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Q被带到了派出所。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坐警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真是想不开眼界也不行。小Q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熟客,刚进门就一**坐了下来,还招呼我说:“优希姐坐,别客气!”
那个被小Q扇了两耳光的警察铁青着脸,拿出个本子来开始问我们的问题。
“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我没上学了。”小Q抢着回答,“我都说不关这个的事了,她是无意中经过,助人为乐的!你让她先走,有什么事我担着!”
“你担着,你有多大本事?”警察凶她,然后看着我说:“你,哪个学校的?”
“三中的。”我说。
“今天为什么没上课?”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就没答他,他提高声音问我说:“为什么没上课?()!”
“我都说不关她的事了!”小Q冲他喊,“是我拉住优希姐让她帮忙的!我提醒你哦,优希姐是大明星,你不要这么凶地跟她!”
“那就是关你的事喽。”警察被她弄得没办法,只好又转过头去跟她:“那好,你说,你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小Q得意洋洋地说,我赶紧拿胳膊去碰她,示意她不要乱,可是她根本就不理我。
就在这时,那个头儿模样的人走过来,我听到他们喊他所长。到底是所长,听起来比较顺耳:“最近天意广场老是发生群体斗殴事件,这些事和一些外地来跳街舞的小混混有关。我们怀疑那个受伤的男孩和这件事有月兑不了的关系,所以,如果你们知道什么最好尽快说出来。看你们的样子年龄都不大,惹上麻烦可不好。”
我转头看着小Q。
小Q对我发誓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三天没看到黑皮了。”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尖声大叫起来:“天啊,难道他已经受伤三天啦?”喊完后,她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两只眼睛咕噜噜地从左转到右再从右转到左。那样子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这样吧,打给家长,让他们来接你们回去。有情况我们会随时再找你们。”所长把递到我们面前来。
“我爸我妈出差了!”小Q说,“一个月才回来呢。”
“我爸我妈也不在。”我说。
“这么巧?”他们显然不信,催促我们说:“快打,别耍什么花样!”
我只好走到一边去,用我自己的拨通了卢潜的。谢天谢地,他的开着。听我在里把情况简单地说完,他立刻说:“我这就来,你在那里别乱。”
卢潜真是神通广大,没过多久,派出所就接到一个,是找那个所长的,他挂了后看着我们,问:“谁是优希?”
“我。”我说。
“马上有人来接你。”他说,“不过你要注意,以后上学的时候最好呆在学校,不要在广场上闲逛,更不要和陌生人搭话,出了事情谁也负不起责任!”
“那我呢?”小Q大叫起来,又把手举起来发誓说:“我对打架斗殴的事也是一无所知!我还没满十六岁呢,你们要是敢关我我就要告你们!”
那个所长笑起来:“放心,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冤枉好人。也不是说关就关的。”
“切!”小Q不满意地晃着脑袋。顺着阳光看,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随时可能发怒的小狮子。我悄悄对她说:“别乱也别吵,等卢潜来了,我让他带你一块走。”
“谁是卢潜?”小Q问。
“电视台的导演。我也是才认识的。没办法,只好找他了。”
“优希姐你真搞得定。”小Q说,“我对你乱崇拜的哦。”说完,她终于安定下来,拿出来问我要号码存到号码薄上,说是有事的时候好找我。
“也买了?”我问她。
“我爸淘汰的。”小Q说,“哪里像你,可以自己挣钱买新的。哎,我这辈子是没救的啦,优希姐你当了大明星后我替你做保姆吧,也混口饭吃。”
“胡说什么呢。”我说。
“嘿嘿,对了,不叫保姆,应该叫经纪人,叫经纪人多酷啊,你说是不是?”
正说着呢,卢潜到了。所长迎了上去,他们走到里面一间屋说了一会儿话,卢潜就出来对我说:“走吧,优希。跟周所长说声谢谢。”
“谢谢。”我赶快说。
“谢谢谢谢!”小Q一连声地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一起走吧。”周所长说,“下次点。最近没事少到广场上去。”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卢潜说,“我会再叮嘱她们。”
“好好好。”那个所长直点头。
出了门我就问卢潜:“这么巧,怎么你们以前认得?”
“呵,第一次见。”卢潜说。他穿了黑色的风衣,显得有型有款。小Q拍他马屁说:“喂,大导演,你很搞得定呢,还有啊,你的造型有点像《英雄本色》里的小马哥。”
我死死地捏小Q的胳膊,示意她闭上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小Q哈哈笑着,飞快地说:“BYE,我要去医院看一下黑皮怎么样了!”说完,人哧溜一下就跑得没影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的。”我不好意思地对卢潜说,“来无影去无踪。”
卢潜看着我笑笑说,“上车吧,你一定饿了,我带你吃饭去。”
“不麻烦了,你一定很忙吧,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我不敢看他,一面说一面看着地面。好像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是微湿的,反射着浅浅的阳光。
“上车!”他命令地说,“怕麻烦我下次就别找我!”
我只好乖乖地上了车。
他把车开得很平稳,一路也不说什么话。我只好开口先说:“那个小Q,是我好林媚的。她有一次过失伤了人,之后就没有学校肯收她,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坏的。”
“哦。”他简单地应着。
“我今天是碰巧遇到她。还有那个受伤的黑皮。你知道我本来该在学校念书的,我去得很早,我没有迟到。可是老马说我要是在课堂上,他就不来上课。老马就是上次和我吵架的那个老师。”
“哦。”他依然漫不经心地应着。
“我觉得我自己没什么错,所以我不愿意认错。他们说我要是不认错就要处理我,我只好跑出来了。我本来是想到天意广场买套的……”
“跟老师吵嘴还没什么错?”他这回打断了我,转过头来笑着问我。
我被他问得脸红脖子粗,在他面前本来就很脆弱的自尊心受到重创,于是我轻声说道:“你停车吧,我要下车了。”
“前面就到了,那家餐厅不错,吃完了我带你去学校,还应该赶得及的课。”他好像根本就没听到我在说什么。
“你让我下车!”我大喊起来:“我要下车你听到没有!”
“你再喊我扔你下车!”他也提高嗓门说,“你给我坐坐好!”
被他这么一凶,我呜呜地哭起来。这是我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了。我恨死自己的眼泪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止得住,我呜呜咽咽地说:“我早说过我是个坏女生,我没有骗过你。我是坏得不可救药了,你瞧不起我就没有必要再管我!”
他却递给我一张纸巾,语气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温柔起来:“乖,把眼泪擦掉。”
我接过纸巾擦眼泪,可是旧的眼泪刚刚擦掉,新的眼泪又不断地涌了出来。我真的恨死自己了,恨自己为什么要打向他求救,更恨他,恨他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
他叹息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坚强呢,动不动就哭,真是伤脑筋!”
他又叫我孩子。
在他宠爱的声音里,我更没有办法止住眼泪。就在这时,响了,是林媚。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哭,于是狠狠心关掉了。
卢潜带我到一家相当高级的餐厅。菜看上去很精致也很可口,可是我一口也吃不下。卢潜让服务员给我下了碗面条,我才勉强吃了两口。
他无可奈何地对我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要吃完了饭再慢慢解决么。”
“家里呆不住了,阿婆那张脸比死人脸还难看。现在学校也不要我,你要我怎么办?”我说,“换成是你你也保证吃不下饭。”
“我高中的时候挺听话。”卢潜说,“没试过像你这样。”
“你取笑我吧。”我说,“只要你快活,随便你怎么取笑。”
“呵,我能取笑一个孩子?”
我对他说:“我知道你是好人,不如这样,你帮忙帮到底,找个地方给我唱歌吧,我就不信养不活我自己!”
“胡说了不是?”卢潜说,“你倒说说看,到底是啥事儿跟老师吵来着。”
于是我就把那天迟到被老马奚落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听后不地说:“就这点儿事儿?”
“可不?”
“呵呵,这点事儿我们优希就要退学?那真要有点事你还不自杀。”
他又取笑我,我不满地说:“我是说真的,工作呢,你要帮就帮,不帮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我找不到。”
“哈哈。有志气。”卢潜笑起来:“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到歌厅唱歌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找不到怎么办?找到了唱过了拿不到工资怎么办?被客人欺负又该怎么办?”
“我想那么多!”我气鼓鼓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也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啊。”卢潜想了想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拿眼睛瞪他。他正色说:“这样吧,我有个同学是省教委的领导,我请他出面给你们校长打个招呼。明晚我来作东请客,你当面向他们认个错,从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虽说你是块唱歌的料,可是这书不读可不成啊。”
“你别这么语重心长。”我乱用起成语来,“也别这么两肋插刀。我受之有愧,也还之不起!”
他哈哈地笑:“你不是块料么,你以为我谁都帮?来,把面条吃了我送你去学校,保证你没事!”
“嗯。”我说。
“这就对了。”他赞许地说。
卢潜送我到学校,车开到学校附近他让我下来自己走。我下了车跟他挥手道别,他的车已经开走了。刚进教室的门,林媚就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跑到我身边:“你怎么搞的?去哪里了?也不开。”
“没电了。”就要上课了,我抓紧时间把发生的事跟她简单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卢潜请我吃饭的细节。林媚一听恨恨地说:“那个死小Q,怎么说她她也听不进去。真是气死人!”
“小Q好像很喜欢那个黑皮呢,她说他是他的女。”
“多半是她一厢情愿!”林媚说,“我昨晚还遇到黑皮呢,在饭店的外面,他还认出我来了。”
我想起来了,是的,昨天林媚打给我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我当时正在卢潜的车上,所以没有多问。
“他当时有没有受伤?”
“好象脸色是不太好。”林媚说,“我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没敢跟他多。”
“听小Q说他是一个人在这里的,没有亲人,和另几个男孩一起租了个小房子,就在爸爸巷附近。”
我对林媚说:“这男孩怪怪的。我看小Q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不知道是不是卢潜已经替我打过,的时候黄泥看到我,居然装做没看见一样什么也没问。第二天老马也准时进了教室,没有开场白就开始讲课,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动不动就损人。
下课后,林媚看着老马的背影对我说:“咦,这事儿就这样啦?老马也许是被校长批了吧,瞧他焉头搭脑的样儿!”
“也许吧。”我说。
齐明走过来,把一张试卷往我桌上一放说:“昨天的英语练习题,你不在,我替你收起来的。”
“多谢班长大人关心。”我把试卷随意塞进桌肚里。齐明的忽冷忽热让我有种无聊的辛酸,我想起卢潜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得一点也不错。“为个小毛孩,值得这样吗?”。
想到卢潜,还有他发到我里来的短消息:“好好上课,别想东想西!”心里真是温暖得有些无以复加。
第二天晚上,卢潜真的替我请客。依然是在那家餐厅,只是换了个更大的包厢。来的人有他的一个老同学,教委的一个什么主任。他们看上去关系很好,一见面还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卢潜对我说:“叫黄主任。”
“黄主任。”我很乖巧地叫道。
“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呵呵。”黄主任说,“唱歌唱得真是不错。人呢,比电视上还要漂亮!”
“就是脾气拧点。”卢潜说,“不然也不烦你老兄。”
“没事,我跟他们校长挺熟的。”正说着呢,校长来了,跟在后面的是黄泥和老马。大家一阵寒暄后坐下来,卢潜对我们校长说:“这是优希,你认得不,她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前不久才在我们节目里拿了第一。”
“对的对的。”校长说,“我听说这事了。”
“优希很不错的。”黄泥插嘴说,“能歌善舞,我们学校每一次演出啊艺术节啊,她的节目总是压轴的,最受欢迎的啊。”
“最近和马老师有点误会吧,”卢潜对我说说:“优希,今天还不赶快以茶代酒,好好赔个不是?”
我端起茶杯对老马说:“马老师,对不起。”
老马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