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饭香 第六章 送上轮椅展巧思

作者 : 宁馨

老嬷嬷好奇地跟着迎春到了院里,结果坐到轮椅上被推着走了一圈,立刻就喜得恨不得大哭了,“这样的好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我们公子以后就不用闷在家里了,太好了,太好了。”

老嬷嬷语无伦次地称赞了半晌,末了推着轮椅到了西屋,也不知道她怎么劝说的,那贵公子居然真的扶着她的肩膀挪了出来,坐上了轮椅。

老嬷嬷带着两个满脸好奇的护卫,一路出了院子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是喜色。那贵公子手里甚至还攥了一把野花,只不过因为他过于用力,那野花都折了腰。

葛大壮和迎春见此也很高兴,不说别的,能够帮助别人重新走进世界,这绝对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那贵公子难得没有立刻进屋,郑重向葛大壮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大哥巧手制了这把椅子,吴某感激不尽。”

葛大壮赶紧摆手笑道:“贵人客气了,这椅子是妻子迎春画的图,我不过是出了一点儿力气。”

吴公子扭过头,第一次正式打量迎春。此时夕阳已是落下大半,淡淡的霞光映在迎春的笑脸上,别有一种宁静的美。就像春日里的晴空灿烂,也许没有什么绚烂的颜色,但只要沐浴其中,就会感受到它的暖意。

“迎春吗?真是好名字。”吴公子在心里暗暗念着这个名字,但表面上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迎春低头回了一礼,心里的小算盘却响个不停。不是她贪财,这世上没人不愿意两全其美,若是做了好事还能得些实惠,当然是最好了。

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老嬷嬷送了吴公子进屋之后,就把迎春唤进了堂屋,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迎春。

迎春入手觉得比想象中沉了许多,于是问道:“婶子,这是公子赏的吗,有些多了吧?”

老嬷嬷却是笑着摇头,低声道:“这里面装了二十两,除了这几日的伙食银子外,我们公子还想请你家葛师傅再做一把轮椅。我们公子在西京都老家有位长辈长年卧床,若是见到这样的好对象,应该也会喜出望外。”

迎春心里乐开了花,连连点头应下,“我让孩子的爹明日就开工,一定做一把更好的出来。”

“我们明日就回城了,过几日再让人来取椅子。”

迎春真心地开口挽留,“怎么不多住几日呢?我见公子好像喜欢酸菜的味道,正要剁了酸菜做馅儿包饺子呢。”

老嬷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难为你这几日费心照料了,以后有空闲我们再来叨扰。”

迎春不好再留,赶紧跑去灶间忙碌,打算连夜发面蒸酸菜馅的包子,等明日给吴府众人拿着做干粮也好。

葛大壮拾掇了院子里的木屑,扭头见媳妇儿忙得跟小蜜蜂一样,就走过来帮忙烧火。

迎春顺口就把吴公子另订一把轮椅的事说了,末了贼兮兮凑到他耳边笑道:“给了二十两银子呢,好多钱啊。除了木料,还能剩一半,等攒得多了,咱们就开个小铺子。”许是想到了以后的美好日子,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十分可爱。

葛大壮强忍着亲她一口的念头,转而想起一事,问道:“那位婶子说这轮椅是要送去京都的?”

迎春疑惑地回答,“是啊,难道轮椅不够结实,不能运送到远处?”

葛大壮摇头,犹豫了那么一瞬后才说道:“我当年去东荒战场服徭役的时候交了几个好兄弟,后来大战结束就剩一个活着,不过也没了双腿。他老家就在京都外边远处,我想多做一把,托吴府帮忙送过去。”许是想到了当年那场大战的血腥残酷,他的脸色极不好,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惨白。

迎春心疼地赶紧应道:“这是应该的,既然送人就选些好木料,别舍不得银钱。我这几日再进城买些土产,到时候一并送过去。”

葛大壮见媳妇这般支持自己,脸色也重新变回红润,笑道:“不必,那家伙是个粗豪的性子,只要椅子结实就好。别的也不用买了,省得他又说我日子过好了,对他显摆。”

迎春听了这话就猜到两人必定交情极好,于是也不多说了,继续忙碌起来。

老嬷嬷原本就是要派人回京都送礼,听得葛大壮拜托这等小事,半点儿没犹豫就应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吴府众人吃了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又拿了一些当干粮后,就带着同样要回城上工的葛大壮赶车离开了葛家村。

迎春站在门口眼看马车走远,再转身瞧瞧空落落的院子,有些不习惯。但转而她就笑了起来,搬了小木床放到廊檐下,让大宝一边玩耍一边晒太阳,她则是打扫起院子,拆洗众人用过的被褥,忙个不停。

结果衣衫等物刚刚浸到大木盆里,就听院外又传来马蹄敲打青石板路的声响。迎春还以为吴家众人落下了什么对象,赶紧跑去开门探看。结果却见郑家的丫鬟红玉从一辆青布小马车跳了下来。迎春虽然疑惑,但还是请她进屋坐。

红玉先前与她也熟识,走到廊檐下就抱了大宝逗弄,并不进屋。迎春见此就给她搬了一把椅子,笑着问起郑家两位夫人还有兴哥儿的近况。

红玉简单应了几句,末了就说明了来意。原来迎春走后,李富家的又开始带兴哥儿,可不知是不是尝过了五谷滋味,女乃水再难入口,兴哥儿的饭量明显掉了下来,不饿急了就不开口。才几日工夫,小脸就痩了很多,拍拍后背都能模到骨头。

郑家上下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郑老夫人急得也是吃睡不香,就连最得信重的李嬷嬷都常被喝骂。后来还是郑少夫人提起再请迎春入府给兴哥儿做些吃食,顺便再教教府里厨娘做法。

迎春听了有些犹豫,虽然赚外快是好事,但郑家的水这么深,她见识过一次之后就不想,再去沾染了,谁知道这次那喜好斗智斗勇的婆媳会不会再拿她当棋子。

红玉看出了她的为难,赶紧劝道:“我们少夫人说了,上次是她照顾不周,这次一定不会再有意外发生。若是嫂子放心不下家里,我们郑家可以每日派马车接送,另外工钱也会给得很丰厚,还请嫂子看在兴哥儿的分上,一定走一趟。”

迎春本就心软,又心疼兴哥儿那个乖巧的孩子,最后到底还是应下了。

红玉大喜,立刻就催她出门。

迎春无法,只好跑去前院叫葛妮儿帮着照管家里,好在王氏出门去说闲话,不在家里,否则定然又会被她嘲讽一番。

葛妮儿因为要看着自家老娘,这几日没去给嫂子帮忙,心里正觉得愧疚,听得嫂子拜托,立刻就应了下来。

半个月不见,郑家还是那般模样,人口虽多,但整个大宅子却同坟墓一般静悄悄。迎春心里忍不住肮诽,若是日子过得这般死气沉沉,就是银子随便花用也没有幸福可言。

兴哥儿记性好,见到迎春居然立刻就放下手里的布老虎,跌跌撞撞从软榻里侧跑了过来,慌得迎春赶紧上前接了他。

一旁的郑少夫人笑道:“兴哥儿同葛嫂子就是有缘。”

迎春扫了一眼屋里,并没有郑老夫人的身影,反倒是软榻角落站了一个年轻妇人,她猜那个年轻妇人一定就是李富家的,她装作没有看到,笑着同郑少夫人寒暄。

李富家的许是不甘心被冷落,立刻插了嘴,“少夫人,兴哥儿早就饿了,不如要这位嫂子赶紧下厨做些吃食吧。正好奴婢也跟着去学两手,以后兴哥儿想吃的时候,奴婢能随时帮兴哥儿做。”

迎春心里冷笑,这个人当自己的手艺是什么,菜园子里的大白菜啊,随便一抓一把。即便她想学,还要看自己愿不愿意教呢。

“唉呀,兴哥儿饿了啊,那可真的要先去灶间了。”迎春笑着解下背上的大宝,笑道:“不过,少夫人,兴哥儿爱吃的几样吃食虽说都不麻烦,但也要心细手巧才能做好。最重要的是身子一定要健康,否则不小心在食物上打个喷嚏,把孩子弄病了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

对于郑少夫人来说,儿子就是后半辈子的依靠,比眼珠子都金贵,听迎春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自然点头应道:“是这个道理。”

迎春扫了一眼李富家的越来越黑的脸色,笑道:“那就让红玉随我去搭把手吧,我多教教她,以后兴哥儿想吃的时候才方便。”

“好,大宝先放我这,你们快去吧。”郑少夫人明白迎春是在给李富家的上眼药,但她没有半点儿恼意。和婆婆心月复嬷嬷的儿媳相比,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自然更可信。

迎春低头亲了亲儿子后,就带着红玉去了灶间。

红玉十分感激,一路都在说着感谢的话,倒让迎春觉得她太过客套了。

蒸蛋羹不是什么复杂的活,掌握好水量和火候,色泽金黄又不带蜂窝状的成品很容易就出锅了。红玉喜滋滋地赶紧端去给兴哥儿垫肚子,末了又跑回来跟着迎春学习熬各种粥汤。

忙了大半日,待得太阳偏西的时候,迎春觉得红玉已经出师,就笑着同郑少夫人告辞,“少夫人,我家里要春播了,实在没有空闲日日过来。好在红玉手巧,已经学会了大半,过个十日半个月我再来一趟好了。”

郑少夫人虽然觉得可惜,但见得红玉端来的粥汤,兴哥儿吃得也很是欢快,才没有坚持留人。只同迎春说好,以后每半个月接她上门一次,末了又给了她一两银子,外加两块葛纱、两盒子点心。她痛快地接了后,背着儿子上马车回家去。

出了城门不远,迎春掀了窗帘想看看风景,正好见到葛大壮扛了几块木料往家走。她立时喊了车夫停下,接了葛大壮上了车。

葛大壮听迎春说明原委这才笑道:“这样也好,大户人家的后院是非多。”

一家三口坐了马车回到村子,很多孩子追在车后跳着笑闹,迎春下了车分了他们每人一块糕饼,惹得那些探头探脑的左邻右舍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又躲了回去。

迎春觉得好笑,刚要扭身进门,冷不防身旁有人一把抢了点心盒子,她惊得倒退两步,正好撞到抱着孩子的葛大壮身上。

葛大壮疼媳妇疼得入骨,一见又是王氏挑衅,立时冷了脸问道:“二娘这是做什么?要吃点心,开口说就是,吓唬迎春做什么?”

王氏抓了一块糕饼塞到嘴里,翻着白眼嘲讽,“哼,天底下当娘的,也就我最可怜了。要吃块点心还得跟儿媳讨要,真是连村里这帮乞丐娃子都赶不上了。”

迎春不愿同她歪纗,就回身谢了那郑家车夫,又另外赏了他十文铜钱,毕竟人家半路捎带了葛大壮和那么多木料。

那车夫接了铜钱很高兴,一甩鞭子就赶着马车走了。

王氏眼睛瞪着迎春抱在怀里的两块纱料,眼馋得挪不动脚步,“这是哪里来的?快给我拿回去,正好这几日我要做套新夏裙呢。”

见她说着话就要伸手,迎春却是一闪身躲开了。“二娘,这料子一块我想留给大壮和爹做夏衫,另一块是给妮儿做裙子的,这颜色鲜女敕,您用着不合适。”迎春实在对王氏这雁过拔毛的脾气头疼不已。今日她不在家,王氏还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屋外都翻遍了呢。

葛妮儿在院子里收晒干的衣衫,待得看见兄嫂回来就赶紧跑了过来,远远听到嫂子又给她买了衣料就嚷道:“嫂子自己留着做套新衣裙吧,我的夏衫都缝好了。”

“你不要,我要!”王氏趁着迎春扭头的工夫,劈手就把那块樱桃红的料子抢到了手里,末了还盯着那块石青色的料子道:“老头子又不出门,做什么新衣衫,这料子也让我拿回去,我给书成做件长袍!”

不光是迎春的脸色难看,就连葛妮儿都替老娘觉得丢人,她赶紧扯了老娘往家走,“娘,嫂子回来了,咱们也回家吧,爹怕是饿了。”

王氏挣扎着还想再说什么,无奈力气却没有闺女大,还是被扯远了,眼见剩下那匹料子没办法抢到手里,转身就掐起闺女出气。

迎春看得都替葛妮儿肉疼,但葛妮儿却是习惯了,高声喊着,“嫂子,衣衫我洗完了,屋子门也没打开过,你快回屋吧!”说完话,她就大力拉着贪心发疯的老娘回前院去了。

迎春张着嘴愣了半晌,末了扭头看向葛大壮,“将来妮儿出嫁,咱们若是手头宽裕,一定多给她置办一些嫁妆。”

“好。”葛大壮心里也是感叹不已,歹竹出好笋,王氏那么一个半傻的泼妇不知怎么就生出一个懂事又聪慧的闺女,而这个妹妹从小就同他亲近,每次他被老娘欺负,她都眼泪汪汪的陪着他,偶尔还会像今日这般拚着自己挨打也要维护他,这也是他先前任凭王氏闹腾却不曾反抗的原因。

不过,如今他有妻有儿,怎么也要多替自己这小家打算二一了。至于这个好妹子,以后一定要多看顾一些。

迎春开了院门,“过几日我进城再买块好料子,等缝好了衣裙再让妮儿拿回去,正好姑母那里也要送些谢礼过去,到时候一同买了吧。”

“好,这些事你看着张罗吧。”葛大壮对迎春很放心,满口答应。

葛妮儿很勤快,衣衫洗得干干净净又迭得整整齐齐放在廊檐下的椅子上,堂屋的门上插着一根擀面棍,可见这闺女为了扞卫兄嫂的家底,一定是同老娘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斗争。这让迎春两口子看得更觉心里酸涩,转而又是好笑。

一家三口吃了饭,睡了一晚好觉。第二日一早葛大壮就开始忙着制作轮椅,迎春抱着大宝送了一盒子点心给葛姑母,顺便讨了些菜籽,回来之后就拎着镐头去后园种菜。

先前已经种下了六垄土豆,这次她打算再种两垄油豆角和豇豆、两垄黄瓜和南瓜,最后是一些小白菜及菠菜。待得忙完,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倒是大宝在娘亲背上睡得直打小呼噜,半点儿不觉得太阳晒得慌。

这是一年最好的时节,山林已经彻底换了绿色的新衣,春风退去了初始的丝丝寒意,暖得让人沉醉。偶尔有两只喜鹊欢快地飞过天空,不知在传达着什么喜讯。迎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望着自家的小园子和生机勃勃的世界,心底一片满足。

许是生怕拖得时间久了,自家公子会改了主意,吴府的老嬷嬷没隔上两日就带着马车来取轮椅。好在葛大壮是个熟手,前一晚就把轮椅做好了,相比于上次的,这次的成品不只结实,而且扶手等处都雕了花纹,既大气又美观。

老嬷嬷很满意,拉着迎春的手道了谢,末了又让侍卫从马车上搬了很多吃用之物。

迎春慌忙推辞,老嬷嬷却说是自家主子吩咐的,拿回去的话她会被处罚。

迎春无法,只得留了东西下来,末了又请吴公子得闲了尽避来住,农家院子别的没有,看看山色,吃点儿农家饭菜还是不错的。

老嬷嬷自然应了,仔细拿好记有葛大壮那位友人地址的纸条走了。

迎春生怕王氏又来抢劫,手脚麻利地把谢礼藏起一半,又让葛大壮哄着儿子,出门送了一份给葛大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王氏抱了剩下的那两盒糕点,还有一小篓子干货和一条鱼往前院跑。

葛大壮无奈地耸耸肩,无辜地举起手里的儿子晃了晃。

迎春觉得好笑,她原本也没指望他能拦着王氏,虽说是二娘,但到底也有个母子的名分,他不好当真动手拉拉扯扯。

吴家送来的吃用之物极丰厚,迎春大展身手,晚饭时候烧了一条鱼,又炖了个红焖肉。

葛大壮喜滋滋地倒了一碗烧刀子坐在桌子前,但眼角却总是瞟向前院。

迎春猜他必定是惦记老爹和妹子,于是切了半条鱼、盛了一大碗红焖肉让他送到前院去。果然前院也刚刚开饭,但饭桌上别说鱼了,就是肉都没见到一星半点。

葛妮儿一见大哥端了好吃的食物过来,馋得直咽口水。

就是葛老头也笑眯了眼,嘴里念叨着,“家里也不是没有,你们自己做了就自己吃呗。”虽然这般说着,他却起身去寻了最喜爱的青花酒盅倒酒。

唯有王氏斜挑着眼角冷哼,“他们家不知道炖了多大一锅呢,就送来这么一口猫食,看把你们乐成那样!”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是葛妮儿才刚刚夹起一块肉送到嘴边,就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谁让你吃了,赶紧送去碗柜里扣上,过几日你二哥回来好热给他吃。他读书费脑子,才正该吃些好的呢。”

葛妮儿委屈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葛老头也是恼了,难得喝骂,“你这个老婆子能不能好好吃顿饭?这么热的天,等老二回来,这肉都放臭了。再说,你不是拎了一条鱼回来吗,等老二回来再炖就是了。”

王氏有点心虚,没有再出声,因为那条鱼她早早就提着送去娘家了。不过转念想想她又放了心,等儿子回来再去老大家里翻就是了。

葛大壮见几人这般模样,突然后悔来这一趟了,早知道还不如把爹和妹妹悄悄叫去自家吃饭。

迎春见夫君回来时脸色有些不好,怎会猜不出原因。她心里其实不愿他去送,但人家做儿子的要孝顺老爹,她总不能拦着。如今好了,他亲身体验过了,以后想必也能收起一些“痴心”。待到她攒够了银钱开间小铺子的时候,也能少些麻烦。

葛大壮却是不知迎春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勉强露出笑容,开始陪着妻儿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迎春的女乃水好,大宝比一般孩子都要壮实许多,如今才刚刚六个月,就已经能坐着了,但他也只有望着爹娘大快朵颐而干瞪眼的分儿。

迎春看着儿子可怜的模样,心软不已,起身去灶间盛了一碗米汤喂他。结果这馋小子吃得极香甜,有时候等不及就腆着小脸往碗边凑,不一会儿就蹭了个大花脸,惹得迎春和葛大壮大笑。

孩子就是最好的开心果,葛大壮这会儿也忘了方才的不快,抱着儿子倒在炕上打滚,惹得迎春赶紧拦着,“哎呀,快起来,刚吃了米汤,小心儿子吐出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晚饭,第二日一早起来,葛大壮就去城里继续上工了。迎春在家照料菜园,偶尔趁着没人的时候翻出藏银子的小坛子偷偷数着,日子过得很快乐。

这一日又是去郑家给兴哥儿做吃食的日子,可是郑少夫人屋子里却多了一个年轻的陌生夫人。原来这是郑少夫人的手帕交,也住在城里,家中孩子同兴哥儿年纪差不多。最近眼见兴哥儿胖了,身子结实了,就求到郑少夫人这,想借郑家的厨娘给自家孩子调理一下吃食。

不必说,迎春也知道这是新工作上门了。吸取了初来郑家的那些教训,她对工钱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要求不常住,先住蚌七、八日,待得模清孩子的口味就改成数日进城一趟,平日只在灶间,其余一律不管,那位姓刘的夫人痛快答应了。

迎春等着葛大壮再一次回家过夜的时候就把这事说了,葛大壮仔细问了几句也就同意了,毕竟他也在城中,就是有事也好赶去帮手。

于是迎春把家里托给葛妮儿和铁柱媳妇儿就又进城了,路上盘算着这一趟赚了银钱,自家的小荷包就更沉了。可惜她完全没想到,早有一只贪婪的恶狼把她的荷包当成肥肉一样盯上了。

一晃眼,迎春住到刘家已经五、六日了,她白日里在灶间忙碌,晚上就睡在隔壁的小耳房,除了刘夫人和她的贴身丫鬟,几乎接触不到什么外人。

这会儿她正抱着一桶新鲜牛女乃,琢磨着是做酸女乃还是双皮女乃,却听有人在门外唤她。

她赶紧放下牛女乃走了出去,一见却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于是笑问道:“这位妹子,喊我可是有事?”

那小丫鬟很害羞,红着小脸说道:“葛嫂子,门外有个书生找你出去说话。”

迎春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个书生,正觉得疑惑,那小丫鬟又说:“那位书生说是你家小叔,我正好替姊姊们买绣线回来遇到了,他就托我进来喊你。”

迎春这才想起,自家那位小叔可不是在这城里的书院读书吗?但两人平日几乎没见过几面,也没说过几句话,他怎么突然找来了?她快步赶去了侧门外,果然那站在树荫下,满脸不耐烦的人就葛书成。

“二弟,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可是家里有事?”迎春和气地问。

葛书成胡乱拱手算是同嫂子行了礼后,开口就道:“嫂子,我们书院先生推荐了一份历年院试的题集,让我们每人都买一份,我手里没有银钱了,先拿给我几两用用吧。”

迎春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得差点吐血,葛家的几亩田地还算肥沃,要是风调雨顺,一年也不过才有个十几两银子的进项。他这倒好,开口就找自己要几两银子!真当她是前世童话里那个拉金子的毛驴了!

她心里月复诽,但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只能问道:“你从谁那里听说我在刘家做工啊,你大哥那里可去过了?”

葛书成眼里闪过一抹不耐,在他看来,他这个堂堂书院的学子纡尊降贵找到这里讨银钱就已经放低了身段了,结果这女人还啰嗦个不停。

“我去找过大哥了,那户人家的门房狗眼看人低,不肯给通传!”说罢,他甩了甩袖子,又催促,“嫂子快给我取银子吧,书院里的同窗还等着我呢!”

迎春极力忍着翻白眼的,碍于自家夫君的颜面,只好说道:“我们主家还没给工钱,我手里只有五百文,小叔不如回家去同爹娘要吧!”

葛书成开口就要喝骂,但不知为何却忍了下来,恼道:“五百文就五百文,快把钱拿给我!”

迎春不愿同他多说,回去住处取了铜钱就送了出来。

葛书成接了荷包,连句谢都没有就走掉了。

迎春气得咬牙切齿,回去勉强把双皮女乃做了,又同刘夫人打个招呼就抱着儿子去找葛大壮了。

葛大壮做工的这户人家离刘家倒也不远,不过隔了两条街。迎春走去后门,塞给看门的老汉几文钱,很快就看到葛大壮匆匆赶来。

迎春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末了气恼道:“老二读书到底怎么样啊,别没有出路不算,反倒养成了纨绔的性子。咱们就是普通农家人,怎么经得起他这么大手大脚花钱?”

葛大壮也是恼得皱了眉,“先前我也同爹说过,但二娘护着他,爹又盼着葛家出个做官的能光宗耀祖……”

迎春的心里很为自家夫君不值,同样是儿子,葛大壮要替老爹上战场,做工赚钱养家,人家葛书成只需要抱着书本装装样子,就能吃好的喝好的,被全家当祖宗一样供着。

“算了,过几日咱们回家的时候同爹说说吧,我在刘家内院却同外男见面,不管是不是血亲,怕是都得听点闲话。”迎春一想到刚才出门的时候刘家门房的眼神,心里就更烦了。

葛大壮点头,“他若是再去找你,你就让他到我这里来。”

“好。”迎春点头。

夫妻俩商量妥当,又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就各自分开了,可惜他们打算得不错,葛书成却是个不肯消停的,又天生喜爱捡软柿子捏,迎春就成了他眼中的钱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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