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妹,你这话说得可不恰当了。我看你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嘛!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你七岁那年向羽军『求婚』的事,还要羽军立字据为凭呢,你还信誓旦旦说什么非君不嫁,吓得人家羽军没两年就逃去国外了。你自个儿说说公道话,究竟是谁对谁不屑一顾呀?”仇洁玲故意重提往事,并且加油添醋来糗她。
雷颢婕霎时恼怒地申吟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笑”!
想她当年才七岁,小小的年纪懂得什么?还不都是那可恶歹毒、爱装模作样、闷骚型的雷羽怀陷害她的。
她小时候爱吃糖,结果吃得太多,牙齿差点蛀光了,不消说,糖果成了她的禁品,大人不准她吃。这个时候由国外放假回来的雷羽怀便开始拿糖果利诱她去做某些事情,简直拿她当玩具一样的耍着她玩。而他竟然说这可以纾解他在国外因选修太多科目所累积的繁重压力,她也算是功德一件?!想一想,她小时候真是太善良、太好骗了──当时教她向雷羽军求婚并且要立字据,还交代不能说出他雷羽怀的大名,便是其中一件。
当然,这件事情她是死也不会说出口的,万一教人知道她为了一颗糖果,可以轻易向人求婚,那不被人嘲笑死才怪!
更何况那个外表正经八百,其实身体里每一根大小鼻头都泡过“整人药水”,并且已经修炼成精的双面人雷羽怀,才不会承认有这档子事。他那骗死人不偿命的“乖乖牌正经样”,可以轻易地使每一个人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如果他说其实他是孙悟空转世,那么不用怀疑,明天开始就会有一大群猴子猴孙前来膜拜他了。
如今她是百口莫辩也不愿意辩,千言万语无从说起也不想说了。反正也只有她老妈这种成天没事干,无聊闲着等死的老太婆,才会去翻这档老掉牙、八百年前的糗事,她委屈点,忍一忍算了。
见她故意不争辩,仇洁玲愈是要激她,“你怎么不说话?默认了吧。其实像羽军这样在各方面都是零缺点的男孩,你求婚不成是正常事,也不用太介意啦!看看你,为了这件事情就自暴自弃,暴饮暴食来破坏自己的身材,这是何苦呢?羽军也不可能因此内疚而娶你为妻呀!”
又是一桩无语问苍天的冤枉事!说来他们雷氏兄弟都是一个样,一个爱诓她、一个爱骗她,两个都以捉弄她为乐!
想她当年小小年纪已经懂得守信,只因为他曾说过:“太瘦了不好看,我将来要娶的可是一个好看的新娘子。”于是她从此改掉偏食的坏习惯,一日五餐努力地吃来增胖自己,就为了她承诺将来要嫁给他。虽然她的承诺起因于雷羽怀的一颗糖果,她还是认为自己应该信守诺言,因为雷爸说过生意人要讲信用,然而她忘了自己并不是生意人。
结果呢?雷羽军那一团“联合国”哪一个不是瘦得皮包骨?由此可知他当时的心眼有多坏了,摆明了是故意欺骗她嘛!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下去了。她会为了他自暴自弃?别开玩笑了!
“现在就是他跪下来向我求婚,我也不会答应。像他这种人,有哪一点值得我为他自暴自弃了?荒谬!”雷颢婕嗤之以鼻。
“他会跪下来向你求婚,那才是荒谬绝伦哩!胖妹,不可能的事情咱们就别说了,就算你倒追他,羽军也不见得看得上你,更何况你还想等着人家来追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仇洁玲一副将她看得扁扁的表情。
“什么叫做『不可能』?妈,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女儿的威风了。只要我愿意,自然有办法教军哥娶我。”雷颢婕神气地抬高下巴,一脸赌气模样。
仇洁玲的眼睛里闪着计谋得逞的光芒,努力憋住到嘴边的笑容,然后佯装出一脸轻视的表情。
“女儿呀,你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如果又被羽军甩了,那可是很丢脸的喔!”
“到时候谁甩谁还不知道呢!”雷颢婕生气了。
“哦?你有把握在你二十岁生日那天,让羽军当众向你求婚吗?”
“那有什么困难!”
“好婕儿,你还是放弃这主意吧,妈可不忍心看见你度过一个悲惨的二十岁生日。”仇洁玲摆出一张同情的脸孔。
愈是如此,她就愈不能放弃,她非连七岁那年的耻辱一并讨回不可!
“妈,你安心等着军哥喊你一声妈吧!”雷颢婕由沙发里坐起来,一脸认真的神情,脑子里已经开始运转该怎么对付雷羽军了。
仇洁玲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端起杯子喝了口蜜汁──如果这时候雷颢婕不是那么专心于思考,她很轻易便可以发现她老妈掩在杯沿后面的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个陷入沉思,一个暗自窃笑,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口已经开了一道缝,站在门外的人靠着墙壁,双手环胸,左脚踏着无声的拍子,嘴角微微勾起,扬起一道“很温柔”的笑容。
雷颢婕扛着特制的轻巧梯子走到与延家毗连的水泥围墙边,将梯子放稳后,便爬上去,然后站上狭长的围墙上面,将梯子移到延家的土地上,再爬下来,整个动作灵活、毫不显得生涩。她为梯子取了个名字叫“阿T”。
延少德站在二楼的窗口朝她挥手。
“阿婕,快点啦!等你好久了。”
“催催催!你又不是茱丽叶,急什么?”雷颢婕仰头瞪他一眼,又将梯子搬到窗口下,再爬上去。
“我急着听你的『独家大事』嘛!”延少德伸手助她一把,将她由窗口拉进房里,同时问道:“茱丽叶又是急什么?”
“急着会情郎啦,笨!”雷颢婕踏进延少德的书房,已经满头汗水,她用手搧了搧风,等延少德关好窗子。
“冰箱里有饮料,自己拿。”延少德将冷气调到最强后,转身刚好接到雷颢婕抛给他的矿泉水。
“Thankyou!”
“Notatall.”雷颢婕开了瓶可乐,喝了几口后才说:“阿德,我遭『奸人』陷害,你要帮我。”
延少德身高一七八公分,长得白白净净,戴着金边细框眼镜,斯文俊挺。时常有女孩子倒追他,雷颢婕也经常接受贿赂,替女同学传情书给他。他和雷颢婕打从国小一年级到国中三年级一直同班,两人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后来雷颢婕读五专,延少德考上高中,他还是时常到她的学校找她,一星期最少三次,高中三年从不曾间断。他很聪明,成绩一向名列前茅,最近才考完大学联考,据他自己预估,第一志愿绝无问题,如果没有拿到榜首,起码第二、第三名跑不掉。
他的外型像“书生”,功课又顶尖,在别人的眼中,一天二十四小时他起码应该有十八个小时在K书才对。然而事实上,当所有的考生为了联考而每天补个不停时,他老兄还是照常上快餐店打工,联考对他来说不象是人生大事,可以说他根本不当它是一回事。
说实在的,让这样的人考上大学,而且还是第一志愿,就算他走出去突然被“一堆”落榜生围殴,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应该的啦!
“谁陷害你?你要我怎么帮你?”延少德一副义不容辞、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的神情。
“我老妈啦,我中了她的计。如果我没有办法让军哥在我生日那天向我求婚,一雪前耻,我就没脸活下去了啦!阿德,你一定要为我想办法,否则到时候我就死在你房里,每天阴魂不散地跟着你、烦死你!”雷颢婕威胁加恐吓地说。
从她接近歇斯底里的言行当中,延少德大概可以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是不是又在仇阿姨面前夸下海口了?”他略带责备的语气问。
“没办法嘛!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老妈的个性,她全身上下最厉害的武器就是那张嘴,我给她糗得简直无地自容,当然要为自己扳回面子嘛!”雷颢婕争辩道。
“你太意气用事了。”延少德不苟同的眼神透过镜片看着她。“你有把握让军哥向你求婚吗?”
雷颢婕马上很骄傲地昂起头,“开玩笑!那当然是……没有了。”她的尾音说得又细又小声,肩膀很快又垮了下来。
延少德翻起白眼摇了摇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卖弄她的幽默,真是七月半鸭,不知死活!
“老实说,这件事情的困难度可以比拟那位夸父先生追太阳。也就是说,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根本是愚蠢、不自量力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