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芙儿聚精会神,再一次端详传闻中的病大少。怪了,瞧来挺带劲儿的,分明就和家丁形容的模样相差甚远……她的秀眉越皱越紧。
辜大少慵懒的挑起眉头,一派惬意,任由她检视。
“不是被鬼附身,也没被下咒……”她都快看成斗鸡眼,还是瞧不出半点端倪。
“看仔细了,我这张脸、这副躯体、这双手、这双脚……从里到外的每一处都留神的瞧个仔细。”说话的同时,他冷不防又倾近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富贵人家特有的熏香。
辛芙儿闻惯朱砂的鼻子立时不争气的猛打喷嚏,揉了揉鼻端,皱起俏脸,暗自嘀咕,“看起来一肚子坏水,该不会是被yin鬼缠身吧?”
辜大少猝不及防的扣住她的螓首,踰矩的揉搓水女敕肌肤,态度十分暧昧。
她难以招架,频频打寒颤,又窘又恼,“放手!”
“这难能可贵的机会,教我怎么放得了手?”文弱翩翩的他笑容特炽,指尖来回刮搔她一边的脸颊。“瞧你,好好的芬芳年华全浪费在画符炼丹……啧啧,多可惜呀!”
辛芙儿咬牙切齿,“你谁呀你!吧嘛管到我头上?还不快点放开你的yin手!”
温雅出众的辜大少大笑,“这不是管,是叫做关心。我是可惜了眼下这位如花似玉的俏妹子……”
“谁是你妹子来着?!非亲非故,别乱喊!”
她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见过,就是没碰过这般难缠的“人”,何况对方似乎还对她熟悉得很,无论是眼神抑或举止,都亲昵得紧,可是她将脑袋瓜左翻右搅,就是不记得这号人物。
玉面男子五指撑张,把玩起抡成粉拳的软女敕柔荑,嘻嘻哈哈的笑道:“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拿点什么来偿还,否则我良心不安,日子难过。”
“你是哪里来的疯子?”辛芙儿一头雾水,头昏脑胀。“我几时救过你了?打从我老爹葛屁的那天起,我就没救过半只妖、半只鬼,更别提人了,你要报恩,也得报对人。”
“是啊!我的恩人是你,千真万确。”辜大少晶亮的瞳眸对映着素白秀婉的脸蛋,专注凝神,两簇幽微的光芒在眸里勃发。
“你……”唔,好熟悉的眼神,却记不得是在哪儿见过,辛芙儿偏首,纳闷不已。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有这机会了,被那裘老头拴了二十多年,违背我的初衷替他干了大大小小的脏事……”他的脸色剧烈一沉,口吻也变得阴戾。
“裘老头?”她越听越疑惑。
“……是你救了我,给了我重生的机缘,天时地利人和全因你的出现而造就了我的生机,酸酸,我这条命等同是你给的。”
辛芙儿心头一凛,还以为是自己一时幻听,“你……你喊我什么?”
自从老爹死后,就没人知道她的小名,除非这人会通灵,否则怎么可能……
辜大少咧嘴一笑,“酸酸,我这辈子是跟定你了,你就认命吧!”
她瞪大眼,面前嘻皮笑脸,没半根正经骨头的辜大少,既不是卡到阴,也没被妖魔鬼怪附身,神智清晰,说话有条不紊,除去神态邪门了点,说话yin靡了些,笑容浪荡过了头之外,从头到脚都正常得很……
“酸酸,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平时的伶牙俐齿都上哪儿去了?”
“说清楚,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是黑山老妖……”他嘻嘻哈哈,“我也很想这样向你介绍自己,只可惜我不过是个人,有血有肉,会生老病死的凡人。唉,该不会你平日抓妖杀魔惯了,普通凡人入不了你的眼吧?”
“你……”辛芙儿怒气冲天,被他欺压在下还不够,竟然还得听他胡言乱语。
通常胡言乱语的人应当是她才对,嘿,居然角色颠倒了。
“先放开我,有话慢慢说。”她鼓起腮帮子,大口吞气。
瞧见她的贝齿一咬一合,要是再不松手,恐怕好端端的整齐齿列就要磨合成一团粉尘,辜大少总算稍稍收敛,却是斤斤计较,仅松开一掌,还她单臂自由。
辛芙儿恼怒的扫视心机狡诈的卑劣小人,甩了甩酸痛的肘臂,忿忿喊道:“既然你不是鬼,也不是妖,那就报上名号。”
他模着下颔,眉梢高扬,好生玩味起这个问题,“要说名号嘛,好像还真没有,不过现在我有了一个名字,虽然差强人意,但多少也凑合着用。”
“什么乱七八糟的……报出来就对了。”秀丽的脸蛋紧皱,从头到尾听不懂半句。
“辜灵誉。”
“辜灵誉?”辛芙儿柳眉一蹙,确定他是安穗公捧成心肝宝贝的辜家公子无误,可是这和传闻中镇日与床榻缠绵难分的病弱模样实在相差太远了吧!
眼前的男子模样俊俏,一双剑眉如墨,高鼻深目,头披一瀑比女子还要撩目的青丝……当然,不能忽略他眉眼之间流动的邪魅,瞧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便知暗藏一肚子坏水。
“酸酸,你瞧我好看吗?”再一次,辜灵誉问得脸不红、气不喘,将脸埋入她的发内,深深吸了一口气,“全是桃木味……”
辛芙儿感觉窘困,下意识的开口,“谁让你闻了?!给我滚远点。”
“唉,你一定要这么生疏吗?我们都什么关系了……”
“什么关系?”她瞠大瞳眸,爆出一声大吼。
“我说了,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说,这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几时救……”她恍然忆起烛灭之前老爹的那一吼,霎时细白的肌肤颤泛起细微可见的鸡皮疙瘩。
莫非是那天她不知哪根筋错乱,大发慈悲所救的……
眼角斜斜一睐,辜灵誉那双黝黑的眼珠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酸酸,你猜着了吗?”
熟悉的眼神、突兀的言语、若有似无的暧昧……辛芙儿的神情从沉思再到讶然,继而转为震惊错愕。
张大嘴巴好半晌,她的喉咙象是梗了颗果核,怎么也吐不出半个音节,纤指颤巍巍的朝他高挺的鼻尖戳去。
“你……你是老黑茅绑在坛里的那只狸猫?!”
辜灵誉欺近惊白的俏颜,鼻子亲昵的碰触她的鼻尖,猛蹭几下,猛然一瞅,还真是像极了一只受宠的小动物。
但是他伸舌舌忝过她嘴角的动作,可一点也不可爱。
“欸!喂!”她的身躯僵直如枯木,眼珠差点滚落眼眶外,就连她在世上仅存的亲人当归都不曾这般舌忝她。事实上,这只笨狗不要吃垮她便已是万幸,哪可能待她如此亲热的左蹭右吻。
然而,更糟的还在后头。
历经辛家三代摧残的矮小灶台终于承受不了两人躯体的重量,瞬间垮成残碎瓦片。
霎时,辛芙儿满月复恶火简直要直烧天际,下达黄泉,十天十夜也灭不了。
“有话好好说……”听起来是求饶没错,落在眼前的黑发遮住了些微锐芒,一双撩魂的眼眸邪肆的流瞟,时而眨动,时而笑眯,真是好不yin浪。
辛芙儿握紧了桃木剑,一手叉腰,气得樱唇呼呼吹气,火气旺得能将方圆五尺之内的飞禽走兽窝烧成一餐美味珍馐,若是嘴上有两撮长须,早翘上天了。
“说,你是怎么附在辜灵誉的?”这该死的、没长好双眼的yin鬼,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招惹她这号恶人。
辜灵誉意犹未尽的回味着方才的吻,实际上,应当归类成舌忝舐才对。
“你错了,这不是附,而是占,我占了这病表一直以来用不上的肉身,虽然他的相貌充其量只能算得上顺眼,但光是这几天我试过无数女子来看,应当是很吃得开……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喜不喜欢?”
“喜欢……你个鬼!”
“鬼?可惜我不是鬼。”他还当真一脸肃穆的思索、玩味。“好不容易能从妖变成人,现在又要变成鬼……可真是难倒我了。”
“停止!”辛芙儿皓腕一挥,举高刚削好的桃木剑,顶住奔灵誉的鼻梁骨。
皱得像泡水白绢的芙颜龇牙咧嘴,恶狠狠的瞪着,有幸目睹者是该感倒害怕,偏生这位不知死活的辜大少依旧笑得满面春风桃花生,活像天职便是卖笑。
他……他那根本是yin荡浪笑!
老天爷,这家伙是吃错药不成?
举凡刁钻恶鬼、歹心精怪、吃魂魔神,她瞟都不瞟,出手快狠准,杀剐戳刺刨扁踹踢全部一次到位,唯独面对这种不耍威风、尽耍yin招的家伙没辙。
“酸酸,你要是真喜欢鬼的话,不然让我回去辜府躺个两三天,白白饿个几顿,要不就是找口井,把自己扔进去……”
“你说够了没?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个明白透彻,休想活着离开。”辛芙儿把剑一横。
辜灵誉反射动作的仰高玉颈,俯视着她,“该说的我都说了……辜家少爷魂归西天,我乘机占了他的肉身,就这么简单。”
“简单?你少给我轻描淡写的,一只小小狸妖居然能占据一个凡人的肉躯,从我跟在老爹身边学习白茅道术以来,连听都没听过,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说来话长,不如你先把剑放下,再泡一壶上等普洱茶,让我俩坐下来好好的谈,你意下如何?”
“作你的春秋大梦!”辛芙儿冷哼嗤笑,“从来没有一只妖魔鬼怪能踏进我的屋子,你这只穿着人皮的狸妖犯了我的大忌,今晚休想好手好脚的离开。”
“是吗?”辜灵誉含笑挑眉,双眸半合向下凝望的姿态煞是迷人。“打从我前脚踏出辜府,就有随身侍从跟在后边,那还是明里,暗里呢,至少有五位蒙面大内高手提剑缩在檐上,若是一宿未出,我敢打赌,这间传家寒舍恐怕要沦落跟炉灶同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