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熙见女儿不再哭着要回去,让黄嬷嬷先将安安抱下去休息,他尚有事要与母后商量。
“儿臣有一件事求母后。”
见儿子突然一脸正色,周太后不解的问:“何事?”
“若是思枫再想进宫见瑞儿,请母后让她进宫,待她进宫后,也别管她上哪儿去,全由着她,别拦着。”
闻言,周太后面色不悦,“你可知道她先前进宫,竟跑去纠缠你皇兄去了?”
她原是不想将这事告诉儿子,以免他与知祺为了周思枫的事再有心结,但适才听见他竟要她这般放纵她,不得不说出这件事。
“儿臣知道,这事皇兄会处理,母后无须担忧。”
“你知道?”周太后从儿子的话里隐约听出不对劲之处,“知熙,你这是想做什么?”见他沉默不语,她喝斥,“还不快说,你同你皇兄是不是瞒着哀家什么事?”
阮知熙略一沉吟,将屋里的一干宫人全都屏退,这才将实情相告。
“周思枫意图谋反叛变,为了揪出与她共谋的同伙,因此儿臣与皇兄商量后,设下一局来引诱她上勾。”
周太后一脸不敢置信,“她想谋反?是谁给她的胆子敢这么做?”她虽不喜周思枫,却也不相信凭她区区一个弱女子有能耐谋反。
“当年她都敢违背母后的意思与儿臣在一块,又有什么不敢?且儿臣近日暗中调查,发现了一件事,她的祖母,竟是来自五十年前已灭亡的罗奚国。”
周太后面露讶色,“她的祖母是罗奚人?”
周思枫的曾祖父是她一位叔祖的儿子。当年一位叔婶带着年仅八岁的她在她寿诞时进宫来探望,听闻她幼年失亲的可怜身世,不禁心生怜惜,这才将她留在宫里养大,至于她祖母的来历却是不曾听说。
“难道她想恢复已被灭亡的罗奚国?”周太后猜测。
“是否是如此儿臣也不知,此事唯有将那些人一网打尽方可知晓。”
“好,你说的事哀家会看着办,你且放心吧。”周太后没再追问他打算怎么将那些人揪出来,后宫不干涉朝政,她相信这件事她两个儿子能处理妥当,无须她担忧。
取得了母后的同意,阮知熙离开安慈宫,转往明心殿,和阮知祺商议一番后,便赶回康亲王府,召来邵节。
邵节一进书房便禀道:“禀王爷,属下已追查到调换那批棉袄的主使者是宋总管,属下暗中监视他两日,发现他已被枫夫人所收买,掉包那批棉袄是出自枫夫人授意,他们暗地里将那批棉袄卖掉,得了三百四十两银子。”他没料到这背后竟然还牵涉到王爷的宠妃枫夫人,无法猜知王爷会如何处置此事。
听到邵节查出的结果,阮知熙那双黑幽幽的眼神和语气寒凉得如万年寒冰。
“宋总管跟了本王十几年,现下倒认周思枫为主子,替她背着我办起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没有想到就连跟着他最久的宋总管都被周思枫给收买了。
“还有,这是日前王爷吩咐属下调查的名册,上头全是已经被枫夫人收买之人。”邵节接着从怀里取出一份名单呈上。
若非奉王爷之命暗中调查此事,他还不知这偌大的王府里,枫夫人的势力已这么大,竟有一大半的下人被她收买。
阮知熙接过,脸色阴沉的看着名单上罗列的人,这些人全是他一手提拔,却都投向了周思枫,教他怎能不气。
他抑住怒气,出声嘉许邵节,“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棉袄的事就先按兵不动,他们既然抬出李方当替死鬼,就如他们的愿把他送进牢里去。”
至于宋总管,他打算寻个由头将他调出王府办事,届时再命人暗中将他抓起来,对外再宣称他在半途发生意外死了,如此一来,便不会引起周思枫的怀疑。
他接着吩咐邵节另一件事,这也是他先前召他过来的目的,他要邵节为他支开叶含青房里的婢女,待房里那些婢女都离开,他再悄悄进去。
阮知熙大步走向床榻,扶起仍昏迷不醒的叶含青,将不久前从皇兄那里求来的药丸喂入她嘴里,仰起她的下颚,迫她吞下。
此药极为珍贵难得,且制作不易,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对急症或中毒者极有疗效,也因为药材很难采得,故而此药极为稀少,只有皇帝才能拥有。
他先前去明心殿正是求取此药,在他说明来意后,皇兄没有任何刁难,便给了他这千金难求的灵药。
“朕不知叶侧妃的情况这般严重,你快带回去让叶侧妃服下吧,希望能救醒她。”阮知祺接着提醒,“不过这药虽然珍贵,却也并非能治百病,所以是否对她有帮助,朕也不知。”
想到皇兄如此真心相待,而前生他竟误信周思枫之言而与皇兄离了心,如今不仅是为了他自个儿,也为了皇兄和叶含青,他都饶不了周思枫,日后不将她碎尸万段,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拥着叶含青,握住她的手,让她依偎在他怀里,在她耳边轻喃,“安安很想你,只要你醒来,日后你想要多少间铺子我都给你。”
被他握住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夫人,快趁热把这药给喝了吧。”白樱端着汤药走进房里。
坐在桌前做着玩偶的叶含青蹙起眉,“我已经没事了,用不着再喝药。”连续饮了六天的药,把她喝得嘴里都是药味。
白樱笑道:“这是最后一帖药,明天就不喝这药了。”要改喝补养身子的药,但这话她只默默在心里说着,没说出来。
前几天夫人高烧不退,在生死之间挣扎,直到第四天日落时分才终于转醒。
不过在夫人清醒后,王爷却没再来看望过夫人,彷佛又恢复到以前那般,对她不闻不问。
听见这是最后一帖药,叶含青这才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喝完,喝完后,她想起一事,问:“安安什么时候回来?”好几天没见到安安,怪想她的。
“等小姐养好身子,再过几日就能回来了。”接过空碗,白樱劝道:“时辰不早了,夫人早点歇着吧,您才刚清醒没几天,可别累着了。”
叶含青点头,“嗯,我待会就去睡。没什么事了,你也去休息吧。”手上的玩偶只要再缝上眼睛就完成了,她想做完再睡。
白樱在暖炉里再添了几块炭火,这才离开。外头会有别的丫鬟当值,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人进来伺候。
缝完眼睛,叶含青拿起这个依照她的模样做成的人形Q版玩偶,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是那日阮知熙要她做的,他说只要做得让他满意,他便把铺子给她,可她都清醒这么多天了,他却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听冬竹她们说,在她昏迷期间他倒是天天过来,但她好不容易醒了,他又不来了。
他是在气她没照顾好安安,让安安跌进池子里差点溺死的事吗?可她都把安安给救起来了,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他还有什么好气的?
“哼,阴阳怪气又爱生气,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她对着玩偶嘀嘀咕咕。
突然一道阴森森的嗓音从她耳后飘来,“你这是在骂谁阴阳怪气又爱生气?”
叶含青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竟是她刚才正骂着的阮知熙,“你……”
他抬手捂住她的嘴,“轻点声,别让人知道本王来了。”
她点点头,把他的手从她嘴上移开,压低嗓音好奇的问:“王爷干么偷偷模模的过来,外头值夜的丫鬟没发现吗?”
他只回答她后面一句话,“那丫头睡着了。”其实外头守夜的丫鬟是被邵节用迷药给迷昏了,只要房里的动静不太大,倒也不会让人发觉他过来之事。瞟见她的脸色已恢复了几分,他抬手捏捏她的颊,有些不满,“怎么瘦了?”
他怎么老爱捏她的脸?她拍开他的手,“我昏迷三天,接下来六天又每天被逼吃药,你说我能不痩吗?”
“谁让你莾撞的跳进池子里去。”他轻斥了句,瞟见她拿在手上的玩偶,接过来一看,发现这玩偶是照着她的模样做的,圆乎乎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圆滚滚的身子,娇憨可爱,只有一点让他不太满意。
“我还不是为了救安安。”是她带安安出去放风筝,没顾好才让安安跌进池子里去,她觉得自己有责任。
“王府里那么多下人,难道个个都养着吃白食吗?”他是感激她救了女儿,却也心疼她这几日遭的罪。
“他们又不会游泳,再说救人如救火,迟一秒钟可能就来不及了。”叶含青觉得自己唯一做错的一点,就是下水时忘了先月兑掉披风,否则她就能更快带着安安游回岸边,也不会弄得最后乏力,万幸的是她有及时替安安做了人工呼吸,才能撑到被冬竹她们找人救起来。
阮知熙狐疑的望住她,游泳他能听懂,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