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翦一次无懈可击的起跃轻点,意味着她每日窝在尚毓臂下的日子完结了。
可是施翦并没有觉得惋惜,反而异常庆幸,看来自己私底下练习还是有结果的,因为她再也不想尝试被人卡着脖子飘来飘去的感受了,那身子跟脑袋似乎分了家,而且呼吸还不顺畅,那滋味,谁试了都不会觉得好!
只是,最近尚毓忙得很,大半天几乎都呆在书房里,施翦虽说平日里总爱缠着他,但如今也不得不收敛些了,因为她自己眼中可谓是无所不能的毓哥哥竟然也有了蹙眉深思的表情,她在一旁看着也很是担心,唯有尽量做些好吃的给毓哥哥补补身子。
施翦端着熬了好些时辰的鸡汤推开尚毓的房间,竟有一个黑衣人站在尚毓身边,似在说些什么,那人听闻声响回头警惕凌厉地看了施翦一眼,尚毓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翦儿来的时间不对么?”施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尚毓瞟她一眼,继续手上的事物。
施翦抿抿唇,轻手轻脚地把汤盅放在尚毓的右手边。
“毓哥哥,这是翦儿做的哦,你尝尝罢。”说完,又向前推了推。
尚毓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揭开了盅盖,顿时,屋内香气四溢,这汤几个时辰下来绝对不是白花的。
淡黄的汤底,因为知道尚毓不喜油腻,所以施翦特意滤去了油渣,一两朵小菊花飘在汤面上,很是清香淡雅,令荤增添了几抹素,鸡肉鲜女敕多汁,咬下口来很是滑口,总的来说,是很考验技巧的一道味食。
饶是挑剔的尚毓也舒展开眉,施翦见了,知道他是很喜欢的。
这是第一次,尚毓接受了施翦的好意,没有拂她面子,尽管来的也忒晚了些。
施翦捧着汤盅欢腾地离开了尚毓的房间,心想着,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这厢,尚毓见施翦走了,才起身到傅祯师父的房内。
施翦无趣,拿了本平日里爱看的小人书,便坐在树荫底下细细品味起来,忽然听到轱辘声,有些惊慌地跑到门外。
烟尘滚滚,带走的是一地光晕,施翦甚至连人影都来不及看清,就这样分别了。
施翦呆呆地看着唯一下山的小路,怎么就走了呢?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心里闷闷的,有些萎靡不振。
“师父?”似在求证些什么,施翦偏首望向傅祯,大眼汪汪。
傅祯见施翦这个样子,叹口气,“毓儿没同你说么,他要走。”
施翦低下头,原来,他还是把我当陌生人一样对待,竟没有告知一声……
“我没见着他准备东西。”施翦闷声说。
“毓儿不在乎这些。”实为不缺。
施翦扭紧了小眉毛,愁苦地说:“毓哥哥有说何时归么?”
傅祯师父双目远眺,脸上尽显月兑俗之人的随然,“这可不好说,或许一个月,或许半年,或许永远不回来了。”
施翦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说:“师父不留住他么?”
傅祯师父收回目光,望向这个自己疼爱的小丫头,哦不,如今的少女,“不强求,毓儿有自己的责任,这不是为师该涉及的范围。”
施翦怔怔地看着小路,不再作声。
“回来罢,再看下去也不会来的。”远远地飘来一句,傅祯师父已然走远。
施翦踌躇一下,终是转身回到院子里。
再见也不说句,是当真厌了我么?怪不得异常地接受了我的一番好意……
尚毓离开后的日子终归是要过的,施翦起初不适应,为了想办法转移自己的心思,便开始琢磨起花花草草,还时常跑到后山去摘药草,比以前勤奋了不少,医术也精进了许多,令傅祯师父更是满意。
除去这些,傅祯师父亲自教导施翦习武,见施翦悟性极高,便倾囊相教。
虽说日子是平淡了些,但还算是有乐趣的,施翦也会想起尚毓,每逢此时,她就找些书来打发。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年,期间,施翦从未见过那翩然的身姿。
夜里,傅祯师父在饭桌前与施翦闲侃,说着说着,便巧妙地牵扯上正题。
“翦儿,你呆在为师身边已有多年,我虽然知晓你安分守己,耐得这清冷生活,但是你毕竟年少,该是到外面闯一闯,看一看了,血气方刚才应是年轻人的秉性才对,为师可还一直记得你那股子折磨人的灵透劲儿呢。”
见师父微笑却又认真的表情,施翦却黯淡下了幽幽目光,苦涩道:“师父,这是在赶翦儿走么?”
一双大手抚在了施翦的头上,傅祯颇为无奈地说:“翦儿,为师无子无女,向来视你为至亲之人。”
施翦点点头,明白师父的用心。
“为师命中注定要找寻四人继承我这微微衣钵,一是你毓哥哥,二便是你,只是你们未曾与那大师兄谋面一二,他也是为师十五年前收下的弟子,莫说你们,为师见得也甚少,但对于这个大徒儿,为师很是看好。”听到师父这样赞赏一人,施翦知道她这大师兄是真的很有本事呢。
“翦儿……也许师父不该多问,只是你这样还待何时?”
“翦儿答应过母亲的,定然不会轻易叛之。”
天下至尊、天下至谋、天下至善、天下至勇。
现下,前三人为师已然认定,所以为师此生还待寻找一人,此番下山不只翦儿,为师也要去云游四方,认那命中注定的徒儿,结起着师徒之缘。
施翦回想起师父昨夜里说的话,晃晃脑袋,掂了掂自己身上的包袱,除了些盘缠和换洗的衣物,施翦无多余的东西,只是胸口那跟簪子依然温热,是了,还有颈间的半块白玉。
施翦回首望向自己潜伏了八载的小院,不舍地道了句珍重后毅然踏上自己的旅程。
小院里已无人息,阳光洒落,带起一片尘埃,不知此番一去,会否风生水起?
蓝衣白云青天,繁华似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