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漱不是不想放,而是没能放。
进书房的时候倒是挺顺利的,他带着一脸怒气,说是奉济安王之命来取鞭子执行家法,守门的护卫没敢多问,就放了他进去。
至于济安王为什么要派二少爷取鞭子,那护卫自行理解了,毕竟是御赐之物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王爷出于敬重和小心派个取也在情理之中。
根据石泉跟踪刺探的结果,济安王在佛堂被烧的那一晚就将玉杖首藏在了书房最后一排书架的暗格之中。
周漱一进书房就直奔那暗格而去,打开来却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定是济安王怀疑到石泉头上之后,将玉杖首再次转移,藏在了更稳妥的地方。
他相信以济安王的谨慎,绝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他无法伸手可及的地方,十有八~九还在书房之中,<若不然又何必将书房守得密不透风呢?
秦氏在世的时候,他深得济安王宠爱,时常在这间书房进进出出。济安王存放东西的时候也不避他,有时候兴致起了,还会将一些稀罕的小玩意儿藏于暗格机关之中,陪他玩寻宝游戏。
他凭着儿时的记忆搜了几处,都没有找到。就在他决定放弃,另图它法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那一堆装饰用的竹简,心头一动,拿手模了模,便从里头模出一只雕刻成竹简状的盒子来。入手沉甸甸的,摇一摇咚咚作响。
他尝试了半晌。才将那竹简盒子拧开了,里头放着的正是那只玉杖首。然而不等他取出密旨来看,守门的护卫就因他进入书房时间太久起了疑心,闯进门来查看。
他情急之下将竹简放回原位,玉杖首则揣在怀里带了出来。
简莹心知定是出了什么差子,这个场合也不便细问,只是担忧了看了他一眼。
周漱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用口型说了句“见机行事”,示意他会找机会将玉杖首放。
两人眉来眼去的工夫,孟馨娘被那婆子搀着一瘸一拐地退了下去。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茗眉受不住杖刑,已经咽气了。
像她这种没有品级且获罪而死的姨娘,跟最下等的丫头一个待遇,一领草席卷吧卷吧。拉到乱葬埋了。那里野狗出没。埋下去没一会儿的工夫就会被刨出来吃掉。是以领这差事的人不会多此一举挖坑埋人,都是直接扔下了事。
济安王为彰显王府的宽厚与仁慈,吩咐备一口薄棺。将茗眉装殓了,一早送到义庄去。扔下几个钱,义庄自会将她连别的无名尸体一并掩埋。好歹能落个坟包,比扔乱葬岗多少体面一些。
祝显家的挨了一顿板子,虽不致命,可也半残了。作为招供的条件,周漱答应她会暗中搭把手,保证她那几个孩子不会被卖到烟花场所。再之后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与她相比,范火就惨多了。
事情已经解决,济安王当然不会再提将他送到官府的话。周漱应辉白的请求,将他要了来,由二房处置。
济安王前脚点了头,范火后脚到了辉白手里。先喂下两颗江湖人用来疗伤续命的丹药,然后用蘸了盐水的铁苍子热情周到地款待了他一番。
范火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偏偏咽不了气。
落月堂中,济安王和方氏又赔上许多好话,将简莹夸了又夸,与简家的人尽释前嫌。又说了一阵子闲话,简老便要带着儿媳告辞。
“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更深露重的,不宜奔波走动。诸位若是不嫌弃,就在府中住上一宿吧。”方氏笑着挽留。
“是啊,祖母,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你们就住一晚吧。”简莹随声附和道。
原以为只有几步路,简老不会答应,谁知道她沉吟了片刻,便点头应了,“自从回到济南府,一直忙着这样那样的事情,我跟六丫头都没正经说上几句话儿。
王妃也甭费心叫人收拾客房了,我就住六丫头那儿去。借王妃美意,我们祖孙两个好生亲近亲近。”
“那太好了。”方氏一拍手,“大太太和二太太就住到我院子里,咱们姐妹三个也说说体己话儿。二老爷我们就不管了,王爷您接着吧。”
济安王捋须大笑,“好,简老弟,你随我到书房去,我叫人备两坛好酒,整治几个下酒菜,咱们边喝边聊,一醉方休。”
简二老爷一脸歉意地站起来,“府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和拙荆处理,只怕要辜负王爷的美意了。这样,等大哥从泰山回来,好好整治一桌酒席,咱们几个再陪王爷喝个痛快,您意下如何?”
今日出了这么多糟心的事,济安王哪里有心情聊天喝酒?不过是客套话罢了,听简二老爷这样说,假意挽留一番,便放了他和简二太太。
于是兵分三路,简莹带简老回采蓝院,方氏带简大太太回菁莪院,济安王和周漱送简二老爷和简二太太出府。
待夫妻二人坐上马车离开,济安王脸上的笑意倏忽散去,目光冷沉地扫了周漱一眼,“随着本王走。”
周漱正愁没有机会进入他的书房,把玉杖首还,忙答应一声,快步跟了上来。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脚步还没站稳,济安王就回身给了周漱一巴掌,“逆子,竟然同你媳妇合起伙儿来算计本王。”
这一巴掌用上十分的力气,周漱半边脸立时红了一片。
他正过脸来,目光染怒地对上济安王的视线,“父王何出此言?”
“你还敢狡辩?!”济安王手指着他的鼻子,唾沫零零星星地喷到他的脸上,“你当本王是傻子,瞧不出今天晚上的事是你们夫妻两个设下圈套吗?”。
周漱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唇边缓缓地绽出一抹冷笑,“圈套?只怕真正让父王动怒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您没能抓住简家的把柄吧?”
被他一语揭穿了心思,济安王恼羞成怒,“逆子,你竟敢这样同我说话?!”
一边吼一边扬起手来。
周漱冷不防挨了一巴掌,哪里还肯乖乖受这第二巴掌?一闪身躲了,一脚踹翻摆在旁边的一只半人来高的青瓷花瓶,顺手抄起一座烛台,往书桌上砸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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