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正在湖心亭内凭栏坐着,闭着眼假寐,吴眠将泡好的茶放下,“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唔,漪漪来了。”玄烨很快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丝微笑。
“漪漪,朕今夜想换一种茶喝喝,你平日爱喝之茶是甚么?你给朕泡来。”
“哦,那皇上正好喝这杯吧,奴婢备好了。”吴眠将盘子里的两只茶杯调换了一下位置。
“嗯,是黄山毛峰。漪漪原来爱喝此茶,不知为何?”玄烨尝了一小口,便知道了是那种茶。
“回皇上,奴婢对茶并无研究,常喝此茶,只是喜欢。”
“漪漪,朕几次欲将你收了,赐封个头衔,亦算是有了名分,为何总不答应?”玄烨拉着吴眠的手,款款道来。
“皇上,奴婢天生便是粗鄙之人,你瞧这手,断然不是能享富贵之手不是?”
“胡说!朕不信,朕有本事让你坐享富贵!”
“皇上,今日不是同漪漪一起品茶么?暂且不提其他之事吧!”吴眠怕他一激动,变脸走人,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漪漪说的是,朕决口不谈了。”
“皇上,漪漪的茶艺是否大有长进呢?”
“嗯,不错。看来俞兰**甚好。朕赏你一件东西罢?你想要甚么?”
“真的?皇上,奴婢能自个儿选?”
“朕乃一国之君,君无戏言,你未听过?”
“那漪漪想要一面镜子,很大的镜子,我要自己来造样式!”
“好啊!你自个儿画草图,画好了着老贾送造办处去。”
“皇上,不如让做镜子的工匠同我一起讨论研究一番?”
“亦无不可啊!不过,礼尚往来,漪漪该稍有表示才对。”
“礼尚往来?”吴眠模了模自己的辫稍,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那漪漪给皇上唱首曲子吧?”
“好!朕等着呐!”玄烨拍手叫道,“来人,将竹笛取来。”
笛子上来,玄烨熟捻地调了几个音,“朕就想再听一回你的《女驸马》!来来来,朕给你伴曲!”说完,有板有眼地吹将起来。
“皇上,我……!”吴眠惊立当场。他怎么一听就会呀!
“漪漪,你可知朕有多在意你唱的曲子?”状似不经意吐露心声,实则成胸在握。
吴眠跪下,轻声道:“皇上,请你容许漪漪回畅春园吧,漪漪不再想其他便是了。”
“漪漪,你终究愿意回这儿来了!”玄烨拉起地上的吴眠,拥入怀中。
“皇上待漪漪如此之好,我又怎么忍心……。”吴眠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皇上,你能否常去欲语那儿坐坐?她一人在咸福宫太过寂寞。”吴眠抬起下颌,眼睛与玄烨的对视。
反正素仪现在怀着身孕,他可以多抽空陪陪欲语的。
“皇上!”见他微微不悦,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请勿说你不想见她,她是真心爱皇上的,她心里……只有皇上一人。”
“朕看来,你今夜非要让朕不安乐!”玄烨怒气腾腾地把她抱起,快步进了房,将她往床上一抛,身子跟着压下,“朕倒要看看,这时候,你心中想的是谁!”
他的吻如疾风骤雨般降落,吴眠一声不吭地默默承受。他的手在触及肚兜时,突然停住,一切狂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温柔。
“漪漪,朕要你脑中,眼中,心中,皆是朕,是烨!朕不舍得你想着其他人,你要一心一意爱朕!”
他将身子挺进的一瞬间,也将话传进了吴眠脑海里,抹煞不去。她的身体,在那一刻霎时遽冷如冰。
隔日,贾小渭果然带了俩个工匠。吴眠把心中的构思大致说了一遍,无非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架子,上面雕刻着十二月的花神,中间一面常见的镜子罢了。画好草稿,俩人接了,表示明白,领命而去。
重新穿回汉装,真的很舒服,能披散着头发也是种享受。吴眠微眯了眼,感受着桃木梳从发根滑向发梢的那种质感,满足地叹了口气。满头的青丝似乎有生命似的,轻轻地微张了嘴,舒缓地呼吸起来,她几乎能听见它们轻微的喘气声。
冬日里能在墙角晒着太阳,吃着糕点小吃,真是人间一大享受呢!吴眠不得不承认自己堕落了,而且垂直往下跌。
“主子,造办处着人抬了镜子,请您过目。”秋月在拱门那儿唤她。
“让他们搬进来!”吴眠开心地蹦了起来。
哇!吴眠模着那黄铜镜身爱不释手。好漂亮的镜子:架子由紫檀木镂空做成,上面雕着的正是那十二月的花神,可谓精雕细琢,鬼斧神工。
正月梅花凌寒开,二月杏花满枝头,三月桃花花烂漫,四月蔷薇满篱架,五月榴花红似火,六月荷花伴暑风,七月凤仙展奇葩,八月木樨香满院,九月菊花傲霜开,十月芙蓉孤自芳,十一月水仙凌波放,十二月腊梅报春来。
还真是都对仗上了呢!吴眠啧啧称奇,世上竟然有这么巧夺天工的手艺。这样的能工巧匠,到20世纪去,想不发财都难呐!
商议来商议去,镜子也被挪了无数遍,最后还是定在了客厅的东北角,还是贾小渭出的主意,说是那儿可镇邪魔。吴眠倒不信那些没影子的事儿,但是大家一致同意,也就作罢了。
皇上回来没在畅春园呆上几天,太皇太后就病倒了,他一直在慈宁宫伺候着,半步都不曾离开。贾小渭也在皇上身边跟着,她也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等待,从来都是一件乏味透顶的事情。这个观点只有在恋爱中的人们脑子里不存在而已,其他的人,都很讨厌等待。
“莺哥儿,给我找找架子上可有《纳兰词》啊?”
不知道从他的字里行间能不能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自从上次在欲语那里见过他以后,她就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能博得欲语的芳心。
半天没人应她。转头一看,卫莺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兴味盎然。对她的话是充耳不闻。
“瞧你这一目十行的样子,你看懂没有?”吴眠抽出卫莺压在手臂下的书,“又是白居易的诗?可见你是如此喜爱他的作品。算了,你看你的,我自个儿找吧!”
“春浅,红怨。掩双环,微雨花间画闲。无言暗将红泪弹。阑珊,香销轻梦还。
斜倚画屏思往事,皆不是,空作相思字。记当时,垂柳丝,花枝,满庭蝴蝶儿。”
“莺哥儿,你瞧瞧,如此凄美的文字,你定会喜欢的!”
欲语常说爱看纳兰词,看来还真是不错,很哀婉凄美。她喜欢的那个人,才情胜人一等。
“还是香山居士之诗好!待我读懂其大半诗词,再研磨其他罢!”卫莺摆摆手,不再搭理她了。
秋花推门进来,道:“主子,德妃娘娘往这边来了!”
吴眠把书一扔,惊叫道:“什么?德妃娘娘来了?!”她个大肚婆,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