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才见那带进来之人并不是方才那个小星,而是个穿着破旧,肤色青黄,发须雪白的老头。他心中甚是奇怪,却不做声。
知县拍了惊堂木道:“堂下何人?”
老头颤颤巍巍的抖了抖:“太爷。小民姓詹,名儿唤百万。”
胡德才一听这老头的名字,不由的笑了。百万,到是大气,只是就他这模样还叫百万,到也滑稽。
“公堂之上,为何发笑?“胡德才那微小的动作哪里能逃得过知县大人的眼睛,当场拍了惊堂木呵斥着。
胡德才忙收了笑,低首做服帖之状。这位大老爷不是那样的好脾气,莫要让他生气,省得到时候吃苦头的是自己。
好在知县大人也为深究,也就将他放过,只同那百万老儿说话。
“你状告何人,为何而告。”
“小民告那*武昌府昌隆号船行的东家胡德才,胡大财主。老爷,我冤枉啊。”老儿这就哭将起来,“小民冤枉啊!”
“你莫要哭,细细讲来,本官定为你做主。”
詹百万抬袖擦泪:“老爷。我有三个,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吃水上饭的,也把这一手本事教给了我那三个。人家都说那昌隆号船行的工钱多,他们就投到那上头,可是……前儿我生生的没了。我听人说,是两船撞了便沉了,多亏一位善心的老爷命人救治,这才救回了我那正在船上的大二跟小。只是我那小落水太久,只找回了尸首。后来……”老头说着说着泣不成声。最后说不下去了。
那知县道:“那可是那东家未赔丧音给你?”
詹百万摇头道:“不是那船行地管事的送来五两银子。”
知县奇怪道:“既然赔了银子,你为何还来告?可是银子少了?”
不等詹百万答话。胡德才便道:“大人,冤枉。我可是叫人封了十两银子送去的。并说了,凡事我船行地伙计,若是殉职,每年我船行都要给银一两抚恤家人。”
知县冷笑着:“你到是好心,只是这东西叫人一层层的刮了。”
“小民一定补上,一定不上。”
詹百万气愤的道:“大老爷,小民并不是为了这银子的事情。小民只是不相信他给的说话。”
“什么说法?”
“我儿没了。当时老儿也就是随口问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小民在河上跑了一辈子,知道这是极为艰险的,一不小心的有差池。就能丢了性命。可是那人却告诉小的,说是因为打雷,那船才撞到了。大人啊,这…….这……叫小民如何能信。这打雷能让两艘船撞到一处?”
胡德才一见那知县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晓得知县是在问自己,他立马道:“大人,这船工说的,真的是因为打雷。”他将所有的责任全数推给船工。他是东家不假,可是他那日又不在船上。大家同他说是什么他就听着了。这要追究谁的错,反正不能是他。
知县笑了:“这还真是奇怪,你的船怎么三天两头的遇上打雷啊,嗯?”
胡德才不禁一囧。他随即便抱怨起来:“大人,小民也觉得奇怪,所以前些日子还在禹王庙打酬。希望禹王保佑我的船队平安无事。这事,大人可派差役去问。若是小民有半句假话,小民甘愿受罚。”
“这个我自然会去问。来人。将昌隆号船行的船工带上来,本县要问话。”
胡德才心里一跳,这自己才说了船工之事,这知县便将船工带上大堂,这是已经准备下了的,只等自己提起了?这样的话……
上来的船工他并不认识,他哪里能认识的了这些,只是心里有些慌,若是这些个船工说出他派人指使的…….
“是邢大管事的命我等这么说的。大老爷,我本也不愿意这么做,只是大管事的话我们哪里敢不听,为了糊口只得这么做。这是大管事的那日送给我们的银子,只说我们若不封口,就要累死我们家人。”
船工们连刑都没上便一口气的交待出来,还把那银子也送了上去。
到底是无知小民,就是不交银子上去又能如何,巴巴的交上去做什么。胡德才虽是心中大惊,可是却暗庆,这些船工言语中并未把自己牵扯进去。至于邢志远那里,他早先便是自己的心月复,自己也没亏待他,现在正是他报恩的时候。自己到要好好示意他,只要他肯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承担下来,他定让他伺候衣食无忧。
邢志远叫人带了上来,一上来,胡德才便曲了三个手指示意着他,哪里想到,邢志远到是面露惊色。他在以眼色示意他,他吓得更加厉害,面色苍白。
胡德才心中不由的一阵着急,他在这又不能随意开口,只能不停的使眼色,可是偏他越使眼色,邢志远就越吓的厉害。后来干脆低下头。
他的面上不由的带上一层死灰。
邢志远显然是叫人收买了,一张口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的身,他是怎么交待他的,又是要求怎么办的,甚至把那个什么章二女乃女乃的事也一口气的倒了出来。
“你还有什么可说?”
胡德才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好像落到了什么陷阱之中。这个陷阱好像很大,好像是这个章二女乃女乃将他骗到这郧县,然后这郧县的知县……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笼罩下来。
他为今只有招认,待家人来了,再上告,只说屈打成招。这才是要破财消灾了。
胡德才打定主意,一口气全部认下。
他以为自己要倒霉,却不想知县只是让他如数把赔偿费用补齐,并赔偿那个章二女乃女乃的粮食,另外要求他说明装船的真相。所有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原来的猜想,难不成费了那么大的劲,布下了那么大的网子,就为了几百两银子?并不是要谋害他的家财?
章延闿从回到县衙后宅,世芸便迎了出来,笑着道:“知县老爷回来了。知县老爷辛苦。”
他笑着拱手作揖:“县太太辛苦。”又走上两步,仔细的瞧着世芸,“我怎么瞧着你两眼红肿。”
世芸有些不好意思的抬了手,依手遮目:“没有的事。方才我已经让顺儿出去说了,只要是在昌隆号做事的,又是这两次出事的船工家人只要有凭证或者人作证,就能来县衙领银子了。”
章延闿只是不许:“我看看,这肿的厉害的很。”
“你试试用生姜擦眼睛。”为了能哭出来,她可是吃了不少的苦,生姜片搁在帕子里就往眼睛擦。那滋味颇为难受,还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我这就来给你洗洗。太太辛苦了。”
簇水端着水进来,笑着道:“老爷是该好好谢谢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如今越发的厉害了,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连我在后头听了都一惊。”
章延闿来了兴趣,一面为世芸擦眼,一面问道:“说说,你女乃女乃是怎么厉害的了?”
世芸一想到自己这几日的行径面上一红,一手夺过帕子,口里说道:“簇水你又没事做了?这几日换下的衣裳还不拿去洗了。”
簇水道:“女乃女乃又指使我了,横云一个人都拿去洗了。”
“那这帐幔还有铺盖也都要换了,这都多少日子了,你如今也越发的懒惰了。回头我就把顺儿弄回京城。”
簇水听了顿时跺了脚:“姑娘,你如今越来越坏了。”
“辛苦你了,这种事本该我去的,偏叫你去做。”他这里实在抽不出人手来,他这些日子忙着走访那些个船户,让他们能到衙门告状;又要了解当地的实际情况。钱师爷要润色他们那日商谈的事情,到了晚上他们两要一条一条的商量,找出最能说动人的一面。他连一个多余的,能撑的住场面,让胡德才这样的商人相信。
章延闿现在面临的都是困难,他是一个才分到这的知县,一来若要做出成绩只能跟那些大户斗,偏偏这郧县还是个流民积聚之地,稍微办不好就要出大事。
她一直想帮着做什么,能帮着他做一点点她都觉得自己能有用:“你是怎么说动的?”她害怕自己回来的太早,章延闿并未找到人。
章延闿笑着道:“詹家是实在没办法了。他家的得了重病,实在没有钱,我拿了银子,让他请大夫,他这才应下。“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章延闿顿时拍着手,大笑的道:“是是是。你这话说的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
董维运为了衙役的事情一直奔走着,就是因为没有令人感到诱惑的条件。这里的流民就是为了生存,就是为了钱。只要能让他们能生存,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章延闿抱着世芸大笑道:“你果然是我的福星。我怎么就没有直接想到了这一点。果然是好。只要有钱咱什么都能办。对了。胡德才要赔粮食,咱们自己就不要了,就做了俸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