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学理瞄着脖子上架着的钢刀,叹了一口气说:
“三年前,时任凉州监州马泗海来此巡查,招待之事自是不敢懈怠,县令探知马监州酷好雏伎,便邀当时最红的九姑娘进府献艺。那晚马监州十分中意九姑娘,蔡县令便令我说服果妈妈。她本不愿割爱,却扭不过大腿,只得把九姑娘留下。那个马泗海在西京,我们也是头次和他打交道,谁知道,谁知道他……”
说到这里钱学理吞了一口唾沫,偷眼看了青儿一眼,见她面无表情,舌忝了舌忝嘴唇说道:
“他,他竟把人搞死了!唉,大侠,我真的冤枉,我真的不知道他会那般下作,简直……简直禽兽不如!我真的不知情啊,否则我绝不会管的!但他又是长官,我也只能如实禀明县令,拿银子草草了事。这就是实情,我只是听命行事。大侠,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给九姑娘报仇一定要找原凶,求大侠饶命!”
钱学理说罢梗着脖子,一边躲刀,一边不住作揖。
青儿听他终于咬出了幕后的高官,心中暗喜,故作平静地说:“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这样吧,你把刚才说的都给我写下来,按上手印,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钱学理脸色一青,小眼睛楞了两下,敷衍地笑道:“大侠说笑了,这里哪儿来的笔墨纸砚。”
青儿冷冷一笑,从前边的衣帽架子上找了件衣服。刺啦一声将米白色的里子撕了下来往钱学理身上一扔:
“写啊!愣着干什么?哦,是了,钱主薄是斯文人。不会咬手指。麻烦大哥帮他砍下一截好了,要不手腕吧,血多点儿。”
“不,不,不用,我自己来!”
钱学理慢条斯理地将那块布辅在地上,四角抻平。举起手指端详了半天,直到孙木头把刀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才猛得把手指放进嘴里……
青儿心中大喜!
这回幕后人总算浮出水面。虽说已决定不去越衙告状,但有了这个凭证,只须将它裹上石头往州牧院里一扔……
只要那位姜大人如传言一般清如水、明似镜,九姑娘的仇就报了!
钱学理写得极慢。半天也没写出几行。青儿见他宁可挨打也不写,一筹莫展,又不能真把他杀了。
正此时只觉人影一晃,冷风已站在眼前,他背上背着个大包袱,用下巴点了钱学理一下,疑惑的问:
“这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青儿还没来得及回话,孙木头抢着问:“冷大侠。信儿送出去了吗?”。
冷风点了点头,不悦地斜眼瞄着孙学理。突然抬腿扫了钱学理脑袋一下,用脚踏在他头上问:
“你们这儿有多少捕快?说!”
钱学理被他踢得鼻血直流,现在脸上又踏着一只脚,一动也不敢动,任鼻血哗哗地流着,诚惶诚恐地说:
“回大侠,我只管财物、账目,真的不知道……”
冷风也不答话,脚上多使了两分力气,那钱学理啊的惨叫了两声,又被冷风补了一脚:
“你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把捕快引来吗?”。
“不,不,我没有……大侠,爷爷,我全说,他们……我估计有50人左右。”
“扯蛋,不止五十,说实话!”
“别!爷爷,我想起来了!……我午间陪蔡县令赴宴……别!我说,说着呢!张县丞、杨典史和刘巡检他们一直在县丞的房里,连县令回来也没散,我现在猜着就是这事儿吧……哦,还有!捕快有57个,但那只是领赏的虚数,做不得准!他们一向虚领,实际上应该少得多。爷爷,我知道的全说了!”
孙木头插话道:“听他这么说,应该是二爷那边出了事或是漏了信儿,这边提前借了乡兵。还好咱们早了一步,不然人就救不出去了!”
冷风点点头,看向青儿说:“咱们等会混出去,老当家那边只怕缺人手,这里的事包在我身上,等风头过了我再来!”
青儿明白今日能顺利逃出去已是不易,更不要说再救人了,向冷风点点头表示同意。
冷风皱眉瞥了一眼钱学理说:“这人是管账的,留着太累赘,赏他个痛快吧!”
说着伸手夺下孙木头手中的刀,却被青儿拦下了,解释道:
“冷大侠稍安勿躁,我刚答应过他写出害死九姑娘死的真相,就留他一条狗命。他是这里的主薄,好歹也是九品官,关键地时候还能用来当人质。”
冷风皱了皱眉,朝钱学理一瞪眼:“还不快写!再耗着你就永远不用写了!”
钱学理闻言吓了一哆嗦,忙就着手上的鼻血奋笔疾书起来……
冷风没好气儿的把刀往孙木头手里一递,把背后的包袱打开,原来是几套捕快的衣服,把衣服向两人身上一扔说:
“他们的人不管是从哪里借的,都互相不认识,衙里乱得一团粥似的,咱们穿成这样应该不难混出去。”
青儿挑了件最小的套上,虽说里边的衣服都没月兑,却仍然肥肥大大的。
孙木头看着她邋遢的样子憨憨一笑,安慰道:“没事儿,既然兵全是现借的,衣服都不会合适,看不出来。”
钱学理在孙木头不断的威胁下终于写完,青儿看他写得虽不详尽,但案情的时间、地点、人名全点了出来,也没时间和他继续周旋,点头认了。
冷风却突然冲上来,拿着钱学理的手向孙木头的刀上一磕,立时鲜血如注,猛得将满是鲜血的手压在那块里子布上,赫然印上一个殷虹的手印!
钱学理闷哼一声,疼得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却不敢再叫出声来。
冷风淡淡地说:“虽然我们答应不弄死你,但你不听话,我们也有得是法子,聪明的话就给我放老实点儿!”
孙木头也晃了晃手中的弓箭,向他冷笑道:“别想跑,你没它跑得快!”
钱学理一手扯下袍服的里衬包住手,一边不住猫腰点头称是。
冷风透过窗子上木条的缝隙看了一会,小声道:“走!让狗官走前边,咱们从东门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