距离不是很远,他虽然一直用神识锁定他们,但却不会耗费太多的精神力。
只攀爬了数米,他们又进了一个相同的壁洞,不过这个壁洞里空无一物,既无雕像也无香炉,唯有几个草编蒲团分左右依壁而放,其他再无一物。
无赖方丈进洞后请女孩坐在右边的蒲团上,他自己坐在左边。前者打量了一下壁洞,问道:“大师,这洞中为何没有佛像?”
无赖方丈道:“这是历代高僧静悟参禅的地方,既然万物皆空,有佛无佛又有何区别?”
“那大师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
“阿弥陀佛!”无赖方丈宣了声佛号,“佛曰:悟得色空还本性,诚为佛渡有缘人,贫僧见施主慧根深厚,想赠施主一段佛缘,施主若不嫌弃,敬请笑纳!”
“哦?”女孩挠头道,“大师所谓的佛缘是什么?”
无赖方丈掐着佛珠道:“佛由心生,缘自天定,施主,请看上面!”
“什么……”她抬起头来,见四米高的洞顶上有块平整的石面上倒刻着数行乒乓球大小的繁体字,笔锋圆滑无棱角,流畅而飘逸,这数行文字写的是:
你用一生积蓄,弹指一挥间,演绎千古传奇,诉说瞬间永恒
望尽烂漫辉煌,终有落英缤纷,残红善舞
你绚丽过,因此不怕遗忘
你热烈过,因此不甘安守一份不可言喻的静谥
就这样,你把一生的光阴凝结成时光长河中那一瓣恒久馨香
笑靥如你,真情如你
希望如你,生命亦如你
这段文字竟然是首抒情短诗,佛门重地居然有抒情诗,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佛缘?
“这好象是一首以物寄情的抒情诗。”女孩低声道,“赞美的应该是一种生命力很短暂的花。”
无赖方丈颔首道:“阿弥陀佛,此花名唤‘红粉罗预’。”
女孩咬着手指问:“红粉罗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说过?”
无赖方丈道:“红粉者,骷髅也,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三十须臾为一昼夜,此花名罗预,取芳华刹那之意,千年事,不过弹指一挥间,任你绝代风姿,盖世才华,终究化为尘土,如烟飘散!”
女孩道:“二十弹指等于一罗预,一弹指等于7.2秒,如此说来,此花岂非只有2分24秒的寿命……生命如此短暂的花,似乎还没有人见过或听说过,请问大师,世上真有这种花吗,在何处?”
“阿弥陀佛!”无赖方丈宣了个佛号道,“无缘远在天边,有缘近在眼前!”
女孩郁闷道:“那到底得等多久啊?”
“阿弥陀佛!”无赖方丈闭目不答。
“那这与佛缘有何干系呢,看到了红粉罗预又会有什么好处?”女孩不死心。
“阿弥陀佛!”无赖方丈道,“是好是坏,是福是祸,贫僧不敢妄言!”
这和尚,总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超不爽!
女孩望着洞顶上的文字,问道:“大师,这文字是何人所留?”
“此乃有缘人所留……阿弥陀佛!”他闭上双目,诵了一段经文,接着道,“数十年前,有少年姓章名郎,因痴于世俗情爱,不能解月兑,后游历于此,时逢先师惠觉方丈讲经说法,顿悟前非,先祖师见其颇有慧根,遂引领至此,并赐佛缘,又为其剃渡、赐法号,得传佛法,数十年方有小成,此人便是贫僧的师兄,也就是刚才为施主讲经说法的大志禅师,阿弥陀佛!”
先师?
觉慧?
啥意思?
江小白脑子里轰轰作响,完全陷入了呆滞之中。
惠觉居然是无赖方丈的先师,那岂不是说,惠觉早就死了,要不然怎么能叫“先师?”还有,难道,这个无赖方丈就是哪根在后山遇到的小沙弥?
“不是,绝不可能!”江小白感觉脑子全乱套了,假如惠觉已经作古,这个无赖又的确是哪根小沙弥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逆回时空,和死人打了回交道?
不会这么玄吧?
这时候,女孩如坐针毡的看了看时间:“大师,红粉罗预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嘛?”
无赖方丈口宣佛号道:“请施主静心净目。”
“呃,大师,这目怎么净啊?”
无赖方丈道:“心中有花,眼中无花,灵台清明,无牵无挂!”
“哦……”女孩眨巴这眼睛体会了一番,当真闭目静坐起来。
只听无赖方丈道:“红粉罗预,弹指千年,祸福难测,佛渡有缘,南无阿弥陀佛……”
哎哟,搞得这么严肃,这红粉罗预到底是啥东东啊?
而这时候,燕京已经扶着燕多姿在客房安顿下来,可他那嘘寒问暖的架势,好像真是很关心这个同父异母的似的,只是,有意无意之间,他看江小白的眼神却充满阴森之气。
反正自己不是顾常在,江小白才不鸟他来,索性躲在自己的客房里,一边留意江小鲜等人的住宿情况,一边留意母女二人的一举一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忽听哔剥一声轻响,壁洞里的石地上竟然爆开了一条尺许长的弯曲裂纹,随着裂纹的增长加宽,一条细如手指的透明绿芽像蛇一般探出头来。
一顿一长、一缩一放,这绿芽在不断的变幻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长大、到七八寸时,顶端的晶莹蘑菇头缓慢地分裂出两片透明的肉质叶片,叶片不断加大加宽加厚,刚开始还是晶莹透明,之后逐渐变绿,叶片中那一条条的筋纹似蚯蚓般蔓延伸缩……
叶片由小到大,然后开始分杈,一念之间居然长成了一双碧绿色的手掌,其形状无论大小厚薄都像是一双绝世美人的手,唯一不同的就是颜色,在那掌指开合间,赫然捧出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色花蕾。
面对如此匪夷所思的怪事,女孩紧张的瞪大了眼睛。
紧张疑惧中,耳边传来无赖方丈的诵经声:“南无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当此际,那玉手中的花蕾已然绽放,一层叠一层、一片盖一片,由小到大,由红变黄,再由黄变白,又由白变绿,复又变红,只眨眼间便变幻了数种颜色,又周而复始,旋彩夺目中夹杂奇异馨香,直令人惊疑赞叹,犹如置身梦中,似真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