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莹听她说话虽有口音,但声音清清亮亮的,好似山泉水一般,没有一丝杂质,心下就有几分喜欢,“起来吧,你叫九丫头?”
“是。”女孩儿站起来答道,“俺爹和俺娘老想生,一气儿生了九个丫头,也没见着。
给起名叫招娣,二姐叫带娣,三姐叫来娣,四姐叫引娣……
到俺这儿实在不知道叫啥了,干脆就叫了九丫头。”
简莹有些目瞪口呆,这夫妻俩肯定有一个是老丈人或者丈母娘体质,要么就是小时候太淘气,往送子观音像上画胡子撒尿,被送子观音给整了,要不然哪能要啥啥不来?
不过九张丫头片子凑成一条龙,亮出来也挺拉风的。
就是名字取得有点儿煞风景,招娣、带娣、来娣还过得去,引娣就有些难听了。
继济安王之后,这又是一个专坑亲闺女的糊涂爹妈!
“九丫头,你拳脚功夫跟谁学的?”她好奇地问。
“跟俺爹学的。”九丫头答道。
简莹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爹?”
莫非她家是传说中的武林世家?
“俺爹是在庙里长大的,跟庙里的师傅学了功夫,当了好些年护院僧,碰见俺娘才还的俗。
俺娘生完俺没半年就去了,俺爹说啥也不娶了,一直拿俺当养,打小就教俺练功夫。”
简莹听说她从小就没了娘,不由动容。“那你爹怎么舍得放你出来……”
给人当丫头?
“俺爹是村里的猎头,前些日子上山打猎,叫狼咬断了腿,治伤得花好些钱。俺前头七个都嫁人了,八姐不会拳脚,胆儿也小,能出来挣钱的就剩下俺了。”
简莹见她说这话的时候,坦坦荡荡,理所当然的,一点儿都没有露出苦涩的模样。对她又添了几分喜欢。“九丫头,你签卖身契了吗?”。
“还没,黄掌柜给了俺十两银子,叫俺来找二少签契书。”说着便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契书黄掌柜帮俺写好了。等二少看了俺就画押。”
简莹从她手里接过那张纸瞄了几眼。见上头写的是活契,为期五年,便将这契书揉成一团扔掉了。
“娘子?”周漱有些吃惊。
九丫头也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这样。”简莹拍了拍手。“九丫头,你先露两手给我瞧瞧。”
九丫头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便虎虎生风地施展起来。
简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使出的招式十分简洁流畅,没有多余的动作。拳脚正面挥时,能感觉面上掠过阵阵劲风,可见力道也是很足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无需过多试探,“可以了。”
九丫头收了架势,又走到刚才的位置,垂着手规规矩矩地站着。
“我不跟你签卖身契。”简莹开口道,说完这一句见周漱挑眉看,九丫头也是脸色微变,便抬手虚压一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不签契书,你就这么跟着我。
我一月发你二两银子的工钱,吃住和四季的衣裳都跟大丫头一样,每月再给你放三天假,让你回家看你爹……
你家离这儿远吗?三天够不够?”
“不远。”九丫头两眼晶亮,摇了头又点头,“够了。”
简莹冲她一笑,继续说下去,“你先做一个月试试,觉得我这儿还不错就留下,觉得不好随时可以走,我不会勉强你。
你要不要先回家一趟,跟你家里人说一声?”
“不用,俺出门,俺爹和俺八姐都放心。”自从进了这屋,九丫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简莹越看她越满意,模着下巴打量她,“九丫头这名字乡土气息太浓了,跟王府的风格不搭,合该给她起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
瞟了周漱一眼,“元芳,你怎么看?”
周漱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娘子觉着好便好。”
简莹刚反应这人会错意了,就听九丫头笑道:“中,俺在这儿就叫元芳了。”
简莹愣了一瞬,“扑哧”一声笑了,“好吧,就叫元芳吧。
对了,你姓什么?”
“俺姓顾,俺爹以前没姓,和俺娘成亲之后就跟村里人姓了顾。”九丫头觉出这位二少是个心善好说话的人,又才得了个像模像样的名字,心情放松下来,终于透出了几分小女孩儿应有的活泼。
简莹心说可惜了不姓李,不过她也不姓狄,有个顾元芳逗闷子就不错了。
转头喊了雪琴和晓笳来,“你们带着九……元芳去收拾收拾,给她安排间屋子,再给她讲讲王府的规矩。
我瞧着她身量跟晓笳差不多,先找一身儿衣裳给她换上。过后再去库房里取了布料,多做几套。”
雪琴和晓笳答应下来,一面打量着元芳,一面领着她出去了。
等人出了门,周漱就笑道:“娘子当真心善,只是不签卖身契怕是不好吧?”
简莹鄙夷地斜了他一眼,“你就那么喜欢奴役未成年少女?”
“我只是担心没有卖身契的约束,万一那丫头卷着财物跑了,娘子人财两空,会悔不当初。”周漱闲闲地道。
“只要我让她觉得,留在我身边远比卷走那点儿财物来得划算,就不怕她跑。”简莹信心满满地道,“我这人向来以德服人,不屑于靠一纸契书把人强绑在身边。”
周漱见那丫头爽直磊落,也不像是个会偷盗的人,要不然黄尊也不会放心地将人送。只不过没话找话,随口一说罢了。又跟她闲聊几句,才起身去了内书房。
磨蹭到中午跟她一道用了饭,中午就躺在书房的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又看了一阵子书,听说济安王回府了,便往前院书房而来。
济安王已经听说了滕家少爷的事,见周漱便径直问道:“你可是为了沁姐儿的事,来劝我退亲的?”
“我们王府的姑娘又不愁嫁,何必让三妹去那等人家受委屈?”周漱半是劝说半是试探地道。
济安王心知他这个素来不怎么关心姐妹的事,会特来跑来跟他说这话,多半是听了媳妇的枕边风,便沉了脸道:“这事儿你们莫管,为父自有计较。”
周漱抿了抿唇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父王不想退亲,可是因为滕家的船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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