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调查,埋伏于泰山山谷精兵绝大多数都是朝廷裁减下来的归田兵,唐怀山率粮运兵杀进山谷的时候,一两千人因顽强抵抗而伤亡,俘虏了近七千人,还有一部分通过山中的暗道潜逃,至今扔在搜索之中。
粗略估计了一下,总数约莫在一万人左右。
据被俘虏的一名“将领”交代,领兵的是一对姓尚的。他们手里有一道谕令,以“组建一支直属圣上的亲军”为名义将他们招募起来,分批送入那个山谷进行训练。
这支军队自称为“黑鹭军”,已经存在五年以上。凡是应征加入黑鹭军的人,都签下了形同军令状一样的军籍契书。约定是服役十年,十年后解约回归自由之身。
只有担任主将和副将尚氏和他们的亲兵有出入山谷的机会,各部“将领”及麾下的自从进入山谷就不曾出去过。泰山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地道,是他们一锹一镐挖出来的。
为防止有人逃走或洞悉暗道的路线,出入暗道都是蒙着眼睛的。不等暗道彻底打通,就把人全部撤回,收尾工作由“主副将”的亲兵来完成。
铠甲兵器,军需物资,都有人定期送进谷中。
从谷中收缴的铠甲兵器都制作精良,烙有十分正规的番标,饷银也是清一色的官银,也难怪那些归田兵从未质疑过谕令的真假。
据说“黑鹭军”的饷银十分丰厚,普通士兵每年五百两。将领级别的人物高达一二千两。可存在军账上,日后凭“饷粮牌”领取,也可每半年支取一回,由专人代为送回家中,用以供养妻儿老小。
大梁国正牌军所用“饷粮牌”分为若干等,初等为木牌,一枚代表一斗米或者一百钱。攒够十枚可换铁牌,代表一石米或者一串钱。以此类推,十枚铁牌可换一枚铜牌,十枚铜牌可换一枚银牌。十枚银牌又可换一枚金牌。
从上古之中搜出来的“饷粮牌”无等之分。都是镀银铁牌,一面雕刻着“黑鹭军”的标志,一面铸有“五百两”或者“一千两”的数字,所俘兵将几乎人人持有。从一枚到十枚不等。
得知自己加入的并非圣上直属亲军。有嚎啕大哭的。有当场昏厥的,更有破口大骂的。
唐怀山派人抓了一部分兵将家眷进行审问,他们只知自家的或者被朝廷重新启用了。对其它事情一无所知。他们也的确收到过或者寄回来的饷银,最多不超过十两,百两千两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正因为银子没有那么多,他们才没有想那么多,而是踏踏实实地花了。
也就是说,在饷银的问题上,这些归田兵和他们的家眷,被尚氏两头蒙蔽了。
粮运兵冲进那一排象征着主将大帐的茅屋,早已人去屋空,那些兵将们的“军籍”也被焚烧殆尽,“主将”和“副将”不知所踪。已经根据被俘兵将的描述绘出画像,发放至各级府衙,在山东以及周边邻省大范围缉捕。
尚氏的来历,还在详细的调查当中。
泰山各大寺庙昨天夜里就已经被查封了,不少人趁乱潜逃,剩下的人也在一一核实身份来历。山东各属戍军正在督抚的率领下,于泰山上下一寸一寸地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地方。
萧正乾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今天一的工夫,就快刀斩乱麻,将泰山的事情处置了个八~九不离十。
虽说并未危机到帝后的人身安全,可在神圣的祭天场所叛军,参与祭天的僧道之中混有身手了得、来历不明之人,更从祭天所用的“圣器”之中找到了许多喂毒的兵器,着实令人肝胆生寒,后怕不已。
相关官员自然免不了一个“渎职”之罪,根据所担负责任之大小,或降级,或扣罚薪俸。此次领了祭天钦差一职的简大老爷,和负责督建祭殿祭台的萧铮,也将受到了相应的惩处。
总体来说,都是从轻处罚,并未出现官场动荡,地方官员被大规模替换的惨况。许多人绷了一天一夜的心弦放松下来之余,纷纷称赞圣上宽仁英明。
举报叛军的济安王和平叛的粮运使立下大功,一场富贵和前程是少不了的。
不过要等一切水落石出,圣上回京之后,再进一步实施奖罚。
同时也下了明旨,将祭天日期推迟到五月十八。命雍亲王和简大老爷为查案钦差,限他们于十八日之前查明泰山逆党的来历,重新安排祭天大典的相关事宜。
简大老爷知道圣上这是在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自是感激涕零,不敢不尽全力。
处理完政务,不止萧正乾身心松快,山东各界人士和伴驾的亲贵大臣们也都放下了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中午小宴一场,晚上纷纷赶赴濯缨轩,参加正式的接风洗尘宴。
君臣齐聚一堂,美酒佳肴,载歌载舞,言笑晏晏,端的是其乐融融。连济安王都暂时收起了满月复的不甘和羞愤,不顾自己抱恙之身,陪圣上喝了个半醺。
想是离开宫廷,行事作风也跟着放开了,听说何皇后明日要去梨花苑看一看那些被方依云收养的女童,萧正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当下便决定陪她同去。
方知府知道妻女得罪了皇后母女,皇后突然提出要去梨花苑参观,一直战战兢兢的,听说帝后要一同出游,反倒放心下来,趁机建议帝后去大明湖一游,再去学文庙拜一拜“夫子”,接见一下济南府的文人学子们。
萧正乾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帝后同游的消息,很快就在坊间传开了,济南府的各界人士都骚动起来,百姓们尤其兴奋。
圣驾进城的时候,能够近距离一饱眼福的并没有多少人。如今又有机会观瞻龙颜,岂能错过?于是那些有心之人,早早就到大明湖和学文庙两地游逛,企图占据最佳的观看位置。
学文庙倒还罢了,四面墙几个门,官兵一围就清净了。大明湖却是没有办法完全戒严的,若是将湖上的花船游艇全部驱逐,便无景可观了,总不能让两位大佬站在岸上干巴巴地瞧着那半湖的荷叶吧?
未免扫了帝后的兴致,只能适当地放宽政策,也让某些人有了见缝插针的机会。
黄尊的水上酒楼,便来了一位身着宽大僧袍的女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