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父王给你唱首歌可好?”慈爱又不失宠溺的温柔低语,生怕惊着了怀里的小不点。
“暖暖才不要听,母亲唱的暖暖才喜欢。”娇声娇气显露出稚儿特有的香糯语调。
“瑜儿,你看,暖暖还是更亲你一些。”男人微微地抱怨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幸福。
“暖暖,你父王吃醋喽。”女子温婉的声音亦是轻柔响起,衣摆摩挲的沙沙声伴随着浅踏的脚步声,一张玉容浮现……
这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又温馨。
还有没有人知道,她的小名,叫暖暖?
一滴,两滴,透明的泪珠断续流过依稀娇女敕的脸庞,划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此番公主回朝,范爱卿功不可没。”高高在上的王语气依旧和蔼,让人听着安心地以为天下太平。
“臣不敢妄自居功,文种大夫亦有从旁协助。”尚毓偏首侧望向正举杯自饮的文种。
“臣可不敢与范大夫争这名头,找到公主的是范兄,带公主安全回宫的也是范兄,臣不过是准备了人手提供了丝微线索而已。”文种摆手笑笑,多谢了尚毓的荣宠共享。
越王勾践捋须大笑道:“哈哈,我越得此二良臣,必然天定人和。”
一句看似祝福的话却是对范、文二人的青睐有加,他人附和赞美,皆举杯同庆。
“王上,依臣妾看,二位大夫都应得商,毕竟公主重归王室,贡献最大的还是他们。”越后雅鱼挂上得体的微笑,雍容华贵,不愧为一国之母。
勾践频频点头,“没错没错,王后贤能,提醒了寡人,是该赏!”话音一转,勾践笑觑着台?*殴庀实牧饺耍?澳忝撬担?讶烁蒙托┦裁锤?忝牵俊包br />
虽然是询问,但是哪有臣子敢轻易讨赏?于是乎范、文二人皆表示听从王上旨意。
“你们两个呐,都有颗玲珑心,也罢,寡人不逼你们,那这恩赐就先留着,往后你们要是有主意了再给你寡人说。”
如此大的恩典不是人人都能受得起的,不能拒绝,只好听命谢恩。
施翦始终眼帘下垂,视线停留在文种的席案上,没过多久,上边儿已经布满菜肴,量不多,却胜在色香味俱全,八宝丸子、珍珠滔雁、碧水苗子等等,若是平日里,施翦早已干咽唾沫了,文种看了眼施翦,她一眨也不眨的眼神,再望向摆在自己面前的各色佳肴,翘唇笑笑,以为施翦是垂涎桌上美食,还打算宴后好好补偿她一顿,殊不知施翦心思飘到了九天之外,眼睛虽然盯着一处,却Lang费了大饱眼福的机会。
在勾践的示意之下,大臣家眷们含蓄地品味起来,动作拘束却又优雅,小心得不失脸面。
期间,乐坊舞姬漫步,笙箫丝竹声不绝如缕,渺渺琴音时而忽高时而忽低,带动着娉婷脚步,众人沉醉于此,当真是人间极致享受。
一轮下来,舞姬挥动水袖缓缓离场,正巧,太监在此空挡高声唤道:“瑜、绵暖公主到。”
果真是重要人物姗姗来迟,一举夺得他人侧目,文种亦是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目光沉静如水,此时,尚毓将执箸的手垂下,目色柔和。
施翦身子一震,猛地抬眼望向充斥着月色迷离的大门外,拳头握紧,死咬着嘴唇不放。突然间,施翦意识到,一个一直被她所忽略的问题渐渐浮现水面……
一个身披金丝绣线饰肩,内着淡色曳地绸裾的清颜女子若褪去愁云的亮节高月一般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那一颦一笑婉约动人,可是这一切都如针扎似的搅动着施翦的心,施翦只觉得自己痛苦的不可自拔,忍不住地闷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翦儿?”泪水不能控制,小溪蜿蜒而下,带着施翦的惆怅与不解,甚至还有怨责。
可是,如果说见到瑜让施翦绝望,那么接下来这个人的出现便是让施翦觉得不可置信。似乎以往都离场的人都争先恐后上位,一股脑儿地全都登台,这让施翦毫无准备,只能无声地承受着一次次打击……
越王勾践宠爱的绵暖公主,是谁?是谁占了她原有的位子?那份宠爱是毒药,伤得母亲与自己体无完肤,可是如今,又有另一个人代替自己承受了那份沉甸甸的宠爱,这是悲抑或是喜?
“暖儿见过父王、母后。”纤细女子轻声慢步,仿若行走在云端之际。
施翦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遗漏些什么,因为她心里莫名有份熟悉感。
“暖儿,起来吧。”勾践慈爱说道,听得出来,是当真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的。
得到允可,公主缓缓抬头,一双盈盈杏眸与瑜一样有着星月光辉。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施翦瞪大眼睛,心跳怦怦不断,她千猜万想也不会料到这个替身会是施夷光……
事情来得突然,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电闪雷鸣轰轰作响,施翦独自忍受煎熬,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公主的容貌虽然掩在了面纱之下,但是依然能够隐隐觑见了那精致的轮廓。公主还未正式认祖归宗是不得随意让人窥探样貌的,但是不论是眼睛还是身形都与瑜一般无二,所以无人有他想,只是不断猜测这位绵暖公主究竟又是何天人姿态。
“王上、王后,暖儿她刚回宫里,一切都不甚熟悉,臣妾这才领着她来迟。”瑜回头执起绵暖的手,眼含情深地望着她,似乎有说不尽的宠爱与欣喜。
施翦却被这一幕给刺激了,眼眶泛红,那双温暖的手应该握着的是自己才对,可是,为何一切都变成如此?于是,施翦凭着本能就想跑到中央一番质问,可是,一双冰凉的手适时地拉住了她。施翦用袖子狠狠抹了抹眼睛,然后望向文种,文种一句不语,施翦却被文种清冷的目光给点醒了。
暗自自责:施翦,你怎么这么糊涂?上前大闹一番不仅不是明智之举,更有可能搅得王宫天翻地覆,在一切还处于混沌的时候,怎么能够轻举妄动?
施翦咬唇,垂帘轻声道:“我有些不适,先出去了。”随即转身悄悄离去,也不管文种是否回应。
阔别王宫十一载,即便是幼年回忆,又怎会轻易忘却?
施翦毫无目的地行走,最终,还是到了一处偏僻幽静的庭院,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施翦无声笑了,痴痴且失失。
母亲,暖暖糊涂了,你来告诉暖暖好不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明明暖暖亲眼看着您仙逝,方才的瑜真的是您么?
施翦靠着一根粗壮的树杆无力坐下,心中的抑郁之气挥散不去,抬眼望望,天亦阴沉多云,也是,那明月那璨星都到了回禾宫里去了,哪来的分身照亮人间?
替身,分身,孰真孰假?不怕闹个天下至愚的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