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秋雨一层凉,今年北方的雨水特别多,还是初秋时节,天气看着看着便冷了下来,让很多人都猝不及防,往往夜幕刚刚降临便躲进了被窝。
忙碌了一个月,总算把前任刺史留下的各种事务理清了头绪,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衙门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高长恭善解人意,便宣布放假半日,让大家好好歇息。众人欢呼雀跃,都如孩子般高兴,高长恭和顾欢不由得相视而笑。
用过午膳后,他们便叫上郑怀英,一起在花园的亭子里闲闲地饮茶、弹琴、聊天,其乐融融。贤惠的郑妃闻讯而来,理所当然地坐到高长恭身边,与他们谈论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倒也颇有见识。郑怀英温文儒雅,颇有礼貌地与她在乐理方面进行了一些探讨。顾欢更不愿让她有丝毫难堪,也凑趣地陪着她说了些诗文字画方面的东西。高长恭斜斜地倚在软榻上,沐浴着初秋的和风,看着花树间飘飞的细雨,一直在惬意地微笑。
用过晚膳后不久,天便黑了下来,偌大的刺史府里,大部分院落都早早熄灯,只有当值的人还在尽职尽责。
碧云轩的正房里,一灯如豆,隔着纱帐更是隐隐约约,勉强能够看到人的轮廓。伴随着室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使气氛更加暧昧,更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高长恭刚过弱冠之年,正是血气方刚,与顾欢的情意更是浓得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两人有整整一个月都公务繁忙,疲惫不堪,一到晚上便倦极而睡,亲热的程度都有限,根本没好好缠绵过,这时歇息了大半日,到晚上便有了精神,一上床便开开心心地搂在一起,迫不及待地缠绵起来。
高长恭吻着顾欢如花瓣一般甜美的唇,两手热切地抚模着她如丝缎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昏黄的灯火中,他的脸更加柔美动人,温润的眼睛里满是专注,隐隐燃烧着飞扬的热情火焰,很快就让顾欢理智全失,热血奔涌,浑身滚烫,唇间溢出难耐的申吟,高长恭听了,更是心荡神驰。
顾欢与他唇齿相依,心手相连,感受着他火热的吮吻与抚模,主动接纳他的冲击,在一波又一波的激烈进攻里快乐地沉沦。
软玉温香抱满怀,高长恭一如既往地迷醉于这无与伦比的甜蜜和喜悦中,任由快乐的Lang潮席卷而来。他一声一声地轻唤着“欢儿”,紧紧地拥抱着她,带她同登极乐的巅峰。
两人倾听着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在急促的喘息声里相视而笑,缠绵地亲吻,温柔地**,渐渐点燃新一轮战火。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院门外,继而响起翠儿惶急的声音:“王爷,王爷,王妃身子不适,请王爷速去。”
高长恭热情冲撞的身姿停了下来,心里怒火渐炽,忍了又忍,才勉强平静地道:“去请大夫了吗?”。
翠儿似已六神无主,忙乱地说:“还没有,小婢不知该怎么办好,只得来请王爷。”
高长恭喘了两口粗气,才控制着没有发火。顾欢的手本来抱着他的双肩,这时滑到他的背上,轻轻抚模,示意他忍耐。
高长恭大喝一声:“高震,高泰。”
门外立刻有人恭谨地答道:“在。”
“高震去找管家,马上请大夫过府来诊治。”高长恭命令道。“高泰送翠儿回去,告诉王妃,我一会儿就去看她。”
翠儿似是有些不甘心,又要说什么,刚叫了一声“王爷”,便被高长恭的随从很有礼貌地制止,并客气地送走了。
门外恢复了平静,高长恭满月复怒气无处发泄,怔了片刻,忽然俯头狠狠吻住顾欢的唇,腰部猛力推送。顾欢猝不及防,忍不住叫了起来,声音却被堵在口中,变得极为沉闷。
高长恭在一阵猛烈的冲撞之后,将心里百味杂陈郁积已久的情绪排山倒海一般倾泄而出,这才觉得好过了一些。
顾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只觉得浑身像是触了电一般酥麻,微微有些颤栗。她抱住压在自己身上气喘吁吁的高长恭,一直没有吭声。
良久,高长恭慢慢滑了下去,平躺在她身旁,懊恼地说:“她就不会换个花样,或者干脆消停点?”
这一个月里,这位王妃半夜生病已经有七、八次了,几乎每次都是正当他们情热之时来搅局,那翠儿身为丫鬟,平时便对府中人颐指气使,竟比正牌主子还要有派头,惹得府中的不少下人都怨声载道,背地里议论纷纷。她半夜里直冲碧云轩,虽表面看着惊惶失措,实则理直气壮。高长恭本来从不让自己的随从守夜,可她居然在夜里来敲自己的房门,让他十分生气,后来便只得分派随从护卫值夜,主要就是拦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高长恭的贴身随从共有十八人,平时看上去都很平常,似乎与王府护卫没什么太大差别,实则他们都是高长恭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平时待他们就如兄弟一般,这十八人对高长恭忠心耿耿,一齐将自己的姓氏放弃,全部改姓高,矢志毕生效忠,至死不渝。军中诸将称他们“兰陵十八骑”,对他们十分尊敬。高长恭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要动用自己的精英来对付一个小女人,恼怒之余也有些无奈。
“欢儿,孔老夫子有些话还是正确的,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高长恭叹息。“只有你是不同的。”
顾欢也只能叹气:“其实,她也挺委屈的,可咱们也没法子。你若是休了她,她就更没脸见人了,现在好歹还有名份,衣食无忧,受人尊重,多多少少也是对她的补偿吧。”
高长恭有点纳闷:“你说,前刺史居然有一妻九妾,他就不累吗?要是后院打起架来,他该怎么办?我觉得他真是老寿星找砒霜吃,活得不耐烦了。”
顾欢忍不住笑了:“人家是遍施雨露,没你那么死心眼,那些妻妾们自然也就不会闹起来了。”
“我做不到。”高长恭长叹。“我只喜欢你一个,没办法再去碰其他人。”
“我也是。”顾欢开心地搂住他。“要不,我在外面置个宅子吧,你住过来。咱们离得远些,她眼不见为净,说不定会好一点。”
高长恭想了一会儿,轻声说:“照理,你现在是三品大将军,本来也应该有自己的府第,可是,实在太不方便了。我总不能天天住在你府里,只能晚上,反而会招人闲话。到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更烦。”
“那倒是。”顾欢立刻反应过来,便道。“既是如此,我们就暂且这么过着吧,你也别烦恼了。郑妃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能与你双宿双栖,自然觉得委屈,即便有些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长恭,你就忍一忍,平日里多对她表示一下关心吧。”
“好,就听你的。”高长恭的郁闷和恼怒全都烟消云散,吻了她一下,便起床去抹身。
顾欢关切地道:“夜里凉,多穿点。”
“嗯。”高长恭答应着,穿好衣服,系上腰带,随手将散落的长发束在脑后,转头对她笑了笑,温柔地说。“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顾欢微微一笑,却没有答应,只是关照他:“外面在下雨,叫人带上伞,跟着你。”
“好。”高长恭出了房门,对守在门外的另外两名随从高益、高丰吩咐了几句,便向后院走去。
高益仍然警惕地守在院子的暗影里,高丰撑起伞,跟着高长恭离开了。
顾欢迅速下床,用热水擦洗一下,又钻进了被子里。天实在太冷了,却又没到要烤火的地步,屋里便没任何升温的东西,身上沾了水后,更是冷得她牙关直打战,裹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暖和过来。
这下,她再无睡意,看着房梁苦苦思索。
原以为自己能和那个正牌王妃相安无事,却没想到回来不过一个月,生活就已经不像那么顺心了。
真要说起来,他们都很无奈。高长恭想要悔婚,差点把命丢了。她为了保住高长恭的身家性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郑妃什么都不知道,却不得不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身为正室王妃,却夜夜独守空房,而且很可能一生都会如此。为了避免这种悲惨的命运,她拼尽全力,试图抓住丈夫的心,其实也没有错。当然,在中国,无论是什么朝代,都是男权社会,女人嫁进夫家,就应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对丈夫的其他女人更不能妒忌,得一团和气,而高长恭的家十分简单,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当中只有顾欢这么一个既非妾侍又是朝廷命官的特殊女子,照理说是可以和平共处的,但郑妃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将郑妃遣走,送出青州,要不然便得继续忍耐,由着她折腾下去。
顾欢左右为难,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得长叹一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这时,高长恭才穿过巨大的花园,来到郑妃所住的鸣凤轩。
这里是前刺史正室的居所,建造得相当豪华,高长恭仍如以前来探病时一样,走过院子,直奔正房。
大夫已经来了,床上的纱帐已经放下,郑妃只把手伸出来让他把脉,翠儿守在床边,殷勤侍候。
高长恭一进来,屋里的几个婢女都躬身施礼,齐声道:“见过王爷。”
高长恭微微点了一下头,便走,坐到婢女抬过来放到床边的椅子上,关切地问:“赵大夫,王妃的病怎么样?要不要紧?”
那个大夫须发皆白,是本城首屈一指的名医。他放开把脉的手,恭敬地说:“王妃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只要注意保暖,卧床歇息两日,再服上几剂药,便不妨事了。”
“那就好。”高长恭温和地笑道。“有劳赵大夫费心了。”
“不敢。”大夫躬了躬身。“老夫这便去开方子。”
“好。”高长恭挥手让婢女们跟到外间去侍候笔墨。
翠儿这才把纱帐撩起来。郑妃躺在床上,身上的锦被盖得很严实,只露出略显苍白的脸。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忽然悲从中来,不由得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