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看了那么长时间的报纸,又写了那么厚的感想,仲子敬又给她做过评,现在,她看事情已经不是以前一样,光看个表面就完了的。
今天小红她们说的事情,要是放在以前,她可能就和她们一样,觉得这事潘塅的支书要倒霉了,也是他家活该,骗婚不成要害人,害人不成反被告,又觉得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真的是大快人心。
可是,她现在一琢磨这事,就觉得里面怪怪的。
要说这潘家人在潘塅横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其他的时候没事,现在偏偏有事了呢?
照仲子敬说的,看任何事都要看它的来龙去脉,看里面的利益得失,这样,才不会被外物所蒙蔽。
这件事,如果小知青早就知道内情,自然不会同意,支书也没由头逼婚,到时候断他的粮食等物,也不会闹那么大。
~哪个屋里没有这种克扣的事情?顶多说他做的过了点,捅出去了,也不过是到乡里挨个批评把东西补足了事。
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为了逼婚把人饿个半死,还被当事人闹到县委。
这下,潘塅的这个支书可是当到头了,这个谋害下乡知青,破坏革命战线,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想要给他按上,也是很容易的。
这件事,要说这后头没有人,王丽可真不。
怎么偏偏等小知青同意了才把前事抖出来?那个好心人哪里来的?那么巧把小知青送到了县城了?
反正到时候,看是谁能接任这个支书的位置就知道了。谁能获利,谁就是背后的推手!
再一个,她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到上辈子有这事的发生。按理说,她重生,对潘塅应该没影响的啊。
她跟潘塅的交集,也就一个潘宝妹。
可这次的事情里也有潘宝妹!
难道说,上辈子,她没遇上潘宝妹,其实。潘宝妹已经在那次事情里淹死了?仲子敬并没有救到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说的通了,潘宝妹活着,才惹出了现在这件事。
想到这里。王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难道说救了潘宝妹,改变了她的命运,结果就是把潘宝妹她爹折腾下了支书的位置?
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瞬间。王丽就把它抛开了。
又不是她逼着潘宝妹去逼婚小知青的,也不是她逼着她爹去克扣小知青的东西的。现在的结果是他们自作自受的,怎么说,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回来这么久。经过了这么多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事情,王丽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干什么都翼翼。生怕扰乱了其他人的人生,甚至是毁了别人的锦绣前程了。
环境再怎么变。只要不是天翻地覆的变动,人还是那个人的话,这人生就不可能出现太大的变化的,她自问,她是没有这个能搅得外头天翻地覆的本事的。
“哎,去年看这潘宝妹的热闹,今年看她和她爹的热闹,这潘宝妹家别是惹火了哪路神仙了吧?净出这些倒霉事!”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就是,她家也该去城隍庙看看了,可别真是篼到了什么脏东西了!”有人也兴冲冲的接口说。
王丽听了失笑。
这人做的事,怎么只要是坏事,就什么都怪到了神仙身上了?
说到底,不过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罢了。
回家后,王丽在下封信里把潘塅的这件事情都写上去了,还把她的分析也写上去了,哎,都是看报纸写分析弄出来的毛病,遇到这种事情,就会不自觉的分析起来了。
也不知道仲子敬看了,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会不会觉得她的分析很对,嗯,最后,会不会夸夸她?
他上次可是把她的心得狠狠的批了一顿了!说她看东西浮于表面,就知道夸夸而谈!
她都恨死他了!她才看报纸几天,才学着分析几天?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鼓励鼓励她呢?
还总是说喜欢她想她呢!
哼!
就这样到处闲逛,听人说闲话的放纵了两天,王丽又乖乖的回归了每天看书复习,看报纸写心得的日子了。
她想,每天无所事事的到处找人闲聊的生活,实在是不适合她了。
每天学习,并且感觉到自己在进步的日子,其实很美好。
***
王家小屋今年加加减减,凑活着还算是能过个饱年。
就算是今年鱼塘里养的鱼还小,不能分,可年底的时候靠着王老栓得来的消息,大家赶工编了一批竹筐竹箩,很是让屋里有手艺的人是赚了一笔,而那些没手艺的人,也能从中分点汤喝喝,怎么说,竹子也是公家的东西,编的东西卖了钱,自然也要分给公家的一份的。
王老栓这段日子一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上哪,都有人捧着他,谢他给屋里人带来了财路。
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捧过,一时间真的是要飘起来了,走路,都有劲得很,那脊背骨都挺直了几分!
甚至还会时不时的到处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能挣点钱。
王丽看她爹这个样子,开心得很。
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往往一点小事,也能引起大变化。
上辈子到最后,她爹都是浑浑噩噩的过活,从来没想过要主动改变什么,别说是四处打探门路挣钱了,就是主动去砍竹子编竹筐卖钱这种事也没有做过。
缺钱了,想到的是去借钱,借的钱还不起了,最后卖女儿。
这里面或者有王美在中间挑拨的缘故,可是,最后做决定的终究还是他。
“阿丽,明天我送你去县里考试吧。”
王老栓叫住王丽说。
王丽很是惊讶:“爹,不用了吧,反正我和爱国一起,没事的。”
王老栓不同意:“你们两个小孩子,头一次在县里考试,没个大人陪着那怎么行,还有爱国的行李也要带回家来呢,你们两个背不动!我跟你一起去,明天也好把爱国的行李都挑回来!就这么说定了啊!”
说完了,王老栓就背着手走了。
王丽都来不及反对。
她很是奇怪,她爹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她和爱国一起回来就行了吗?怎么这又变卦了呢?
她喊来最近一直跟着王老栓的王芳,问她,她爹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二姐,爹他这是想再碰碰看,能不能再给咱们屋里找个财路呢!”
王芳笑眯眯的说:“大家都说爹运气好,随便出去走走都能给屋里找到一条财路,给大伙儿年底多添了点过年钱,可眼看编竹器这个事情要结束了,就想爹能再给大家找条新的财路呢。呵呵,爹给他们又捧又说的,就点头应下了这个事了。”
说着说着,王芳的小脸蛋皱了起来:“二姐,爹太容易被人说动了,这种事也敢往身上揽。”
王丽也是哑口无言。
这么说,爹这么坚决的要去县里,其实不是想送她去考试,而是为了找财路。
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种淡淡的失望。
她安慰王芳:“没事,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说这话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爹愿意做,就随他去吧。”
她想,只要这些人不撺掇爹去赌博耍钱,那就没什么大碍。
现在只不过是大家尝到了甜头,看着钱的面子上随意捧捧爹罢了,并不会真的指望爹能找到新的财路,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已经是难得了,还能指望第二次。
也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
她爹也不过是从来没有被别人肯定过,这才这么较真,随他去吧。
知道了原委,王丽也就不担心了,第二天一早,就和王老栓一起去县城考试去了!
因为到的时候也不早了,王丽也没有时间跟老师多说什么,看见同学们也只能打个招呼就走了,她跟在王爱国身后,进考场,开考,考试,交卷,一考就是一整天。
独自一个人做试卷的时候不觉得,可是坐在很多人中间,上头还有老师看着,这样的环境下考试,真的很有压力啊。
尤其是还有许多人偷偷的看她,像看什么西洋景似的,让王丽简直觉得就有个毛毛虫在身上爬,怎么都坐不安稳!
于是,等到考完了,王丽整个人都蔫了。
可是看到同学们看她那热切的眼神,她还是赶紧拉了王爱国就跑了。
考试的时候同学们都拿她当西洋景看,这考完了,就看他们那眼光,还不得围着她不放?
也顾不上去老师那里联络了,她催着王爱国,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去,反正还要来拿成绩,到时候再去拜访老师好了。
那些同学们想对她说声谢谢?不用谢,要谢也该谢谢老师,老师才是那个无私帮助大家的人。
那些同学想问问怎么一直没看到她上学?哦,家里路太远了,又有事,平时没多少空过来。
她现在急着回家!
好容易王爱国收拾完了,两人挑着行李快步去了校门口了。她爹还在口等他们呢。
哎,同学们太热情了也难受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