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都在糜子地里间苗,就在小寒山旁边,早有人过来通知沈国栋,他几分钟就找到了周霞。
“把老周家的人都给我看起来!再去问跟他们一起干活的人,这几天他们家人谁歇工了,谁看着不正常,今天,特别是快中午那会儿,谁离开过,中间就是去上个厕所都问明白!别漏下任何细节!”
沈国栋带着一队人气势汹汹地向正在干活的七队社员冲,如战场上气势千钧的将军,强悍而冷酷。
很快有人发现了他们,大家都被沈国栋摄入的气势吓住,直起腰来无声地而惊讶地看着他,像等待被狼群围歼的绵羊。
一行人几息的工夫就来到社员们面前,吴保卫带着人把周家所有人都拉出来隔离,沈国栋不管别人,眼睛钢针一样盯住周霞,冷酷之中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残忍。
周霞吓得踉跄后。退几步,不管不顾地撒腿就跑。
不等吴保卫反应过来,沈国栋身形一动,周霞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一脚踹飞出去好几米,重重地跌在地上。
没有给周霞任何反应的时间,沈国栋迅速上前,拎小鸡一样把周霞拎起来,咔嚓嚓几下,她整个人就被扭成一个诡异而痛苦的形状。
周霞叫都来得及叫出来,沈国栋就掐住她的喉咙把她拎了起来,“老子紧紧手就能捏死你,别耍花样,囡囡呢?!你把她藏哪去了?!”
说到最后一句。沈国栋的手下意识一紧,周霞的脸瞬间青紫,翻着白眼儿就要厥。
沈国栋一把把她扔到地上。凌厉地扫一眼吓得战战兢兢的周家众人,眼里的冷酷血腥如同没有任何感情的地狱恶魔,“囡囡要是出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都他妈的得陪葬!”
吴保卫赶紧上前给沈国栋做补充,“有知道什么的,赶紧说!都听着广播喇叭说啥了吧?把孩子送回来给一万块!知道啥说出来也给一千!你们家的人也一样!”
吴保卫指着周家人告诫他们。“要是谁知道周霞干啥了,现在说出来将功赎罪,也一样给钱!谁敢知情不报。就等着跟她一起蹲监狱吧!”
周霞瘫在地上终于缓过来一点,疼得在地上打滚,沙哑地叫唤着,“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没干!救命啊!”
沈国栋扯着领子把她提起来。“你这些天往你姥家跑什么?别跟老子废话!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偷囡囡?!”
“我。我,”周霞被剧痛折磨得脸色青紫,汗如雨下,不敢再有任何隐瞒,磕磕绊绊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薛水芹偷人!周铁柱不是我爹的!我想跟我姥家处好了,把事儿给她捅出来,她要不承认,也有人给我撑腰!”
薛水芹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后退两步,又忽然张牙舞爪地冲周霞冲了过来。“扒瞎(胡说)!这小*婊*子扒瞎!她把我们铁柱的眼睛都给捅瞎了呀!她那心都是黑的!她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呀!”
薛水芹忽然冲着沈国栋扑,被吴保卫一把拦住,她只能急切地冲沈国栋喊,“那孩子一定是这小*婊*子给偷走地!现在说不定早就给掐死了!她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她杀人都下得去手!”
沈国栋被薛水芹那句“早就给掐死了”刺激得满眼血红,拎着周霞的手青筋暴起,吓得周霞顾不上身上的剧痛,声嘶力竭地跟沈国栋辩解:
“她瞎说!她就是怕我说出来她偷人!不信你去看看,周铁柱是柳树沟屯子楚二江的种!跟那个野汉子长得一模一样!
她结婚那天楚二江还来过我们家!后来她就在北面防风林的树沟子里养汉(偷人,苟且)!我跟着看了好几回!
她没结婚之前还跟人跑(私奔)过!就是楚二江他哥!她还给楚大江生了个儿子!后来楚大江蹲监狱了,她又跑回来把自个当黄花大闺女嫁人!”
周霞说的这些有鼻子有眼,绝不是一时情急能编出来的,可那也不代表她没掳周晚晚。
沈国栋对周家这些烂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连吴保卫过来给他提供佐证,说楚二江最近几年确实经常来向阳屯都被他抬手打断,“说正事儿!”
吴保卫机灵地打住话头,赶紧跟沈国栋汇报他刚才询问的结果,“周霞前几天总歇工,今天一会儿工夫都没耽误,一直在地里干活,中午回去吃饭的那个点儿,孩子都丢半天了。老周家也没人歇工。”
沈国栋一把把周霞扔到地上,好像她是一块肮脏的抹布,“把老周家人都给我看起来!不许他们相互!不许乱走一步!”
不等沈国栋再吩咐什么,赵小三儿从远处狂奔过来,嘴里控制不住地啊啊嚎叫着,整个人几乎处于疯癫状态。
赵二栓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弟弟,却怎么都追不上他。
沈国栋听到赵小三儿绝望又癫狂的喊叫,心里狠狠一翻,瞬间就沉了下去。那一瞬间的恐惧几乎要把他击垮,他几乎也要控制不住地像赵小三儿一样嚎叫几声。
沈国栋的腿颤得一步都迈不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赵小三儿狂奔到他面前。
“国栋哥!国栋哥!”赵小三儿一下扑到沈国栋怀里,让本来就有些站不住的沈国栋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吴保卫扶住他,两人就得一起跌在地上。
赵小三儿举着手里的黄色小帽子给沈国栋看,已经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国栋哥!国栋哥!!”
沈国栋一把抢过赵小三儿手里的帽子,那是今天早上出门时。他亲手给周晚晚戴上的。看到帽子上那一大块血迹,眼睛瞬间赤红,“囡囡呢?!囡囡呢?!”
赵小三儿已经语无伦次。嘴唇抖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赵二栓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冲沈国栋挥手,“快!快回去!他们在公路旁边的沟里找着的帽子!乔四喜他们正组织人沿着公路搜呢!”
沈国栋一把推开赵小三儿,冲着宋屯的方向发足狂奔。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去好几百米了。
赵小三儿眼泪都来不及抹一把,也跟着跑了出去。
等沈国栋回到李家的院子,郑满仓正带着一群人围着找着帽子的赵五婶和响铃姐几个人问话。
“过了大高屯没到一里地。大道(公路)旁边的树沟子里找着的,帽子上的血和泥都是当时就有的,旁边有一个人的脚印。我也不会看,好像不太大。”
响铃姐观察得最仔细,把当时的情况反复说了不知道多少遍。
“把沿河套找的人都叫回来!从大高屯开始往公社那边推,一寸一寸地给我翻!”沈国栋强压下心中几乎灭顶的慌乱。强迫自己冷静安排。“响铃姐,你跟我去大高屯,我去看看!”
到了找到帽子的地方,沈国栋仔细看了半天,又在周围查看了一番,跟响铃姐说的一样,除了几个模糊的脚印,什么都没有。
大高屯的高音喇叭里一直循环播放着悬赏寻找周晚晚的广播。全公社的广播现在都在同时播放着这条消息。
一万块的奖金让全公社都沸腾起来了。所有人都在竖起耳朵张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周围,说不定自个走运能碰上那孩子。一万块就赚着了!
孙长河和郭先有带着人也很快赶来了,“我们负责西边这几个大队,王主任负责东边那几个大队。”
王主任叫王建强,是公社革委会主任,杨树沟乡的一把手。
沈国栋跟两人匆匆握手,来不及做任何寒暄,马上分配他们带来的人手:
“孩子应该是被带到东边去了,从大高屯开始,排上人墙往东推,给各个大队发通知,让他们的民兵把所有路口都堵上!这里你们先费点心,我得先去打个。”
沈国栋说完,骑上自行车就往公社去。
整个杨树沟公社的田野里,沟沟坎坎间,到处都是主动去帮忙找孩子的人,他们这不是在找一个失踪的小姑娘,这是在找金砖呐!
所有的路口都被民兵把守住了,过往的行人被严肃盘查,车辆被拦截检查,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找到失踪的孩子,倒是抓到了好几个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的。
而守在公社公路边的沈国栋,也意外地等来了从吉普车上下来的沈爷爷和郭老先生。
“别废话!囡囡丢了我能坐得住吗?!再说,我不来你小子能支使得动他们吗?”。沈爷爷一指在他身后陆续停下来的几辆军绿色的大卡车。
卡车一停,绿色的车棚里整齐迅速又有序地跳下来一群解放军战士,脚步声急促地响了一会儿,一队队整齐的解放军战士迅速地集合完毕。笔直严肃地站在那里,等待沈爷爷的命令。
“报告总参谋长!解放军XX独立团一营、二营集合完毕!请首长指示!”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军官冲沈爷爷敬礼汇报。
沈爷爷严肃回礼,然后做简单的指示,“现在是紧急实战演习!模拟演习情形是敌特分子盗窃国家机密资料,逃窜途中抓走一名九岁的小女孩儿做人质!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人质安全,找到敌特分子,救出孩子,追回资料!都听明白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六七百名解放军战士整齐划一洪亮有力地回答。
“去跟梁团长说说具体情况!要怎么行动你们商量着来。”沈爷爷冲沈国栋吩咐,显然很信任这位梁团长。
“县公安局和武装部的人都通知了吗?”。沈爷爷吩咐完他们俩就不管了,回头去问小张。
“通知到了,马上就到。”小张言简意赅地汇报。
确实是马上就到,小张的话音刚落,绥林县唯二的两辆汽车就开到了沈爷爷面前。
绥林县县委书记、公安局长、武装部长都过来听沈爷爷的指示。
一番紧张的布置之后,整个绥林县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几乎是复制杨树沟乡的情况,全县人民的眼睛都警惕地投向了田野大地,所有的路口都被严密把守。
“您这样太冒险了!!这是在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哪有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调动大半个团兵力的?!把全县都闹得鸡犬不宁,您要怎么收场?!”沈源把沈爷爷拉近公社临时给他们腾出的房子里,激动得唾沫横飞。
“老子在搞军事演习!就是调动整个军老子也有这个权力!你少跑这指手画脚!好好配合演习去!不想配合你就赶紧说,有的是人愿意顶替你!”沈爷爷冲着沈源拍桌子,嗓门儿比他还大。
沈源气得摔门而去。
“首长……”小张欲言又止,现在外面形势波诡云谲,首长又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别说他调动这么多部队,就是在二龙山见个老战友,都有人紧紧盯着,这事儿会不会真的不好收场?
“放心。我心里有数。”沈爷爷显然很明白小张的担忧,“我在这个位置,糊涂点他们反而安心。他们一个个的斗得跟乌眼鸡一样,我这个老头子太安静了反而让人起疑。我做点蠢事,都知道我老糊涂了,放在那也翻不起大浪来,对我,对你们都有好处。”
这些事太过复杂,不坐在这个位置,谁都不会明白其中的凶险,沈爷爷和小张都沉默了下来。
“去把国栋叫进来,现在不想别的,先把小丫头找到再说!”沈爷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中气十足地吩咐小张。
沈国栋早等在门口,要不是郭老先生抓住他问东问西,他早就冲进来了。
“爷爷!”沈国栋刚要说自己的打算,就被沈爷爷扬手打断,“先跟我说说,你都怎么找的?说重点!”
沈国栋深吸一口气,开始跟沈爷爷汇报这大半个的情况,身体站得笔直,像一个执行任务中的战士。
听完沈国栋的汇报,沈爷爷沉思了一下,吩咐他:
“你带着警卫班,亲自去排查三家屯和附近几个屯子跟你们有接触的人员,重点放在那些二流子、不安分分子身上,你们平时得罪过的人重点调查!”
“是!”沈国栋下意识地向沈爷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大步走出去。
“派一个派去把今天在土坯场现场的所有人都替回来,一个都不许少!把他们今天的所有活动都调查清楚,严防监守自盗!”沈爷爷吩咐身边的警卫员小刘。
“是!”小刘敬礼领命,迅速跑了出去。
“附近两个公社限制人口流动,告诉他们,实战演习期间谁要是恶意捣乱,不配合军队行动,就有通敌嫌疑!”
……
沈爷爷一口气下达了十几个命令,一时间他的临时办公室如战场上的作战指挥部,人员穿梭,气氛紧张。
“首长,”小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艰难地说了出来,“公社的人说附近有几个地方特别隐秘,很适合抛尸,问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查看一下,他们可以派人带路。”
沈爷爷拿着茶杯的手一抖,脸上瞬间涌上浓浓的悲怆,但那只是一瞬,这个一辈子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风雨艰险的老人,又一次挺了过来,“去,你去安排人手。”
小张领命,无声地退了出去。
“等等!”小张刚才那句带路提醒了沈爷爷,“小汪呢?让它去找了吗?我怎么没见着它?”
被关在家里几乎让人遗忘的小汪终于被想起来了。
当几乎整个绥林县都为失踪的周晚晚沸腾起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辆大卡车上,离开三家屯已经近百里,早就驶出绥林县的范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