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殿里一出事,这两个就闯进来了。况且萧铮问的是“说了什么”,而不是“做了什么”,可见他们在外面听了不是一时半刻了。
周漱是自家人,听也就听了。萧铮一个外姓人,兴致勃勃地偷听两个说话,就有些无耻了。
都已经叫他听见了,简莹也懒得再装贤良,淡淡地道:“我们老周家的祖宗可没那么暴躁,他们这是有个八卦男躲在门外听墙角,看不过眼,显灵提醒我们呢。”
孟馨娘正因自己方才的失态尴尬不已,听到“显灵”二字,那股恐惧感又升腾起来,忍不住缩了缩肩头。
萧铮被说成是八卦男,却满不在乎,嘿嘿一笑,算是将这页翻了。拖个锦团,凑到简莹跟前说话。
周漱见简莹对萧铮始终淡淡的,心知她对萧铮的印象远不如像对黄尊那般好,便不费神理会。起身关好了门,自去供台前整理灵牌。
周家祖上也曾是济南府的大户,门楣高大,人丁兴旺。到济安王的曾祖父这一代,不知怎的忽然就没落了。
就此分成了两支,一支拖家带口地南下,谋求生路去了。一支依旧留在济南府,靠变卖祖产勉强度日。大概因为生活清苦,也没心思养孩子,接连三代都是一脉单传。
等到济安王得了圣眷,周家再度兴盛,人口才再度茂密起来。
济安王唯恐供台上的牌位太少,显示不出周家的底蕴。不够体面,便照着族谱,将八代以前的人都翻出来摆上了。
说来也是邪门,那些老祖宗们的牌位每一个都站得稳稳的,倒下的却都是济安王曾祖父以后过世之人的牌位。
周漱骨子里不是一个注重规矩、敬畏鬼神的人,并不讲究什么上下顺序,先捡了自己生母秦氏的牌位。拿帕子细细拭去上面的浮灰,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对待其他人的牌位就没有那么大的耐心,随手立起来便罢了。
待归拢完毕,燃起三柱香。拜了几拜。拜完插在香炉里。刚要转身,就听“啪”地一声,又有一块灵牌倒了下来。另外三人被这动静所惊,纷纷抬眼扭头地看。
“可能刚才没放稳。”周漱随口解释了一句。便伸长手臂去够那灵牌。手指捏到边缘之处。感觉手下的木片好似有弹性一般。
他心下惊疑。拿起来掂一掂,感觉这块灵牌比一般的灵牌要厚重许多。侧面靠下的部位有一条数寸来长的缝隙,整整齐齐的。不像摔裂,倒像是原本就有的。
想起刚才的触感,眉眼一动,将灵牌底座朝上,凑到眼前细细端详,果然底座正中有一条浅浅的凹痕。指月复在那凹痕处摩挲两下,随着“咔哒”一声细响,灵牌一分为二。
藏在后面的那一块明红的底色,周围雕刻着金漆凤文,正中刻有“孝肃刘皇后之灵位”的字样儿。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皇后”两个字依旧留在金红的木牌上,依旧那样的触目惊心。
萧铮从背后瞧见他捧着一块灵牌发呆,便关切地问道:“枕石,怎么了?”
“无事。”周漱回了神,将两块灵牌原样扣好,摆回供台上。
取了火折子,将所有的蜡烛点燃,便转身走,拉了萧铮一把,“我们走吧。”
“哎?这就走了?”萧铮站起来,依依不舍地看了简莹一眼,“我跟嫂嫂还没聊够呢。”
“我跟叔叔聊够了。”简莹不客气地道。
说完便去看周漱的脸色,见他听到“叔叔”、“嫂嫂”这类称呼也心不在焉,没什么反应,心里愈发笃定那块灵牌有问题。
“娘子再忍半个时辰,我遣人来接你。”周漱叮嘱了她一句,便拉着萧铮径直出了门。
这两人一走,供殿里顿时空旷了许多,似乎比先前更冷更阴森了。孟馨娘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转着眼珠两边捎看,不见什么东西蹦出来,才稍稍安心了些。
简莹听着外面没了脚步声,便将汤婆子、手炉、水囊、点心袋子一个接一个地掏出来,放在锦团上,裹着毯子溜达到供台前面去。
灵牌倒下来的时候,她正被萧铮缠着说话,等她抬头看的时候,又被周漱身体挡住了,没瞧见到底是哪一块,只记得大体位置。拿手模了模,都是冰冰凉的。
这大冷天儿的,想靠残存的温度来判断周漱刚才拿的是哪个,果然不靠谱儿。便伏在供台上,眯眼瞄着那一溜儿的灵牌。
“你做什么?”孟馨娘警惕地瞪着她的背影。
“大嫂没听见雍亲王世子说的话吗?老周家的祖宗们发怒了。”简莹头也不回地道,“总得问一问是哪位祖宗发怒了,才好平怒不是吗?”。
说着瞧出一块灵牌略有不同,便手脚并用地爬上供台,跪坐着将那灵牌捧了。
孟馨娘被她这大胆的举动惊呆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简莹拿了手指在灵牌上敲了几下,又将耳朵贴在上头细听,从后面看,倒真像是在跟那灵牌交流一般。
心理作用下,孟馨娘只觉阴风阵阵,浑身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
简莹手指模到一个凹槽,心下了然,两手握住底座,向两边用力掰开。
只听“啪”地一声,灵牌再度一分为二。
孟馨娘紧绷的神经终于达到了极限,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两眼翻白,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简莹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屑地摇了摇头,“还没老鼠胆子大。”
也不去管她,抱着灵牌看了半晌,不由弯了唇角,“跪一回祠堂,这么大一个秘密,也算值了。”
将灵牌扣好放,从供台上跳下来。踢踢踏踏走回来,从锦团上模起一个水囊,喝了两口,留了一口在嘴里。来到孟馨娘身边蹲下,将她身子摆正了,便“噗”地一下喷在她的脸上。
孟馨娘嘤咛一声,颤着湿漉漉的睫毛张开眼睛,见简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也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只觉窘迫得无地自容,索性装糊涂,扶着头坐了起来,“我……我这是怎的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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