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成了一个十岁的女女圭女圭,做事有些不方便,但是也多了很多的自由。比如小女孩可以很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刻板的守着那些规矩,说话也会自由很多,因为童言无忌,可以不必考虑太多。
所以,当安阳王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郝臻儿木着一张小脸,朝着安阳王一福,然后木头似的一言不发。
十多年不见,安阳王有些发福了,但是面部红润,想必身体依旧健康。
想当初她死后,这些亲王想必都是松看口气吧,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终于不在了。
十多年了,当初的亲王都已经老去,之前她没什么明确的感受,而现在见到真人后,直到看到安阳王头上的白发时,她这才真正有了现在真的是十年后的意识。
她垂着眸,掩盖住眼底露出的悲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毕竟,人死如灯灭,富贵名利转头空,恩怨情仇奈何桥全都抛下,谁还记得那场厮杀?
安阳王说完话后没看到郝臻儿又什么反应,他也不尴尬的坐在一旁,等到片刻后饭菜都上齐了,杨侧妃这才开口:“臻姐儿饿了吧,快些吃,不用拘礼。”
“是啊,不用拘礼,就当做是自己家一样。”安阳王也好脾气的接着杨侧妃的话。
郝臻儿坐到饭桌上,脑子里有些懵,这杨侧妃跟安阳王之前的相处方式有些让她意外。
在她之前的认知中,没有真正的见到过这种相处方式。
是了,前世的她一生都在那个皇宫里面,为报一饭之恩,她委身于那昏君,心里想的从来都是那些算计。
虽然杨侧妃的面色并不太好,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到侧妃与安阳王之间的不同,那应该就是平常夫妻之间的感情吧。
安阳王给一旁的侧妃夹了菜后,他看了一眼依旧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心底叹了口气后便看着一旁默默无声的小女孩找话题,“这臻姐儿是白侍郎家的小姐吧,听说病好了?”
话题终于扯到正主上面来了,杨侧妃这才搭理安阳王,”钦天监的大人们说臻姐儿的那一魂魄归位了,现在自然是好了,王爷不是说那玉镯有辟邪之效么?所以便给了臻姐儿戴段时间。“”那本来就是送你的,芙儿想怎么处理都行,不过是戴段时间罢了。“安阳王本来听说是她把东西送人了,所以才来瞧瞧的,结果她一句借就堵得他无话可说。
杨侧妃听闻安阳王的话后,抬起手也给安阳王夹了菜,面部表情柔和如初,”王爷,我是看着臻姐儿合缘,况且你不是也说过了想要有这么一个仙女似的女儿么?臣妾今生可能都无缘了,所以才,才。
安阳王放下筷子,语气温和的说:“好了,本王不是说了不准再说此事了么?本王看着这丫头也是个好的,本王就收她当女儿如何?”
听到安阳王许诺的话语后,杨侧妃才松了口气似的说:”那就不必了,孩子还小呢,我只是看着喜欢,并没有夺的意思,如果以后要是臻姐儿再有什么事情的话,王爷可要护着臻姐儿一点呢。“
当初谁不知道郝臻儿是因为什么才失足落水的,只是碍于无忧公主的身份没惹敢吭声罢了,她杨芙护短,所以这次定要讨个护身符。”好好好,本王答应便是。“
听到安阳王跟杨侧妃你来我往的对话后,郝臻儿艰难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朝着安阳王跟杨侧妃行礼,”谢王爷,侧妃娘娘的厚爱。“
杨侧妃头一次听到郝臻儿说这么多的话,表情激动的说:”快快起来,现在无需多礼。“
安阳王倒是什么都没说,收个女儿罢了,况且那白家也算是个有前途的。
于是这一顿饭便在和好的侧妃跟安阳王的腻歪之中吃完,郝臻儿根本就没动多少的食物,最后告辞别院,杨侧妃还给了许多的吃食还有小首饰之类的东西。
小桃脸上的笑意怎么都盖不住,她是知道这内室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现在小小姐的身份可是又涨高了一层呢。
白臻儿看了眼小桃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呢,在外人的眼中,她这无疑是登了天。
想到这里后,白臻儿站住了脚看着小桃说:”今天的这件事,如果不是母亲问起的话,就不要主动提了。“
暂时,她不想太快牵扯进这些事情。这王室不必寻常百姓,义女什么的只是说得好听而已,在真正的贵族的眼中,这一点的身份根本就不够看。
安阳王倒是打得好主意,白家算起来是新起来的寒门官员,这一遭不但哄好了杨侧妃,还顺带拉拢了白家。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现在的寒门跟亲王,还有门阀之间似乎没了之前那么分明的界限了。要是今天的事情放到以前,安阳王肯定不会收了这么一个寒门的女儿的,那时候的站队很重要。
她最在意的倒不是这身份的问题,而是这身份曝光后会惹来麻烦,倘若她一直都地调无闻,那无忧公主未必想的起来自己,但要是经历了这一遭后,那无忧公主不想注意她都不行了。
她又想起在大殿中,无忧公主回头挑衅的眼神,她不仅在心底叹了口气,若非万不得已,她是不想跟皇室中的人对上。
十年恍若梦一场,一朝醒来,变了沧海,模糊了容颜。
她现在是白臻儿,不是从前的太皇太后郝臻儿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何处来?她又该归往何处?
夜半钟声,悠扬的传入耳中,树影憧憧,数不清的惆怅。
前脚刚一踏进小院,便见到了觉悔身边的小沙弥。
小沙弥双手合十的说:”施主,始祖邀你明日到后山继续下那未完结的棋局。“”恩,劳烦了。“白臻儿倒是知道这觉悔肯定会来找自己,没想到地点是在那后山。
明日就明日吧,索性她也不再想了。
简单的收拾后,她便躺在了床上,内室没有一人,她现在不喜欢有人呆在屋子里面。
以前是嬷嬷陪在内室,宫殿太大,太过冷清,她不喜欢,因为会很冷。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好久都没有过那种心情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最后带着疑问,白臻儿陷入了梦境之中。
梦中一片光明,奢侈华丽的宫殿,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还有那个住在最尊贵的宫殿中的。
从掖庭的卑贱,到最偏远的雨轩侍女,然后成了美人,一步步踩着别人的身体往上爬,最后直到最顶端的朝堂垂帘听政。
一路上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所有的机关算尽,就像是一出最精彩的戏一般。
大戏落幕,最后的画面渐渐的变得模糊,那些人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所有的人都消失在了画面之中,一切归于虚无。
直到最后,虚无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蓝色衣衫的人,逆着光,朝她伸出了手,“走,臻儿。”
猛然的惊醒,白臻儿睁开双眼,看着微弱光芒下的帘子。
良久后,她才伸出手,藕节一般的手指映入眼帘。
“呼。”她松了口气,幸好这只是一个梦。
想起梦中最后出现的那个画面,心底重重的一沉,她到底有多久没有梦见过那个画面,以及那个人了。
呵,到底是她没脸见他。
委身于那昏君,脏了身子,也脏了心,最后还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
到最后,竟然她都分不清当初自己骨子里到底是不是天生就爱追逐权力,还是逼不得已而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