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太没说章延闿半个不字,也没说让他以后不用再盘账,若是不用去那位老先生那做学问,他还是要到那坐一坐的。只要没急事,那位孟账房也是个悠闲的人,从来不过来打搅他,每天来了便是一句有劳,随即坐下,从怀里模了两本话本出来看,再一会儿小茶壶,小点心,甚至是手炉都出来了,到比他还要惬意。到了该走的时间,将自己的东西一收拾,再说句告辞,这就走了。一日只有两句话,四个字。章延闿还未见过如他这般惜字如金的人,不过到也喜欢他这样的,若是来个时不时同他说会子话的人,他到哪里还能看书。
碧玺道是来了几回,从他那里“收”了两回话本后,想是得了章太太的什么话也不大来了,就是来也就待一会儿,便嫌这屋里冷,躲走了。也不晓得章太太是故意还是账房待的地方就不能升火,这屋子里什么取暖的也没有,生冷生冷的。
章延闿到是放下心来看书,做文章,不过随身还是带着本话本,准备随时做埋伏。
他放下笔,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轻轻地跺了跺脚,让自己冷的有些麻木的身子清醒一些。
他花钱买了一些童子试名次靠前人的文章,细细的揣摩着他们做文章的讲究,再结合了舅兄所说,揣度着做着。到是舅兄给的东西真的很管用,他照着舅兄所说的做了,以三弟的名义请了人看,只说童子试是没问题的。他明白若是想要再往前。还是要多多用功的。
时间已经不多了,这都十二月了。再过些日子家里就要忙过年了,他就是想要看书。也没多少功夫看,可要抓紧现在的时间。
章延闿低了头,继续做着文章,手中的笔下的飞快,这便是舅兄说的,若是想要做的快,就先要在心中想好自己要写的是什么。
孟账房放下书,抓了自己的紫砂小茶壶抿了口,瞧了低头做文章的章延闿。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话本。
……
“这屋子真冷。”世芸将手炉塞到章延闿的怀中,又将暖兜里的热汤端出来给章延闿,让他吃了,好暖暖身子。
章延闿开了那砂锅盖儿,便闻道扑鼻的香味,不禁深深的闻了一口,赞道:“好香啊。”
砂锅里装的是鱼头豆腐汤,女乃白色的汤上面浮着几块豆腐。点点酸菜及红色的枸杞点缀着。章延闿不禁食指大动。
他却没有吃,只是拿了世芸带来的碗,满满的盛了一碗,并了一碟子点心示意世芸送。
世芸到是知道这位孟账房。所以才准备了两人份,却不想章延闿将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她略微有些诧异。随即便笑着端了:“孟先生,您请。”
孟账房忙站了起来。口里谢过,便毫不客气的坐下吃了。
多的话一句也没有。世芸只是笑笑,不过听着章延闿的话,想是他本来就是个冷淡的人,也就不在意。
章延闿也埋头只顾着喝汤,滚烫的汤汁烫着舌头却暖着身子,章延闿喝了大半的汤,又吃了几块豆腐,整个人都吃出汗,这才暂时停了筷子,舒服的抬了头,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舒服。这东西好。”想了想,厨房是不会给他准备这些的,必是世芸自己出钱,“以后还是不用送了,我不饿的。”
孟账房一不喷出了汤,衣襟到处都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忙端了碗出去。
世芸看着那一锅几乎见底的汤,嘴角微微翘起:“我知道你不饿……”顿了顿道,“你是冷了。手冷字也写不好,这墨都研不开。明日还是带手炉来吧。”
章延闿道:“太暖和了,只想睡觉,什么书也看不进去。还是冷的好。”
世芸看着那一双冻的通红的手,只觉有些心疼:“若是手冻坏了,写不了文章就坏事了。”她压低了声音,“太太没叫人过来?”
章延闿两手搁在手炉上,舒服地仰着头:“只有这样才没人愿意来。”
这地方是冷了些,自己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冷了,况且章延闿要在这坐一日。
章延闿站起身,将手炉重新塞回到世芸的手中:“这里冷,你还是回去吧。”
世芸还是把手炉塞了:“别做这么久,该懒还是要懒一下的。”既然什么都不想让章延闿做,就算是离开的早章太太也不会说任何话的。
章延闿眼眸闪过一丝精光,随即笑了笑,替世芸拢了身上的衣裳:“这么冷的天你也别出来了。”说着,伸手握了世芸的手,微微皱了眉毛,“你的手这样凉。”他将手炉塞给她,“我冷习惯了,这点算不得什么。”
世芸一手抱着手炉,微微的红了脸:“我省得。”她微微地抽着手,想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可偏偏他握的有力,一时还抽不出来。
章延闿交待着:“若是实在闷,你到太太那走走。”
不用章延闿交待,世芸也是要走一趟的,章太太已经让人过来告诉她,把置办的银子拿来,这都十二月,要到年底了,什么东西都不好买。
外头在下霰子,沙沙地落在地上,天阴沉沉地,打伞地小丫头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又要下雪了。今年的雪可真多。”
在前头领路的婆子笑了:“傻丫头,这是瑞雪兆丰年。”
小丫头的手冻的通红,换了手,往手里哈了口热气,能暖和一点是一点,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我才不管这些,只要不那么冷。”
世芸看了眼天上厚厚的云层,心里想着回去要加紧些功夫,要把章延闿的厚衣裳赶出来才是。
章太太的正房烧地暖和和的。她正坐在炕上看着人抹牌,章仲闿。章淑闿两在对面的屋子。世芸去了章太太那里,章太太见她来了。招了手:“延哥儿你来,陪我玩会子。”
章太太正想着赢钱,偏就世芸送上了门,哪里能放过她,自然让人预备了。她身边的丫头也是晓得章太太的,有的站在世芸身边,貌似服侍她,其实是在看牌,给人打手势。几圈下来。世芸是吃不到,碰不到,好容易能吃到一张牌了,却让人碰走了。
世芸自然是输地厉害。但是她却晓得,那些人是故意的。
章太太看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几吊钱笑了笑,招呼着继续,甚至说,这么点不过瘾,她想着再提高筹码。可偏这个时候章幼闿跑了回来,章太太只得息了牌瘾。
章幼闿瞧着那在堆在那的钱,抓起来便数。
章太太搂着他,替他暖手:“怎么这么冷?以后还是不要去学里了。只在家里看书吧。等开了年,就去你外曾祖家,那里的先生比学里的先生好。”
章幼闿数了钱就往自己的口袋里放:“太太。这些都给我吧。”
章太太笑着:“都拿去,都是你的东西。”
章幼闿又瞧了世芸面前的俩吊钱。不用他开口,世芸已经推了:“这个家所有的东西都是三弟的。三弟爱什么就拿什么。”
章幼闿听了这话颇为高兴,面上喜气洋洋的。章太太听了世芸这话也是高兴,搂着章幼闿说了许多花。章幼闿在章太太的怀里窝了一会儿,就说要玩,章太太笑着道:“你去找你两个吧。我同你嫂子斗了牌,头还是晕晕的,要歇一会儿。”
章幼闿才不愿意同两个在一起,大姐是个冷面人,冷言冷语的,还未说两句话,就要问他学问,他是最不耐烦同她;二姐……他更不想了。转了转眼珠子,章延闿说道:“我要出去瞧雪去,我要做几首诗到时候拿给外曾祖瞧瞧。”
章太太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了他出去,却是让人好生伺候着。
送走章幼闿,世芸一见章太太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忙让簇水把花样子拿来:“太太看看花样子,看看哪个好,我在绣了上去。”
她先给章太太做了鞋子跟暖帽,然后是章太太最引以为傲的外祖,她不厌其烦地同章太太讨论着,每一步都问的很细致,章太太被她缠的相当的不快,让她拿了银子出来,世芸很是为难的道:“我凑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
章太太只问她能拿出多少来:“少不得到时候替你补了些。”
世芸涨红着脸只说不用,随即就告辞说要去筹钱。
……
章延闿今日回来的到早,他是听了世芸的话,只说累了让孟账房早些散了,孟账房听了没像以前那样立即收了东西就走。送来一叠账本子,老头噼里啪啦地拨弄了一的算盘。瞧他那架势大有不把那账算完就不走了。章延闿没理会他,世芸说的是,章太太乐得他整日玩耍不务正业,就是早走又能如何。
一进屋子,章延闿只觉得一股热气迎面扑来,笑道:“好暖和啊。”他抬脚便往西边屋子,到忽视了云凤那痴痴的眼神。
世芸让人打了热水为章延闿泡脚,又把棉鞋拿出来给他换了,又让他吃了滚滚的茶,瞧着章延闿面上泛起了红色,这才罢了手:“你在外头太冷了,就不要去了。”
章延闿笑道:“也要慢慢的,这正在年底呢。”
世芸将赶做好的新棉衣拿给了章延闿,让他试了:“多塞了许多的棉花,按你说的一点绸缎也没用,只用了棉绫。”
章延闿试了,不一会儿就要月兑下来:“太暖和了。”他哄了几个丫头出去,“我跟你们女乃女乃说会子话,都往这里蹭什么!”他还关了门,惹得几个丫头都红了脸。
章延闿哄了人,便拿了书,盘腿坐在炕上认真的瞧了起来。
……
那边章泽闿问道:“老二真这么说?”
垂手的丫头应着。
章泽闿仰身躺着,两手交握,大拇指来回旋转着,笑了笑:“谁说这都是他的了?该我的一样都少不了!老二两口子可真是好算计,可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