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芸也晓得杜太太留下得那两个老嬷嬷也不是个葫芦,到底还是会传消息回去得。这才不过两日,杜太太又上门来了。这时候还带了许多的补血补气的药。杜知县却没有来。
“这比我前日来的要好多了。我说的那个猪肚子熬汤可比你吃那些要好?”
世芸点着头,杜太太说的那个猪肚子汤确实比那些个加了药材煮了一股子怪味的汤要好喝的多,她也愿意喝。
杜太太听了十分的高兴:“那猪肚子还可以跟鸡放在一处炖汤,只是不要那些老母鸡,炖出来一锅的油,吃着怪腻歪的。你若是吃着好,丢些菇子之类的。也是滋补的。”
世芸道:“留下的老嬷嬷都说了,如今正照着吃,我也比平常多吃了些。”
杜太太推了一盒子的东西过来:“这是阿胶,最是补血养气的。我让人到武昌府弄来的,你每日调一些吃了,保管你气色好。”
盒子很大,放了一满盒子,只给她一人吃显得多了很多,给她不过是个嗷头,真正的是送给受伤休养的泰宁侯郑濬。
世芸也就不推月兑收了下来。
杜太太同世芸说了一些闲话,渐渐的就转向了正事:“泰宁侯还在县衙里住这?”
“正是。”
“泰宁侯这次来是做什么的?挨得近也同我说说。”
世芸笑了:“我哪里知道。我们爷每日都被指使的往外头跑。天黑了回来,天没亮又跑出去。人弄的又黑又瘦的,每日都跟泥里面滚出来一般。就我看。不是什么省心的事。”她说的是实话,章延闿每日都往外跑。那日跟泰宁侯两个还差点出了事,也不晓得做什么。章延闿整个人是瘦了。但是精神却很好,每日都是神采飞扬的,若是这个时候回到京城,章太太怕是忍不出来了。
“我原是听说要到临近几个县看看。我们老爷这几天悬着个心,只等着侯爷来。只是侯爷一点动静也没有。昨日,说是侯爷跟前的人,调了我们上津县的户籍鱼鳞图册。我们老爷四处打听了,临近的县也就我们上津县跟竹山县这样,旁的什么音儿都没有。说说。我们也好安心。”
世芸道:“我跟说实话。侯爷这几日的身子不大好。都是他跟前的人跟我们爷一起出去的。偏我们爷口风又紧。我只晓得我们郧县的户籍鱼鳞图册也调了出来。都送到侯爷的屋子去了。”
杜太太心里转了两转,这泰宁侯单单只要了郧县上津县竹山县的东西做什么。除开泰宁侯目前驻跸在郧县,也就是上津县跟竹山县了,偏偏她们这两县却是个富县,泰宁侯这是在查逋赋?只是侯爷来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为何知府大人那里却还没动静。这是……难不成知府大人也是知道的?她要回去跟老爷透个底儿。
“方才说侯爷身子不好,怎么还要看这些东西,要我说好生歇着才是。”
世芸道:“正是呢。如今待在我这我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呢。”
杜太太道:“这我可是没法子。不过让你舒坦一日的法子到还是有。”
“什么法子?”
“你来了这么久还没去见过知府太太吧。”
世芸点了头。她到了这里是没见知府太太。只是在过年的时候送了礼。一来那是是将近年关,去了知府太太也未必有工夫见她;二来,章延闿之后也出了事,一时也没腾出时间来。
杜太太拍着手:“这就是了。我置办酒席。请了知府太太同几个邻县的太太们都来坐坐。大家也好认识认识。不过,少不得要借的地方了。”
世芸笑道:“到时候我吃管吃酒听戏,再多的我就不会了。”
杜太太见世芸应了。自然是张罗着。她已经想好了,若是知府大人同泰宁侯是通了气的。她就是到府里见了知府,她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但是把知府请到郧县来。那又是一层意思。泰宁侯毕竟在郧县,知府大人会瞧着泰宁侯的面子,让知府过来。到时候便可以问出些事情来。
簇水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行了礼便道:“女乃女乃,大姐儿跑到侯爷屋子去了。”
“怎么让湘儿跑进去了?”
簇水道:“原先大姐儿才厨房看鱼,一不留神怎么就到了侯爷那里去了。”
世芸忙向杜太太告罪,往泰宁侯那里去了。还没进院门,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她忙冲进去,生怕湘儿叫郑濬欺负了。他那样的冷面人,怎么会同孩子好好。
人还没到屋子,便道:“侯爷,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您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待到了屋子里,却发现湘儿扑在郑濬身子哭,而郑濬则是一筹莫展的看着哭泣的女孩。
世芸忙抱着湘儿,哄着她:“不哭,不哭。没事了,娘在呢。”她心疼的哄着孩子,却发现这孩子两只手黑乎乎的,这是……
一股甜甜的味道,这是她做的甜面酱的味道。
“这是……”
湘儿哭着指着郑濬身子的被子:“被子脏了,衣裳也脏了。还有我尿裤子了。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
世芸一时不晓得该怎么说了。这孩子,不但是尿了裤子,还用沾了甜面酱的手乱模。再看郑濬身上那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胸口处赫然留着一块黑印,小小的掌心,四根清晰的手指,就是这孩子做的。
孩子主动认错,世芸还真不晓得怎么说她了。也不晓得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郑濬紧紧地皱眉看着自己身上的手印,再看着世芸:“你以为我欺负她了?”
世芸忙道:“没有。小孩子不懂事乱跑,惊扰到了侯爷。”
郑濬只是冷冷一哼,随即道:“是我在这,让孩子不能随便走动。让你费心了?”
这话并不是向世芸道谢,而是一种询问,世芸心中一怔,自己方才同杜太太说的那话,怎么就传到了郑濬的耳朵里。这才多咱的功夫。
世芸忙道:“没。”
郑濬抿着口没再。
世芸摆着湘儿便要退出去,可是孩子却不愿意。猛然出现的陌生人让她感到好奇,而且她从来就不怕生人。县衙所有的人都抱过她,也带她玩过,那些人都熟了,她不感兴趣,来了陌生人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张口就同郑濬讲话。
偏郑濬只是问道世芸:“她要做什么?”
世芸只觉得头疼,这孩子……“她是觉得侯爷手里的书好玩。”又觉得这么说不好,便道,“她开始学认字了。只要是有字的,她就兴奋。”好像是为了证实一般,世芸抽了郑濬手中的书,指了其中的一个字问道,“湘儿,这是什么字?”
“云,天上有白云的云字。”湘儿一下便认出来了。
“那再考考你。”
郑濬拦住了世芸,而是亲自指了一个字问道:“我来考考你,这是什么字?”
湘儿认真的认着:“这是县,我们家门口的牌子上就有这个字,我认得。”她随即又让郑濬问,“再问,我认识好多。”
郑濬挑了一个,并没打算让湘儿认出来,却是同世芸:“你们到是很会骗人。”
世芸惊愕地看了一眼郑濬又低下头。她不明白郑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好的说到了骗人,骗人,她们哪里骗了郑濬。
“一个装作木头,其实胆子比谁都大;一个装成废物,其实比谁都有用。一个装成顽劣,其实是一本正经。你说你们是不是骗子。”
这是在说他们呢。
“我到是走了眼,其实我当初早就该发现。他那次的出头我就该意识到。”郑濬对章延闿的记忆到刚刚才记起来。甜面酱让他想起了黑泥,车轮陷在泥潭里拔不出来,当时就是章延闿想出的法子。
只是郑濬没注意到,而后来章延闿在谭家表现的萎靡不振,更让郑濬反感,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表象。从章延闿中举,一番众人科举到底出任教谕,然后在教谕的任上做出那样的成绩,再到这次的一系列事情,郑濬意识到,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当初的章延闿或许并未想走科举路,他更多的是希望得到某个实权派的赏识,这也就是当初她跟世萱在庙里见到翻墙闹出那样大动静的章延闿,也就是说当时章延闿为什么晓得郑濬在哪里。他希望能得到郑濬的赏识,所以在,马车陷入泥潭中,连郑濬都没法子的时候,他不惜暴露走出来,就是希望由此得到郑濬的侧目,可是郑濬并没有。
他放弃了,而章延闿也放弃了走依附实权派的路线,走向了科举。实打实的做出了成绩。
“侯爷后悔了?”世芸反客为主了。
“后悔什么?”郑濬不觉得后悔,终究还是让他发现,不过是造反的问题。
世芸只是笑笑,抱起湘儿朝外走去。她感谢郑濬当时没对章延闿的侧目,若不然,哪里有章延闿现在的日子。
才拐了弯儿,湘儿便在她怀里不安稳,兴奋的喊着。
却是章延闿回来了,他一把抱住湘儿,也不嫌弃的咬着她的手指,惊得孩子连声叫唤,发出阵阵笑声。
这样的快乐是郑濬没有侧目带来的。她有些希望章延闿表现的不那么好,让郑濬感到他有本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