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了兰菱摔下马后,有点糊涂了,可是看到她一对眸子眼波盈盈,湛湛有神,看起来很精神啊,喔,有点奇怪。
她先是黯然失色般冲我喊道:“一个小孩啊!”,直到我坐在四哥旁边,与他侃侃而谈,却仍很明显地感觉到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她像是把我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往上看,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然后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让我想起了雪地上狼的荧荧的眼光。
这个兰菱,在书房见到她的时候,连头都不抬的,怎么今个那么奇怪呢?
“八阿哥好可爱啊!我觉得满天的星空也为你失色!”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而且是她,一个宫女,一个即将成为我四嫂的女孩。
其实我很想问她,你在马车里唱的歌是什么?我骑马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好奇怪的歌词啊!
但见她笑盈盈的样子,却一下子问不出口。
她明显对四哥不满,明显对我热情很多。
拉着我的手,温柔地说要去看我的额娘,那眼神里的真诚,很多年我都不曾忘记。
她也很奇怪,要写七出。说我额娘是“良妃”,良妃?她在说什么?见到她像兔子一般逃开了,我压下心中的好奇。
她果然与以往不同了。
她居然叫我“八八”?她对严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她的真心话?对于大哥,她也是这样想的吗?
听到她对四哥说:“呵呵,我不知道前世是谁埋了我!”不知为何,我心里像是被什么撞击一般,很长一段时间都心绪不宁。
后来,不知为何,我都会刻意留心关于她的消息。
德妃派了贴身丫头春桃去伺候她,四哥派人送她字帖,甚至四哥会偷偷去费扬古的府中看她。
九弟有些纳闷地说:“八哥,我记得那个乌喇那拉兰菱好像也长得很普通啊,以四哥的心性怎么会喜欢那种丫头啊?”
十弟马上就凑说:“那个叫兰菱的丫头不是和大哥……”
“莫要胡说!”我心中一急,沉着脸打断了十弟的话。
九弟最快反应,冲着十弟说:“我们还是不要瞎想了。”
是啊,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更何况大哥听到了,岂不是心里会不痛快?
她很快就进宫了,因为四哥发烧,我知道她会来,而且算算时间,应该是中午的时间才能到。我刻意那个时候去找四哥,结果真的碰上她了,她穿着正式的宫装,一看就知道是好好打扮过的。
是啊,她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了。
但是,那双眼睛还是毫无顾忌地落在我身上,我留意她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笑容立刻绽放开了,她居然还是月兑口喊出“八八”两个字,大概是马上不对劲,对我很恭敬地行了个宫礼。
但是她正经的样子没有维持多久,马上就瞪大眼睛满脸疑惑地望着我,这是怎么了?
“我说八阿哥今天变矮了,是因为我穿了花盆底……”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边的宫女在一边干咳两声,她马上就收声了。
那个宫女,看起来很精干的样子,她就是春桃吧!
见她有些尴尬,我说道:“我也正准备去看四哥,我们一起去吧!”
没有想到,她会跟我道歉,因为她答应来看额娘,却没有来。
“没事了。”我心中一暖,没有想到她还会惦记着这件事。这宫里本来是薄凉之地,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道歉,而且是真诚的,那双眼眸中写满了歉意。
乌喇那拉兰菱!之前在皇阿玛的书房,怎么没有留意到她呢?
“执子之手,方知子丑,泪流满面,子不走我走。”
“还有一句呢,执子之手,将子拖走。子说不走,好吧,关门放狗!”
站在门口,我望着笑成一团的兰菱和曦莲,也忍不住笑出声了,她说的……真是有趣。
送给她的簪子,还好好地戴在她的头上。
看来传言是真的,曦莲撞断了簪子,还帮忙修簪子,然后两个人因此成为朋友。我趁无人,悄悄问她:“那个簪子……不是断了么?”
“我找人修好了!”她大大方方地从头上取下簪子,拿出来给我看。簪柄处镶着黄金,倒是显得突兀了。
心中一喜,没有想到她会拿去修,这么个不起眼的簪子。
“那当然,是你送的,我会好好珍惜的。”她倒是无所顾忌,冲口说了出来,大概也发觉自己的话不对,就赶紧说道,“听说是你额娘送的。”
不,是我送的!我如实相告后,不知为何居然有点不好意思,急急跑开了。
那时四哥那一脸的平静,但眼中透露出的些许惊讶,我用了早就想好的托词,那簪子也的确是额娘的,是皇阿玛在升额娘为良贵人的时候,赏赐下来一批珠宝中的一个,但是额娘一直没有戴,我就跟额娘要来了。
想起她刚才将簪子插进头发的情景,似乎有些不习惯,把头发都弄得有些乱了,要是我可以亲自帮她戴……我这是在想什么啊!
转眼,皇阿玛的多伦诺尔之行到了,没有想到卿云居然带上了兰菱。是错觉吗?出行前,我发觉兰菱一直在看太子。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她痴痴地念着,完全没有留意我和大哥已经走近了。
卿云不着痕迹地往我们这里瞥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还爱着大阿哥吗?”。
听到这里,我的心一紧。如果这个兰菱说错话了,那么大哥和四哥这边必然有一边是无法交代的。
正当我暗暗担心的时候,她轻叹一声,慢悠悠地说道:“心里一座坟,葬着未亡人。”
大哥脸上划过不易觉察的落寞,我分明看到兰菱惊愕的眼神,那模样,似乎更怕看见大哥。
回到帐篷里,大哥独自一人在喝闷酒,我想安慰,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大哥见我有些局促不安,苦笑道:“你不必为难,就坐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我第一次看到大哥这么落寞,眼中满是痛苦,与太子争斗的时候,被皇阿玛斥责的时候,也不曾见他如此难受。
“八弟,你觉得兰菱与往日有何不同?”大哥还是说起她了。
虽然兰菱进宫到皇阿玛的书房伺候有一年多了,但我也才见过她几次而已,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印象,如果不是听闻大哥对她上心,我根本不会记得有兰菱这个宫女。
“的确……有些不同。”我支吾道,何止不同,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哈哈。”大哥重重地放下酒杯,眯着眼,认真地说道,“她五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现在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兰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