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抬抬头,不出意外地在趴在他怀里的黑发年轻人身后看见了他的怒风号,船上满满当当地站着星星眼看着他的船员们,而他的大副正懒洋洋地趴在船头跟他笑眯眯地招手,连雷欧萨那个死小孩也在,不过他瞪眼看着的不是凯撒,是凯撒胸前挂着的怒风号前任海象员。
“……”
一派和谐欢快大结局的气氛让船长大人顿感头大。
低声咒骂一声,将扑腾在自己怀里烂泥巴似的人拎起来举到自己面前,凯撒刚想说一句什么,忽然嘴里被塞进一根熟悉的东西,他微微一怔下意识用牙齿咬了咬,柔软的口感还带着潮湿的感觉,却不妨碍纯正的烟草香顺着牙齿吸入鼻腔。
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德国烟草,是某个几乎不知名的乡下小作坊的产物,这家伙从哪里——
麦加尔笑弯了眼睛:“从你箱子里模出来的。”
“……拿我的东西来送给我?你还真够有脸的。”
其实话里听不出太多的责备成分反而带着戏谑,男人恩了声眯眯眼,咬咬烟**,心情比较爽地上下打量了一圈黑发年轻人,随即将自己的视线停顿在了他的腰间,在那个地方正安安稳稳地挂着半个月前他亲手放回箱子里并仔细锁好的匕首——
凯撒还记得,在那个杰尔巴岛的破烂协撒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淡淡的,似乎只有在看见怒风号出现的那一刻稍稍停滞了下,而之后,对于所发生的一切,他表现得既不高兴也不愤怒,似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只是他不想发生却意料之中绝对会发生的事情。
挨着麦加尔坐下来,男人琥珀色的瞳眸固定在了冰山的一脚,在那儿,浮冰正顺着洋流缓缓流动,怒风号的船员有人下了鱼竿,他们似乎对新鲜的冰川鱼非常兴趣,凯撒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将烟熄灭在脚边,最终下了个决定:“再过一个天亮,你们就。”
“哦,”麦加尔点点头,无动于衷地点点头,“你要是不走,怒风号也不会走的。”
“我是船长。”
“站在船底下看着船开走的船长?别闹。”
“……”
大手抓着黑发年轻人湿漉漉带着冰渣子的脑袋,强行往旁边拧了拧,麦加尔非常顺从地扭动自己的脖子,然后对视上了一双深邃得看不见底的双眼——事实上,凯撒似乎永远是这样,仿佛世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世间却没有什么东西能读懂他。
有时候麦加尔觉得自己也不明白凯撒在想啥——有得救就赶紧走呗,唧唧歪歪干什么。
“没有那么多废话,天亮之后你们就给我滚。”
“不走,没商量。“
“看守日出之国的海怪我见过,”凯撒看着麦加尔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却异常执着地说,“横面积有三艘怒风号排起来那么宽,它的尖牙可以刺穿任何战船的船舷,它的背脊刺可以挑断世间最结实的船只龙骨——现在,它就在我们脚下长眠,三天苏醒一次出来猎食,它上一次沉到海底下,就在你们进来的前三个小时。”
麦加尔在脑海里勉强描绘了下,最后脑补出一个类似于尼斯湖水怪之类的玩意——说是日出之国的看守者,那个大怪物大概是冰河时期生存下来的远古生物吧?……那岂不是老掉牙?恩,这么一想的话,稍稍觉得没那么可怕了一点。
凯撒伸手拍了拍发呆中的黑发年轻人,哼了声:“你以为那些海妖为什么不敢追进冰川夹缝里?”
麦加尔顿了顿,转头用“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好厉害”的表情去看凯撒:“你知道我们遇见海妖了?”
凯撒哼了声,笑了:“搞清楚,这一块是我的地盘。”
“怪不得那只海妖变成你的样子来勾引我。”麦加尔挠挠头,“还好我机智,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你,哪怕是睡迷糊了老子也知道一见面你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滚蛋,指望你说出什么‘我也想你了’之类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也想你了。”
“……咦?”
“登个天看看?”
“……”
麦加尔无语凝噎。
凯撒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心情舒畅地他就喜欢看这家伙吃瘪的样子,于是伸出大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用温柔的腔调继续再接再厉:“塞壬没有变换成其他人样子的本事,它倒是有迷幻人类的本领,任何人看见它,都会觉得自己面前站的是自己最想念的人——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沉迷在它幻化出来的温柔乡中,你能保持清醒,果然是爱我爱得要命。”
……百度百科么?那最后一句话是怎么回事,从哪乱入进来的?
还他妈能面瘫着脸用那么淡定的口吻说出来——你才是爱自己爱得要命吧喂?!
麦加尔瞪着凯撒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应对,在对方终于放弃看他这幅傻样准备把头拧开时,他伸出手捧住凯撒的脑袋,另一只手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筒——这个防水木桶的做工粗劣,男人几乎用眼角都能猜到这是谁的杰作,他挑了挑眉,难得耐心地看麦加尔打开木筒,抽出了一张羊皮纸。
凯撒眼角一跳。
“喏!”麦加尔将羊皮纸举到凯撒的狗脸面前,“看清楚了,我们的结婚证书,你自己签名你自己认识吧——喂,扭开头算什么?”
“这种东西雷克怎么会拿给你看?”男人伸手要去抢。
“他说是你叫他拿给我看的。”麦加尔满脸得意,飞快地一个拧身躲过了凯撒的进攻,胡乱将羊皮纸卷吧卷吧顺手没下限地塞进裤裆里,拍了拍,“有本事来战!”
“算了,”脸上的尴尬立刻转为不屑,男人斜睨得意洋洋的黑发年轻人一眼,十分不待见地说,“以你的德语水平你能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才——”
“哦,不老您操心,雷克念给我听了。”
“……”
扣工资,扣到他光腚!
完全不知道害得雷克背黑锅的麦加尔却笑眯眯地凑到凯撒旁边,俩人的脸几乎贴着脸,尽管天寒地冻,却能感觉到彼此呼吸出的温热湿暖气息扑倒在彼此的双唇上,麦加尔盯着凯撒薄唇的唇角看了很久,他觉得自己看见了世界上最完美的唇线弧度。
特别是当它偶尔微微勾起露出霸气侧漏的笑容时。
“喂,我说,好不容易见面,不如……”
双方的唇自然而然地贴在了一起。
不如,来亲个嘴庆祝一下吧。
那是一种让心脏都带着黏糊糊的感觉。动作轻缓的吻,无论是麦加尔或者是他的船长大人,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占据主动,只是彼此贴着彼此冰冷的双唇,舌.尖轻轻描绘着对方唇.瓣的形状,就像野兽在对待幼崽似的,将冰凉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舌忝.舐,沾染上自己的气息,将自己的温度分给对方一半。
男人粗糙的大手伸进他湿漉漉的厚重衣服里,隔着里面薄薄的内衬,手心的温度仿佛透过一切的寒冷从皮肤直达心脏深处。
当他们分开后,凯撒二话不说将麦加尔身上吸满了冰水混合物的大棉袄扒了下来,怒风号上船舷上仅仅剩下的那一俩个围观的人也不见了,所有的人——包括麦加尔在内,都以为船长大人这是要准备办事的节奏——
谁知道凯撒只是将麦加尔的棉袄扔到一边,然后满脸嫌弃地将自己的衣服月兑下来扔到对方脸上。
“冻得像冰块似的,谁有心情上你。”
在海象员把衣服从头上拽下来穿上那件还带着男人体温的衣服时,脸上失望的表情让凯撒忍不住地大开嘲讽。
男人就好像北极生物似的,这样的天寒地冻里,他赤.luo着上半身,在麦加尔俩步开外的地方坐下来,海象员同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这种感觉非常折磨人,凯撒斜睨他一眼,最终受不了地解释:“成为看守者之后,就不会觉得冷了。”
哦。
这样啊。
那感情好,老子最怕冷了。
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麦加尔木讷地点点头,只是薄薄的一件衬衫,但是上面原本就带着的眼前这个人的体温却仿佛永远也不会褪去。
至少能坚持个五百来年吧。麦加尔蹲在一旁掰着手指算着,正当他算到一半十个手指不够用开始考虑要不要借用脚趾的时候,在他的脚下,雕像的底座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伴随着这仿佛地震一般的震动,从海底的最深处,冒出了一个极大的气泡,然后浮出水面,爆开,巨大的浪花向四周推开掀起海浪滚滚,一些冰凉的海水甚至涌上了雕像的底座,流到了俩人的脚下。
海底传来一声类似于巨兽的嘶吼。
以海水为介质,那声音又沉又闷,却异常地富有穿透力。
麦加尔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样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