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宠娱乐女王 143:冬瓜排骨汤

作者 : 浮光锦

楚滢没有再,快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又突然抬头看向了楚沐,声音沙哑道:“我不想回房,送我去白茉的房间吧,行吗,送我去她的房间吧。”

楚沐不敢再耽误,不由分说,扶起楚母,将楚滢抱起来,出了厨房,上楼去。

又转身朝向身后,吩咐道:“叫医生,赶紧叫医生过来,别愣着了。”

“都这样了还炖什么汤?”楚老爷子着急地说了一句,催促楚沐,“将她抱回房,速度快点!”

楚滢蜷缩在楚母的怀里,声音哽咽道:“不用,不用。我不要上去,我还没有炖汤呢,一会天亮了,得给乌童送去。”

楚沐回过神来,连忙应是,快步上前去抱她。

他这一生,最怕看见的就是烫伤烧伤,几乎无法忍受,他边上的楚老爷子拍了他一把,开口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赶紧抱回房间!”

楚沐呆站在原地,看着楚滢触目惊心一只脚,无比心痛。

楚母也流了满脸的眼泪,看着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刻看着她,看着她哭,看着她,一颗心都紧缩起来。

她十几年没有给任何人道过歉,白茉死了,楚沣也跟着去,楚家人一方面难过,又一方面也着实身心俱疲,没有人责怪她。

半晌,楚滢突然更大声地崩溃哭起来,痛苦地哽咽道:“爷爷,我错了。”

楚老爷子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白茉。”楚滢抽抽搭搭地说着,泪水止也止不住,泪眼婆娑,到现在流了太多泪,她一双眼肿得跟核桃一样,嘴唇被咬破,整个人看上去都无比狼狈,她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慢慢地,对上了楚老爷子复杂难言的神色。

她那么小,还烫伤在那样的位置,一定很疼吧……

一定很疼吧,她当时一定很疼吧。

自己怎么会那样对她,怎么能那样对她,为什么烫伤她,为什么烫伤后都没有道歉,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道歉。

她才比自己大两岁,她当时才多大,她瘦得像豆芽菜一样。

这么多年,她不敢正视白茉那道疤,可从来没有一刻,像眼下这样后悔懊恼,像眼下这样,深刻地体会到她的痛。

那些原本都是她一个人的。

她又不是楚家人,就因为死了爸爸,就非得赖在楚家,享受着那么多人的怜惜和关心吗?

她觉得活该,谁让她抢她的东西。

看见白茉在地上打滚,看见所有人都着急地围着她,她纵然觉得害怕,觉得慌张,心里有一种酣畅的快感。

爷爷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她才四五岁。

她当年的确不是故意烫伤她。

她这眼泪来的毫无征兆,就好像泉水从泉眼里涌出来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她目光定定地看着那条围裙,半晌,彻底崩溃了,呜咽道:“白茉,白茉。”

看着她惯常用的那个围裙,楚滢神色呆愣了半天,又哭了。

白茉很多时候在家休养,最喜欢做饭,每次在厨房帮忙,出出进进,她围着的,总是那个浅蓝色的碎花围裙。

楚滢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门边一个浅蓝色的碎花围裙。

她伸手去抓脚,楚母连忙快步抓紧她的手。

她从来没有这么疼过,脚上传来的灼痛感一时间传遍全身,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下意识用手去抓,又恨不得剁了脚,还想胡乱地在地上打滚,减轻疼痛。

很疼……

“诶?”楚滢看了她一眼,这才去看她的脚,她看了一眼,大脑倏然空白,站立不稳,她神色呆愣地跌坐在原地。

“滢滢。”楚母崩溃地喊了一声,喃喃道,“你的脚,别做了,乖,妈妈帮你做,你的脚受伤了,你要休息。”

“乌童喜欢喝冬瓜排骨汤,我做给他喝,天亮了就要送到医院去,说不定他昨晚就醒了呢,他醒来没见我肯定伤心。来不及了,我要赶紧再炖一锅,你们不用管我。”

所有人看着她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里都有些怕,竟是没人敢说多余的话。

宋望已经说了乌童伤很重,这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喝汤啊。

楚老爷子没有平时那么严肃,声音温和道:“这些事让佣人做就可以了。你这回来不休息,半夜做这个干什么?”

楚家人夜晚知道了乌童出车祸的消息,却并不知道是因为她,此刻看着她,倒也第一时间联想到可能是乌童的缘故。

她和平时不一样,声音轻轻的,就像个正常的乖巧女孩。

楚滢的步子突然停在原地,怔怔地看过来,看见所有人都看她,神色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搓手道:“吵醒你们了吗?我就是想炖汤,笨手笨脚的,汤洒了,要重新炖的,要再炖一锅,时间已经不够用了。”

楚女乃女乃没下来,楚老爷子和楚沐,还有跟来的几个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晌,楚沐似乎是有点害怕,声音轻轻道:“楚滢?”

楚滢好像不知道疼,她走得还很稳,步伐急促地往冰箱的地方去。

真的是太可怕了,楚母受惊般猛地捂了嘴,泪水从她美丽温柔的眼睛里落下来,染湿了手指。

还有腿,她两条腿被瓷片划了好几道口,渗出血。

一众人这才发现,她一只脚被烫伤,通红通红,好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红,有些地方好像都烫破皮,看得见皮肉和血迹,脚背上烫起了大大的水泡,连在一起,看上去好可怕。

她神色急迫,往冰箱的方向走。

楚母看着她,一丝睡意也没有了,正想,楚滢却突然站起身来。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及膝裙,蹲下去,背朝着所有人,蜷缩的后背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虾,裙子耷拉在地上,染了汤汁,看上去狼狈得不得了,她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就那样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干什么。

她响声太大,别说一楼的佣人,家里所有人都已经被惊醒,此刻,都站在门口,神色诧异地看着她。

她这样想着,都没注意到背后的厨房门突然打开了。

到底要炖汤还是收拾东西去看乌童?

可是怎么办,她到底要做哪个,楚滢六神无主,蹲去,愣神地看着满地狼藉,看着看着,泪水就划过脸颊,她犹豫着,抬眼看冰箱。

她又想炖汤,又想天一亮就去看他。

他看不到也吃不到,怎么办,要不要再炖一锅,还来得及吗,她做起事来笨手笨脚,这么慢,还来得及吗?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多能干,她第一次炖汤就炖得这么好,乌童看见了肯定会夸奖她的,他应该夸奖她的。

肉块还散发着香味。

楚滢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撒了一地的冬瓜和肉块。

没了啊。

她炖了汤的,她准备天一亮就给他送去,可是怎么办,马上就天亮了,她炖好的一锅汤,就这么没了。

他肯定醒了,他会不会怪她,他醒来的时候她不在。

夏天亮的早,五点多就天亮了,她还急着去医院看乌童呢,怎么办,她还着急着去医院看乌童呢。

天要亮了吧。

从到家,她前前后后用了三个小时,熬得一锅汤,没了。

时间是四点二十分。

她离得太近,穿着露脚背的凉鞋,从脚踝到脚面,避之不及的一只脚被尽数浇了汤,楚滢大脑空白地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神色狠狠地愣了一下,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猛地迸发而出。

楚滢受惊般往外蹦了一下,灼烫的瓷片掉了一地,连带着滚烫的汤汁和炖好的骨头,撒了一地。

汤勺很长,她伸进去的时候太激动,不知怎地勾了一下,滚烫的一个锅被她带得往外倾斜,砰地一声,直接从台面上摔了下来。

还是流了泪,眼泪涌出眼眶,她泪眼婆娑地去看,掀了盖子放在边上,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煮好,楚滢拿了汤勺去尝。

只想到这一点,她都忘却了一切,激动不已,紧紧咬着唇,又想哭又想笑。

她自己煮的汤,她亲手煮的汤……

她的视线里什么都没有,再也什么都看不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锅上,到最后,也就按照菜谱上说的舀了两勺盐进去。

拧了小火炖着汤,楚滢直挺挺地站在边上一直看着,这一看,就看了四十分钟。

是白色印花的瓷坛子,双耳,端起来很笨重,楚滢烧了水,将冬瓜、排骨和几片生姜一起放进去,大功告成。

三点半,冬瓜和排骨才算准备好,她在厨房里找了好久,才找出了和菜谱上类似的一个炖汤锅。

自然比冬瓜更困难,她将肉沫溅得到处都是,厨房里跟打了一场仗似的。

排骨被煮得沸腾,她关了火,翼翼地捞出来,又用凉水冲,冲完了,也算是切好了冬瓜,又开始切肉。

楚滢松了一口气,回到厨房里继续切冬瓜。

她这样,自然惊动了睡在楼下的佣人,看见是她回来,松了一口气,揉着惺忪的睡眼继续回去睡觉。

太着急,两次切到手,血染红了冬瓜她才发现,着急慌乱地又将染血的地方赶紧切掉,去客厅里找创可贴贴上。

她这样想着,信心百倍地开始削皮。

她自然不会切,冬瓜皮硬,瓤又十分光滑,她看了半天,决定先将皮削掉,一般人都是不吃皮的吧?

开始切冬瓜。

楚滢胡乱想着,心里着急,她烧了开水,直接将排骨扔进去解冻。

总得先解冻吧?

最后,她看着排骨又犯难,不知所措。

盛夏天,她十个手指被冻得通红。

乌童多好,没有豆子估计也不要紧,别说冬瓜排骨汤了,她就带去一瓶水,他肯定都特别高兴的。

她最后决定不要豆子了。

不知道豆子放在哪里,拿着冰块一样的一块排骨站了半天,她傻子一样,忘了将它放下来。

冰箱里琳琅满目,她找了半天,找出一块冬瓜来,又翻翻找找半天,在冷冻里找出一块排骨来。

这样想着,她已经搜出了菜谱,按着菜谱,开始准备东西。

肯定的。

也许乌童已经醒了呢,也许他已经醒了呢,没有看见她,他肯定很伤心,她熬了汤,熬好了就给他送去,他看见了肯定要高兴坏了。

本该休息睡觉的时间,她的脑海里,却只有煮汤这么一个念头。

她失神地想了很久,才傻乎乎地拿出,在网页上搜索菜谱,她找得很认真,根本没注意到,时间已经显示两点半。

站在门里面愣了半天,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厨房很大,她环视一周,却觉得非常陌生,好像她不是楚家人,她对楚家一点儿也不熟悉。

进了门,开了厨房灯,她又关了厨房门。

楚滢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快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

从小养尊处优,她自然没有做过饭,别说做饭,她连厨房都没有进去过。

楚滢这样想着,慢慢地止了哭声,身上还突然有了力气,甚至,婆娑的泪眼中都散发出一些蒙蒙的神采。

她要是做了汤给他,他肯定特别高兴,他要高兴疯了吧。

是了,乌童最喜欢喝这个汤了,他刚做了手术,肯定需要补充营养,他妈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炖汤给他喝呀。

楚滢怔怔地想着,突然喃喃道:“冬瓜排骨芸豆汤。”

她答应以后结了婚和他一起学着做饭炒菜……

他说不行,那样感觉起来多没意思。

楚滢紧紧咬着唇,半晌,又想起他说的那些话,他笑话过她二十多岁都不会做饭,她说以后请个保姆。

他肯定很疼的,她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办他才不会疼。

乌童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很疼吧。

楚滢忍不住呜咽起来,又下意识紧紧咬着唇,她的唇被咬出血,腥甜的血流到嘴里,她才觉得疼。

他这样,就好像生生地挖了她的心,心都空了。

他那么一个人,已经刻在她心上。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那些话,已经刻在她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

他说:“下次还去我家吧。我妈已经不生气了,我让她做冬瓜排骨芸豆汤给你喝怎么样,我妈炖的这个汤最好喝了,是我的最爱。”

他说:“楚滢,我们毕了业就结婚怎么样?以后要一个小宝宝,就叫呜呜呜!”

他说:“我从小成绩就棒,比你强哦!”

他说:“我妈小时候老打我,可她每次打了我自己却在那哭,我还委屈,还得可怜兮兮地安慰她。”

耳边也回想着他过往有意无意说的那些话。

楚滢双手抱着膝盖,将脸颊深深地埋进去,泪水珠串一样,一串一串地往下落,她忘了时间忘了思考,所有的思绪都被和他有关的事情所占据,泪水婆娑,眼前一片漆黑,可他许多张笑脸出现在她眼前。

为什么要追她。

根本不值得,这样一个她,哪里值得他追,哪里有资格拥有他的爱。

其实她知道他肯定会追她,可到底为什么要追她,为什么每次都追她,为什么不管她怎么样无理取闹,他都傻乎乎地要追她呢。

为什么要撞他。

她这么爱跑,为什么都没有车撞死自己呢。

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仗着他的宠爱包容,一不高兴拔腿就跑的她。

他这么阳光坦率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呢,出事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才对,被撞死的那个应该是她。

他其实还很青涩很稚女敕,他才二十出头,正由一个男生,慢慢地变成一个男人。

他这么好,他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生了,他有时候也男人,他吻着她,有时候害羞有时候却非常霸道。

不会的,不可能,不应该啊!

可是怎么办,这样傻乎乎的他,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了。

也许就像表哥说的那样,太傻了,因为太傻了,所以才会喜欢她。

他到底为什么爱她呢,她这么恶心这么差劲,这么矫情这么自私,这么泼辣蛮横无理取闹,从小到大没有异性喜欢她,他为什么就会喜欢她呢。

他在学校宿舍楼下,拿着喇叭,一声一声地喊:“楚滢,我爱你,楚滢,我爱你,楚滢,我爱你!”

他说:“如果你想说我讨厌死你了,就换成我爱死你了,如果你想说分手,就说,乌童,我们亲个嘴吧。”

他追上来,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她怎么发脾气他都不肯撒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强势地亲她。

她去他家,知道了他和江远的关系,迁怒他,飞快地跑开。

她因为知道江远已婚的消息哭着跑开,在楼道里吻上他,他下意识揽着她的腰,嘴唇和手掌都炙热。

他的字迹清隽工整,非常好看。

她在课堂上因为江远黯然神伤,他递纸条给她,问:“我可以做你男吗?”。

她想起了乌童,她一直想着乌童。

抱着肩膀,她在沙发角落的地上坐了良久,听着客厅里的摆钟一下一下地走动着,一颗心,都是空的。

楚滢木偶一样地迈着小小的步子,楼梯就在不远处,可她忘了上去,她忘记了要睡觉这么一回事,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不知道哪里透着风,分明是盛夏,可她竟然觉得冷。

楚滢拿钥匙开了门,阔大的客厅里有月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她慢慢地走着,也没有开灯。

先前宋望给楚家打了,知道他们在一起,自然也没人因为她夜不归家而担心。

大宅一片安宁,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他最后两句话一直在耳边回荡,楚滢坐在台阶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宋望没有再看她,两步跨下台阶,脊背挺直,大跨步朝着停车的方向而去,慢慢地,清俊秀逸的身影隐没在夜色里。

楚滢看着他,宋望收了手,她脚下一软,踉跄一下,跌坐在原地。

他一句话说得极淡漠,每个字,却重若千钧。

宋望看着她,一只手掐上她下巴,目光幽深凛冽,一字一顿道:“白茉死了,楚沣也死了,乌童可能也会死,都和你月兑不了关系,你好自为之吧。”

出口的一句话,却让楚滢踉跄着退了一步。

他语调凉薄,面色寡淡,英俊的一张脸在夜色里,冰冷严肃。

宋望定定地看着她,唇角扬起讥诮的一道弧度,淡淡道:“你不是说了,他傻,可能就因为太傻了。”

她面色沉重,在昏黄的灯光下,满布哀伤。

“我真的很差劲吗?”。楚滢看着他,语调喃喃道,“我这么差劲这么讨厌,你说,乌童那傻瓜为什么会爱上我呢?”

宋望住了步子,回头,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她。

楚滢看着他,神色呆呆的,半晌,宋望转身欲走,她突然开口道:“表哥。”

台阶下,宋望松开她,低声道:“进去。”

楚滢不吵不闹了,木偶一样地跟着他,楚宅外路灯亮着,昏黄的灯光在夜色里浅浅晕开,近处远处有虫鸣声传来,夜,无比静谧。

程思琪没有鞋子,没办法下去,宋望开了车门拽着楚滢回家。

临近一点,到了楚家。

从他将楚滢塞上车,楚滢便好像傻了一样,再也不动了,不哭不闹,整个人蜷在后座成一团,看上去也了无生机。

十一点半,宋望生拉硬拽,将楚滢带出了医院,和程思琪一起,送她回家。

乌家人一脸疲惫,得知他尚未月兑离危险期,哪个也不敢放松,看见楚滢,更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乌童陷入重度昏迷,转到ICU病房。

从六点半进了手术室,到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眼看着楚滢神色呆滞,两个人也都没有再,静静地坐着,这一坐,就坐了四个多小时。

宋望折回来,帮她清理了一下小腿,又往擦伤的地方抹了药。

程思琪看着她,半晌,也没有出声,悲伤地低下头去,一双脚就直接放在地上,地板冰冰凉,那凉意透过脚心,似乎能钻到她的心里去。

也许在一开始,她就不应该一直想着以柔克刚,不该自以为是地认为,给楚滢更多的爱,就能弥补她心里对感情的渴望。

她错了吗?

乌童出事了,他的家人都因此崩溃,楚滢看上去也崩溃,她真的不敢想象,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去发展?

可是,乌童出事了。

她也一直觉得,这一天应该不会太久,等不了多久的。

她只是并不想失去这样的一个,她一直以为,在乌童那样温暖炙热的爱情里,她总有一天,会变成温柔乖巧的楚滢。

这样的楚滢,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而每次出了事,无论她到底有没有错,她也只能先尽力地维护她。

觉察到不舒服被伤害,她会立马竖起全身的刺,将对面人扎得千疮百孔。

直到楚滢牵扯上乌童和江远,她更深地意识到,她心里有一个角落,住着偏激而脆弱的楚滢,一点就着,基本上没有人能靠近。

再后来,听了楚滢那些话,又听了楚妈妈那些话,她有深深的无力感,除了叹息,再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

她当时心里咯噔一声,第一次,意识到楚滢当真有极为偏激的一面。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彷徨,大概是在《天籁之音》总决赛那一晚,她跟着楚滢跑去了医院,楚滢对着楚老爷子,咬牙微笑着说了那一句“真好。”

很多时候和她在一起,她都觉得自己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快乐的大学生,而不是那个背负着沉重过往的程思琪。

一个楚滢,似乎都将她死寂的一颗心慢慢地唤醒了。

楚滢是她到京城第一个,一开始,她觉得她爽朗活泼,又喜欢叽叽喳喳地,当真是非常非常喜欢她。

程思琪坐的位置距离楚滢并不远,看着她,心里难受不已。

“乖乖坐着。”宋望懒得和她多说,看着她,估模她反正也没法起身,气定神闲地去买药。

“没事的,擦破点皮根本不用上药。”程思琪一脸无语。

“会让你摔倒的鞋子都不是好鞋子,不要也罢。”宋望淡定地说了一句,吩咐道,“你就坐这里别动,我去拿点擦伤消肿药膏来。”

“你扔我鞋子干嘛?”程思琪着急起来,郁闷地看了她一眼。

再然后,他将程思琪放到了边上的座位里,捡了高跟鞋和丝袜,直接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宋望低下头,翼翼地月兑掉了程思琪的高跟鞋,然后,又避开她小腿的擦伤,翼翼地将她的丝袜拉扯了下来。

不远处--

楚滢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勒死她。

她又抬眼看着手术室的方向,想到乌童,心绪涌动,脑仁要爆炸一般。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好,她刚才却那样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责怪她欺负她,她还帮着自己遮掩。

程思琪也的确和她想象中一样,温柔爱笑,对她非常好。

不知怎么,她就喜欢黏着她,喜欢看到她对自己笑,喜欢和她形影不离,和她在一起,她有一种很罕见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她长得漂亮,眉眼温柔,唇角含着一点点笑,和她记忆里,某一天的妈妈完全重合。

她第一次看见程思琪就觉得亲切,当时她刚到宿舍,程思琪单腿跪在床上,很认真地铺床。

“出来的时候不摔了一跤。”程思琪声音小小地说了一句,距离并不远,纵然她压低声音,呆坐在墙角的楚滢也听得见。

话音落地,也不理会她,低下头去查看她的腿。

“不放。”宋望说了两个字,不容置喙。

程思琪就坐在他腿上,医院里人来人往,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小声道:“放我下来。”

宋望蹙眉看她一眼,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坐到一边的座位上。

她还穿着西餐厅服务生的衣服,也不知裙子在哪里蹭了些污渍,看上去说不出的狼狈。

程思琪扭了脚,不严重,被他拉离原地,忍不住蹙眉轻嘶一声,宋望一扭头这才发现她丝袜划开一条大口。

宋望没,直接拉了她手腕,就往边上不远处的座位走。

“不好吧?”程思琪看他一眼。

宋望直接拉了她一把,道:“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呆着,我们去那边坐。”

“楚……”程思琪站在边上看着,试图唤她。

半晌,宋望蹙着眉放开她,楚滢便好像突然失去依靠,滑到墙角,整个人坐在旮旯里,双手抱膝,整个人雕塑一样,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楚滢却好像没听见,抱着栏杆,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他向来不客气。

“就你这个样子?”宋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叹气道,“走吧,先送你回家,江编说得对,没有哪家人敢要你当儿的。”

“不。”楚滢紧紧抿唇看着他,“不会的。他会醒,会醒来找我的。”

“你都没看见他家人那个态度?”宋望紧紧拧眉看着她,“你们完了。他醒不醒,多久醒,都和你没关系。事已至此,后面事自有我处理,没你什么事了,回家去。”

宋望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楚滢的手腕,撕扯,楚滢紧紧抓着栏杆,一动不动,宋望面色冷凝地盯着她,楚滢就突然哭起来,哀求道:“不走,我不走。我要在这里,乌童他醒来看不见我真的会伤心的。求求你了,表哥我求你,我不走。”

如果她是男生,他甚至想拿鞭子抽死他,省得闹心。

可眼下,他也就想狠狠地教训楚滢一顿。

楚滢和蔚然也不一样,她从小就住在大宅,老爷子眼皮底下,出了事,自己视而不见,怎么也说不。

他其实懒得管,可他也不得不管。

楚家有这样蛮横泼辣的孩子,这样出了事连承担也不敢的子孙,他都替老爷子觉得羞。

宋望哪里有女生那些弯弯绕绕的敏感心思,想到先前和刚才断断续续地知道的楚滢和乌童的事,他简直暴怒,又丢脸又气愤。

这么多年,她到底在别扭什么?!

像楚滢这样已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楚家人也一直疼爱着,她那个妈妈,已经到了是非不分护着她的地步。

这世界上有多少孩子从小忍受苛责打骂,有多少孩子从小颠沛流离,有多少孩子从小食不果月复,衣不蔽体,甚至,有多少孩子一出生就挣扎在死亡线上,可他们许多人都能努力乐观地活下去。

许多父母都不是一个孩子,亲生收养也罢,男女也罢,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是骨肉血亲,也十几年几十年朝夕相处,非得在这里争个高下立见,有什么意思?

其实他真的不明白那有什么好争抢好在意的。

白茉住在楚家原本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有人都能和她好好相处,楚滢不行,就因为楚家人给了白茉关爱。

公主病。

年少时在楚家大宅里住过一两年,宋望对白茉和楚滢的事自然一清二楚,说实在的,他一直觉得楚滢有病。

这是他来了京城十多年,老爷子一直灌输给他的想法,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楚家的女儿没有一个听话省心的。

她神色哀伤至极,泪水涟涟,看在宋望眼里,却觉得怒火中烧。

宋望扯着她扯不动,楚滢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边上的铁栏杆,一只脚也伸进去,将她整个人卡在那里,不,也不走。

到了楼道口,眼看着手术室越来越远,楚滢一把拉住边上的扶手,再也不肯走。

程思琪紧紧地跟着两人。

顾及着医生的话,她不敢再大喊大叫,宋望也不,一路拉着她手腕,没到一会,快步走到了楼道口。

可宋望力气太大,她根本徒劳,半天,除了觉得手腕痛,毫无办法。

楚滢脚步踉跄,挣月兑着他的手。

“我不!”楚滢正要,一直没吭声的宋望,一只手拽了她手腕,直接转身,大跨步往回走。

程思琪看着他,抿抿唇,略微想了想,朝着楚滢开口道:“走吧,先走好不好?乌童会没事的,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江远用眼神示意程思琪带楚滢离开。

半晌,眼看着楚滢呆站着不走,原先的老人又忍受不住,恨恨地瞪着她,眼看着就要发怒。

江宁不想看她,将泪水斑斑一张脸埋进了乌乐的怀里。

楚滢双腿发抖,脚下却好像长了根似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楚滢、程思琪、宋望,三个人还在。

剧组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一个两个都开口安慰了两句,也没有再滞留,慢慢离开。

话毕,又看向剧组一众人:“没事。这里有我们,大家都不用担心,先回去。”

手术室的门重新合上,乌乐一只手拍着江宁的背,一脸沉重又严肃地朝着楚滢开口道:“先走吧。当我求你了,先回去行吗?”。

他话音落地,医生扭头进了门。

“抱歉。”乌乐高大的身子都抖了抖,“您先进去,我们知道了,不吵不吵。”

医生神色缓和一些,道:“病人情况不太好,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手术得几个小时,要等就安静等着,别在外面吵吵嚷嚷了!”

乌家人异口同声地问起话来。

“我孙子怎么样?”

“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解下口罩,紧紧拧眉道:“吵什么吵什么!还让不让医生做手术了?!”

手术室的门“啪”一声打开。

“你别叫我阿姨!”江宁登时发起怒来,看着她,恶狠狠地恨不得吃了她。

“阿姨。”楚滢看着她声音哽咽地唤了声。

楚滢胡思乱想着,泪水爬了满脸,江宁有些癫狂地笑了笑:“看不见你伤心?他看不见你再伤心,就没有我这个妈!”

以后再也不跑了,她以后真的再也不跑了,别追了,换她追他吧,她还从来没有追过人呢,傻乌童得高兴死了。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做了手术就会醒,他做了手术就会醒过来,肯定的,做了手术就会醒过来。

我都好好地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你怎么会死呢。

乌童,你说在我后面才死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两个人情意绵绵的时候,他说会一辈子陪着自己,老了之后也要晚走一步,说好一辈子照顾她的。

他会不会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他会醒来吗?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突然想起先前医生沉重的脸色,面容倏然僵硬。

“不。”楚滢看着她,小腿都发抖,“不要,我陪着他,我等他,他说不要我跑的。我走了他醒来该伤心了。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要走。”

江宁说不出的生气,看见她就怒火中烧,一只手紧紧地揪着乌乐的衣服,朝着她嘶吼出声道:“滚呀!我们儿子没有你这样的女!我们乌家也要不起你这样的女孩,滚,当我求你,滚远点行吗?”。

她紧紧咬着唇不,眉眼紧紧拧着,看上去依旧是平时那副倔强模样。

她哭起来没有声音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划过她的脸颊,从小巧的下巴上直接砸落而下。

楚滢看着手术室的方向,已经干涸的眼眶又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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