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幕白作为军师,指引着战事的发展,陈夜熙与一小队人马带着彩玉的尸体已经飞驰而走了,琉璃的视线顾及不到周围,她只感觉到一股力道,她已经被拉开了战场,是兰若,此刻还能保持着清醒的只有兰若。
身边一片混乱,安念城易守难攻,所以不过半个时辰,达幕白就已经打算撤兵了,兰若护着琉璃先走,琉璃再无力看向城墙头,那个让彩玉纵身而跳的地方。
正月二十,这一日琉璃没有回嘉义,这一日,带着许多人的悲伤和情意一起掩盖。
回军营的时候,达幕白还在处理后续事情,琉璃恢复了情绪一下,她本来要去看陈夜熙的,却被兰若拉住。
“彩玉公主今日丧生,可不能再为安国人说话,别伤了他的心,悔的是。”琉璃知道兰若说的是之前安墨轩一事,陈夜熙确实是纵容了她。
琉璃进入内帐的时候,这本是陈夜熙与众将商讨国事的地方,此刻中间所放着一张木床,上面盖着的白布,起伏的地方却是她不敢掀起看到的面容。
陈夜熙就坐在地上,一句话未说,只是看着那白布发呆,此刻已经是傍晚了,帐篷内有些昏暗。
琉璃上前,吸了吸鼻子,张了张嘴,却还是没忍住的唔咽,“陈夜熙……”
她蹲子,从背后抱住陈夜熙的肩膀,陈夜熙的脸隐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可是琉璃环住他肩膀的手臂,却被一滴冰冷的触感所惊到,手上湿淋淋的一点,两点,三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琉璃抱着他更紧了,这个男儿他有自己的原则,他对他在乎人极爱,他爱恨分明。
琉璃的唔咽声回荡在这个帐篷里,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着陈夜熙更紧了,这个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直到最后她靠着陈夜熙的肩膀终于累了,阖上了眼。
陈夜熙反手将琉璃从他的肩膀搂下,放在膝盖上,握着琉璃的手,让她枕着他的膝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还有满脸泪痕的脸,他很认真的低下头,借着帐篷外微弱的烛火一点一点的擦干,十分的认真,十分的温暖。
可是还是在下一刻弄醒了琉璃,琉璃惊吓似的握住了陈夜熙的手,等到反应的时候,才低声唤道,“陈夜熙……”
陈夜熙点了点头,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反握住她。
“陈夜熙,你还好吗?”。琉璃轻声问道。
“不好。”陈夜熙回答道。
“那怎么办?”琉璃睁大肿胀的眼睛,眼里的担忧不言而喻。
陈夜熙突然间觉得心里温暖了许多了,今日丧妹之痛,他虽早有意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彩玉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她为了爱情全然不顾手足之情,国家之情。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了,他心痛难当,他看到城墙头的彩玉对着他笑,笑的那般灿烂,这是多久以前的笑容了,他在她的笑容里回忆,只到她突然纵身跳下,对这个世界解月兑。原来这就是她说的,“皇兄,我不会跟你走,但我绝不会拖你后腿的。”
彩玉,她是从小的闯祸精,她拖了他十三的后腿,让他帮着她躲过了多少次母后的责骂,父皇的责罚,可是这一次,她却懂事的说道,皇兄,我不会拖你后腿,这句话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存放在他的心中,直到昨晚,他接到消息,安墨寒打算押上彩玉上安念城墙头,换去安墨轩,他都打算好了,若是彩玉愿意归来,他愿意换人,可是他知道她不愿意,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如此的决绝,这般成了他心底的一道噩梦。安国人,他彻底容不下了。
“琉璃,现在我只要你与我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你可做的到?”再是难过,对于他王者般的男人,也只是成了一道动力。
陈夜熙拉着她的手,琉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与安国的决绝,她点了点头,像是承诺一般,“我与你是夫妻,自然全力支持你。”
“就好,就好。”陈夜熙抱住琉璃。
正月二十一,天灰蒙蒙的,陈国第一公主就被藏在了安波城内,陈夜熙说,彩玉已是安国人,入不了主陵,倒不如在这山水间快活自在。
葬礼很简单,可是出席的还有一个人,安墨轩今日一身素衣,他又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再也没有那般风流的样子了,琉璃没有怎么去理睬他,当达幕白宣读到一个礼节的时候,“安国大皇子跪拜其妻。”
琉璃才将目光投向他,他站在彩玉的灵柩前,那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开始松动,他皱了皱,跪倒在地,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场的人都能听的清,“彩玉,是我负了你,但愿下辈子你我不在相见,便不能痛苦了。”
她很认真的磕了三个响头,这就是这个女子的一生,她的爱情随着她生生的淹埋在泥土里,她的深情,她的奋不顾身,她的期盼,这辈子都了无希望了。
琉璃突然好希望此刻彩玉能够听到这句话,下辈子当个平凡人吧,相夫教子,安逸一生。
也许天蒙此意,好转点的天气又下了点小雨,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微微荡漾的心上泛滥成伤,隔着眼里的雾意琉璃看清了彩玉的棺柩被埋入黄土,陈夜熙亲手立起来的牌匾上刻着,爱妹彩玉之幕,其兄夜熙立,正月二十一匆匆几字,便体现了陈夜熙的心思,他不愿彩玉再与安国或则陈国挂钩,她只是他的妹妹罢了,也罢,彩玉以后就埋藏在这山水间,也许是个福分。
下山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话,陈夜熙绕过众人,突然拾起了琉璃的手,“下雨了,地滑。”
他像是解释一般,琉璃回他一个深情,紧握着他的手,相看不语。
正月二十二,嘉义告急,陈皇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听闻彩玉跳下城墙而死的消息后,已经昏迷不醒一夜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陈夜熙必须连夜回京,这次他带上了琉璃,留下了达幕白,还有一直未处理的安墨轩。
回京途中还是接来厄耗,陈皇归天了,这是正月二十五。仅仅离彩玉离去不过五天而已。
陈夜熙一夜未眠,立与窗前,他变得越发的沉默,只有对琉璃的时候会说一些的话。
回嘉义的时候,这里几乎一片狼藉,即使过了雪季,可是残留下来的后遗症还是非常的严重,街上已经看不到繁华了,只是入眼一片凄凉罢了。
琉璃随陈夜熙连夜赶进宫,此时是正月二十八了,陈皇已经去世三天了,举国哀悼,白灵飘满了宫中,而且皇宫里见不到一点的绿意,这更为可怕,犹如一座死城一般。
安贵妃与玲弘公主守在棺材前,没有见到陈夜熙,她们是万万不敢让陈皇下葬的。
“太子殿下。你可是回来了。”安贵妃满脸泪痕的看着陈夜熙。
陈夜熙并没有理睬他,而是风火雷厉行的走上主位,连夜召见众臣进京,详谈事情到了深夜,处理完后,回了太子宫才琉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原本打算把她抱回床上的,总是容易弄醒了她。
琉璃揉着眼睛说道,“你回来了啊。”
陈夜熙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帮我安置后宫。”
陈夜熙知道在他与众臣商讨事情的时候,他的太子妃也没有闲着,而是在帮他安置后宫的人。
琉璃醒来得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已经凉了,她刚要起身,就看到屋外的人突然说道,“太子妃可是起来了?”
“太子妃?”琉璃楞了一下,随即明白道一定是陈夜熙交代的,她与陈夜熙虽然有夫妻之实,可是却还没有真正的拜堂成亲,想来这样不服她的人还是有人在的,所以陈夜熙才会特意吩咐下去,以正她的身份。
琉璃涑洗了一番后,就去安乐宫找了一趟安贵妃,昨夜的聊天中,琉璃能够感觉的到安贵妃对于未来的迷茫,琉璃可没忘记情报上说的安贵妃与颜国有所联系。
“太子妃。”安贵妃对琉璃生疏了许多。她对陈夜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琉璃好端端的成了太子妃,这让她很不适应。
“安贵妃,今儿我来,想找你叙叙旧,安贵妃可是欢迎?”门面上的话谁不会说,琉璃也说的一套一套的。
玲弘正好也在安乐宫,只是她变得安静了许多,站在安贵妃旁,一脸的谦恭,突然室内响起了哭声,琉璃皱了皱眉,望下室内。
“这是?”琉璃显然忘记了安贵妃除了玲弘外还有一个小公主。
“这是玲珑,玲弘的妹妹。”安贵妃也皱了皱眉头,“大早上的哭什么,让女乃娘好好哄哄。”
“原来是小公主。”琉璃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表情一直低下的玲弘,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安贵妃这回脾气暴涨,琉璃是看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