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宇调兵遣将奔赴繁城的消息自然很快也传到了武鲲鹏的耳朵里,第二天一大早,程虎就被绑在囚车里,推到两军阵前。
“今日,若楚修宇还没来圣旨,愿意拱手让出繁城,那么,你们曾经的缘城侯爷程虎的命就用来给我们晋安大军祭旗吧。”武鲲鹏的话响彻阵前。
其实武鲲鹏心里也很纠结,毕竟圣和曾是他的祖国,就像上次陈佳在他府上所说的那样,不论是什么原因,他至少还有个小孙子,当然他更知道自己还有个大孙子在无极国,位极人臣,这既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底牌,他准备在大肆进攻圣和时再通知林沐风,让他与自己合击,将圣和彻底瓜分。当然若是一切顺利,他还想更进一步,谁不想做上那至高无上的帝王之位呢?考虑到将来一切公诸于众时,自己也需要给天下百姓一个理由或交代,所以先学学圣人的先礼后兵还是很有必要的。
安阳城门口,孙傲亭一脸肃穆的坐在战车上,赵子霖则骑着马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在阵前带队,若是不看他脸上的那道狰狞的疤痕,还真是英气无比。
海灵一早得知程虎出现在阵前,甚至来不及梳洗,披散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只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一路奔跑着来到了阵前,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均匀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慢慢聚集,缓缓流下。
一个穿着女敕绿色衣裙丫鬟紧紧跟着她,乍见到这么多士兵。那丫鬟吓得紧紧拉着海灵的胳膊,与她穿过十几万人的大军,来到阵前。
她二人一出现。很快就成了众人关注的新焦点。
海灵灵动的身姿让人忍不住侧目,那笔直的秀发和白色的衣裙一起随风飞舞,宛如一副优美的画卷,她那张恬静美好的脸庞看起来犹如下误入凡间的仙子一般,让这些准备杀敌的将士们忍不住自惭形秽,甚至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本该杀气腾腾的战场,有了她的出现。忽然万籁俱寂起来……
海灵一到阵前,就朝对面的阵地到处搜寻起来,只见对面也是一样的排兵布阵。前排几千人的方阵,后面是一辆高大的战车,上面坐着一位身穿铠甲的老人,因隔的太远。只能看到他灰褐色的铠甲和头盔旁花白的头发。在晋安大军的阵前方,一辆木牢笼囚车上斜靠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
“程虎……”那一定就是程虎,虽然不能确定,可海灵的第六感告诉她,那就是她的程虎,海灵无助的泪水瞬间又开了闸。
海灵的眼泪让见者揪心,周围的士兵也似乎感受到她的哀怨,也都紧蹙起眉头来。
孙傲亭在战车并没发现海灵。对面的武鲲鹏远远看着海灵的白衣飘飘,也忍不住问了问身边骑着马的的统领。“那女人是谁?”
“回相爷。应该是缘城候的。”
“哼,哪里还有缘城候?”
“相爷,属下知错!不是缘城侯,是程虎的。”那统领吓得赶紧单膝跪下,抱拳认错。
海灵向前又走了几步,远远的瞧着那辆囚车,只见程虎穿着一身带着一条条血痕的白色衣服被反剪双手捆绑着坐在囚车里。那曾经高大威猛的身躯现在却无力的靠在囚车的一侧。
程虎他怎么了?“程虎……”
看到程虎的惨样儿,海灵的心里像是裂开了一般难受,她不顾一切的挣月兑了拉着她手臂的丫鬟,向着程虎的囚车坚定又飞快的跑了。
白色的衣裙随风飘摆,黑亮的秀发随风舞动,圣和和晋安阵地所有将士的眼睛都在追随着那柔弱却优美的白色身影,不论是圣和还是晋安的士兵,没有任何一个有举起弓箭射杀海灵的打算。
“不要……”孙傲亭也瞧见了海灵,大叫着想要前去追逐,不过,他在战车里,他站起来,却发现对面的武鲲鹏似乎也准备站起来,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孙傲亭只能强忍住冲动,重新坐回战车里。
海灵的丫鬟见状本想去追,可瞧着对面那么多手拿兵器的士兵又胆怯的收回了脚。
赵子霖也想去追,可他只抬了抬马腿,对方的人就举起了弓箭。他不能让海灵被乱箭射杀,赵子霖见状只能安抚了马匹,停在阵前。对方的士兵见状也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没有人忍心去射杀一个柔弱无害,美若仙子的女人……
“侯,快回来。”赵子霖心急,瞧着孙傲亭的模样更加着急,他只能大叫,希望海灵能迷途知返。
“侯,危险,快回来!”
其他一些统领见状也加入了呼唤的行列。
可此时,史海灵的眼睛里、心田里、耳朵里、甚至是她纯净如天使的灵魂里,都只有程虎一人,只有程虎对她的好,程虎对她的爱怜,只有她对程虎的思念、担忧、揪心的痛……
哪里还能听得到身后众人的呼喊呢?
对面晋安的将士都鄙夷的看着圣和的将士,他们也听到了圣和将士的呼喊,心道,怎么说的咱们像恶魔一般。咱才不会伤害她。
武鲲鹏眯着眼看着那个白衣飘飘,犹如一只蝴蝶飞舞的倩影,那个娇小的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那么优美灵动,武鲲鹏的眼里竟然浮现出史海灵的模样。
是啊,若是他的乖孙女海灵还活着的话,应该也还是这么美吧,只可惜,他的孙女还在做官妓受苦,不知是死是活,而罪魁祸首就是圣和的皇上-楚修宇。
“楚修宇,这次,就看我如何将你拉下龙椅,如何让你尝尝我当初的痛苦。”武鲲鹏一边想着一边攥紧双手。手掌心被指甲刺到出血而不自知,一双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那抹白色的倩影,只可惜。中间隔了一个几千人的方阵,他看不清楚那女人的脸。
两军相距只有一里多路,史海灵却跑的气喘吁吁,她顾不上喘口气,努力扑到了程虎的囚车边,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囚车,大声呼喊程虎。
“程虎。程虎、‘
‘夫君……”
程虎似乎是睡着了,竟然没有反应。难道程虎已经死了吗?
‘不!!‘
史海灵转过身子,疯了一般摇着看守囚车士兵的胳膊。眼泪也不停的滑落脸颊。“求你了,求你把我也关进去吧,我要与我夫君在一起……”
“这……”
那士兵见到海灵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忍。可相国和统领都在。他可不敢造次啊。
“你,问问,看看那个女人想干嘛?”
武鲲鹏坐在战车上,他远远的瞧着,虽然只隐约能听到些女人的声音,却听不真切,他支派了身边一个侍卫问询。
没一会儿,那侍卫就跑了回来。
“回相爷。那女人是程虎的,说是求咱们把她也关进囚车。她想同他夫君在一起。”那士兵走到跟前时,瞧见史海灵与程虎的夫妻情深,被其感动,中带着一丝哽咽。
“呼~”武鲲鹏长长的吐了口气。“那,就让她如愿吧。”
“是!”
可能是那女人勾起了武鲲鹏对孙女海灵的美好回忆,他竟然同意了。
……
按照武鲲鹏的说法,这是决定是战是和的最后一天,可毕竟是一天的时间,后方的士兵们轮流做饭,换岗,两支队伍却对峙了一整天。
海灵自从进入囚车,就把奄奄一息的程虎楼进了怀里,程虎身上血肉模糊,新伤加旧伤,原本健壮的臂膀也细了许多。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仿佛告诉海灵他还活着,海灵轻抚着程虎滚烫的脸,不停的呼喊程虎。她看着程虎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手足无措,只能默默流泪。
话说程虎自那日陈佳走后,被武鲲鹏叫了军医治好,本来武鲲鹏对他还不错,就是关起来,一日也给些水米,但还没虐待过,不过自前一天得知楚修宇调兵准备支援繁城,要开战后,他的待遇马上急转直下,他一直挨了一整晚的打,期间昏倒了几次,又被人用水泼醒,继续抽打。身上的鞭痕纵横交错,哪里还能看到一丝好皮肉。
孙傲亭也急的不行,江又淳的队伍在今晚就能到达,可现在这种情况,他是关起城门防御,还是冲上前去厮杀呢?
孙傲亭派人举了个旗子比划了几下,意思是有东西要送,武鲲鹏同意后,一个士兵放下武器,送了一瓶金疮药给海灵又回到营地。海灵接到后连忙帮程虎上药。程虎一动都不动,任由海灵在他的伤口上撒下药粉。
时间一分一秒的,终于日暮西山……
“武相国,不论我们是否开战,还请交回程虎和侯吧。”赵子霖大声喊话。虽然隔的远,不过他刻意用了内力的话语,对面的武鲲鹏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哼~!我已经说过,程虎今日就是用来祭旗的,不过至于那个侯,倒可以还给你。”武鲲鹏年轻时也有些功夫,老了后虽然荒废了不少,不过气声很足,说起话来如洪钟响动。“把那个女人送回去。”
“是!”武鲲鹏身边的侍卫肃穆的向囚车走去。
即便是再深的情,在战场上也渺小的犹如马蹄下的尘土一般,只能任由它随风飞散。
“侯,请吧。”
“不,我不走,要杀就杀我吧。我愿意替他去死,替他给你们祭旗。”
“侯,侯爷他这模样,送回去也未必能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那侍卫竟然苦劝起来。
“不,或者让我们死在一起吧。”海灵拼命摇着头,坚决不肯离开囚车。
那侍卫见状只得跑去向武鲲鹏禀告。
“哼,拿弓箭来。”武鲲鹏皱着眉头,一声怒哼,“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都想祭旗,那就让你们一起去阴间做对苦命鸳鸯吧。”
那侍卫无奈的解下弓箭递给武鲲鹏,武鲲鹏伸手去接,那侍卫还有些舍不得似的不肯松手,见武鲲鹏拿狰狞的眼睛瞪了自己一眼,才吓得松开了手。
武鲲鹏举起弓箭瞄准程虎的胸口,搭箭拉弓一气呵成,丝毫看不出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
陈佳一路看到江又淳的队伍进了安阳,她知道战事应该就要开始了,丝毫没敢停留,只紧赶慢赶的朝着安阳北门赶去。
见到整齐排列着对峙的两军,陈佳松了口气,可就在她准备稍事休息时,却见一只箭破风射出,正对着一辆囚车,那囚车里分明是大哥程虎和美若仙女的海灵。
“不!”陈佳大吼着飞身前去阻止,可她只能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那箭头没入海灵的身体。
在最后的一刻,海灵终究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她毫不犹豫的将程虎护在自己的怀中,箭头没入身体,海灵的嘴角却咧开一丝带血的微笑。
“海灵!!”陈佳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长空,由心而发的内力,震彻着每个人的耳膜,众人都不由得气血翻涌,一些离陈佳较近又毫无内力的士兵,直接喷出一股血箭,瘫软的倒在地上。
陈佳一掌拍向囚车,囚车应声而开,木屑纷飞,囚车附近的士兵和前排方阵的士兵又躺下一片。陈佳上前扶着程虎和海灵飞身到了两军中间的地方,把程虎和海灵放下。
老怪物远远瞧着这一切也有些震惊,之前分明功力微弱的陈佳竟然已经如此厉害了吗?她现在的功力已经比得过自己两百年时的功力了。
晋安军队前排的五千人方阵几乎在陈佳两次暴怒中消耗殆尽,还活着苟延残喘的人已寥寥无几。陈佳犹如杀神的武力让晋安将士竟不敢上前冲杀,一些胆小的甚至不自觉的朝后面缩了缩。
孙傲亭示意赵子霖带两万军队前去打前阵,圣和的队伍开始步步逼近。将陈佳和程虎揽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只要一声令下,双方就要开战。
“海灵你怎么样?”陈佳扶着海灵,海灵疲倦的看着陈佳,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鲜红的血液从她胸口不停涌出,她的嘴角也流淌下涓涓血流。
“程虎、他、他还活着……救……救……”
似乎这句话用尽了海灵最后一丝力气,海灵还没说完话就垂下了头颅。
陈佳的眼泪不断滑过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
越发昏暗的天空似乎也阴郁起来,甚至落下几滴雨点,映衬着陈佳悲凉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