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隐密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吐出,齐律一定劈头盖脸赏他一顿板子吃,从小到大,他听这种话听到耳朵长茧。可是有什么用?他的父母依旧不喜他,他的兄长依旧与他为敌。
可这话是从小丫头口中吐出的,竟然让他觉得她说的对,那些人对他不好,是他们的损失。他不是万人嫌,也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他有人疼,有人*宠*。
他有他的宝姐儿。
“世上也就只有你这样说我了……”这时候齐律的脸上终于挂上了浅笑,再不是那幅自嘲嫌弃的口吻。谢珂安了安心,觉得男人若是矫情起来,着实不比差。好在她家阿律是个自律的人,这样矫情软弱的时候很少。在外人面前,他从来都是那个行事雷厉风行,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行事胆大妄为,却偏偏又让人信服的齐家二。
“宝姐儿,有件事你总是要知道的,我当初瞒了你……”在齐律看来,既然娶了谢珂为妻,他便没什么是需要瞒着她的。所谓夫妻同心,齐力断金。于是他将当初皇帝给他下毒,而那毒最最阴险之处却是伤他子嗣之事告诉了谢珂。
谢珂听罢,眼睛瞪的圆圆的……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她的肚子已经清楚的能看出微凸。
随后她笑了……
真是人在做天在看,便是皇帝再算计。可是计划终究不及变化。一趟北境之行即成就了他,也成就了她。他们的孩子来的竟然这样快,想来皇帝若是知道,是真的该不得安寝了。“阿律,你说这是不是善有善报。”不管是她还是齐律,来北境前都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救人。
哪怕能救活一个也是好的。行善事,便是没人知晓,可是老天却是知道的。所以他们有了孩子。
“阿律,我们在孩子落地前,不要回京城了。”齐律的计划是将一切交给楚晔。然后他带着她回京城待产。按了齐律的话说。那里毕竟是他的家,他的根……哪怕那里没人迎接他。只是谢珂并不知道皇帝那毒竟然是那样歹毒的心思。
便是齐律坚信能护她和孩子安全,她也不想冒这个险,尤其是这孩子现在看来。来的十分艰难。恐怕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全了。才有了这意外之喜。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齐律,这孩子都太重要了。今天之前。她甚至想也许这辈子运气能好些,她这么快便有了孩子,也许今生能多子多孙呢。也算弥补了前世与女儿瑛姐儿的母女情薄,现在看来,恐怕这一世她也是儿女缘薄的。
能有这一个,已是老天怜悯。
齐律最终点点头,随后在一旁轻声道。“……当初我有意瞒了你,若是你有气,便打我几下。”在他看来,他当初的决定十分自私,也许这一生,小丫头都没机会做母亲了。
可是便是他知晓自己可能无嗣之时也从未想过放开她,他想,便是他们一辈子不能为人父母,他也要一辈子将她留在身边,他太孤寂了。而她,便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他不忍也不能放手。
谢珂望着他,然后轻轻摇摇头,便是这辈子不能做母亲,她也会选择嫁他的。
相比那虚无缥缈的儿女,她更在意他。
这个上辈子让她恨极,这辈子又让她爱极的少年。爱?“阿律,你最重要。”在她心中,他才是最重要的。余下的,哪怕是儿女,都只是他们的附属罢了。这点她看的清楚,所以不会本末倒置。齐律这次是真的笑了……他的小姑娘啊,总能给他惊喜。
他最重要。
原来最初动心的不仅是他,她对他也是动了心的……手臂加了力,齐律将谢珂的头按在胸#前。“傻姑娘。睡吧……”谢珂轻轻应了,鼻端是少年身上特有的清爽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闻着这味道,她越发的安心了,最终在齐律怀里再次沉沉睡去,而齐律则始终唇角带了笑,望着谢珂安静的睡颜,觉得便是磨难再多些,只要她能始终陪在他身边,他也无所畏惧。
翌日一早谢珂睁开眼睛,身侧的位置早已冰冷。
他恐怕天未亮便走了,想来昨天晚上回来陪她,也是忙中偷了闲。
这时候丛蕊挑了帘子进来,谢珂抬头一看,登时蹙了眉头,丛蕊这丫头显然是哭过了,一双眼睛红红的。“……少女乃女乃,二爷走时吩咐奴婢不要吵醒少女乃女乃,这是林先生开的方子,说是对少女乃女乃和孩子都好,爷让少女乃女乃趁热喝。”说话时丛蕊始终微垂着头。谢珂接过白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而丛蕊则静静的立在床边。这可不像丛蕊的性子,丛蕊是个话多的姑娘,而且性子十分的坦率。
若是以往,一定会趁着她喝药之时,将昨晚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给她听。
可是今日她却始终沉默着。
外边的大事不必她来操心,有齐律和小舅舅楚晔。她现在只是闷头吃睡,昨晚齐律已经答应她在孩子落地前,想法子拖延不回京城。所以谢珂的时间变得十分宽裕,在哪里不是养胎,何必要回京城碍了皇帝的眼。齐律昨晚的话在谢珂脑海中回响,她将空碗递给丛蕊。随后轻声道:“二爷和你说了什么?”
丛蕊惊讶。
“二爷没和奴婢说什么。”说这话时丛蕊眼睛闪烁。这样子,真是不打自招。“丛蕊,你自幼服侍我一场,你有什么心事不要瞒我。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若是不能帮,我也不会瞒你。二爷对你说了什么?”谢珂声音虽然始终柔柔的,可是丛蕊知道,她若再瞒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自家姑娘向来说一不二。只是……“少女乃女乃,二爷只是说回京城后便将我们几个丫头许配人家。奴婢也知道自己年纪到了,若是不想出府,只能任凭爷安排……二爷说的没错,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自从跟了姑娘,姑娘做什么总是问过奴婢,从不强迫奴婢做什么。所以二爷突然这样说,奴婢也只是一时伤感。二爷说的没错,奴婢这年纪若是还不许配人家,旁人会笑少女乃女乃驭下苛刻的。”
原来齐律已经做了‘坏人’。
“你放心,我总会给你们寻个好人家的。”
“是。”丛蕊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有开口。她知道不管她想什么都是非份之想。那个人……那个人怎么可能娶她!
这一日,丛蕊的情绪十分低落,谢珂便是知道症结所在,也没有出言宽慰,人就是这样,不会永远顺心顺意,何况贺章连向齐律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她何必多徒惹丛蕊伤感。自从北镇乱军败北,整个乌镇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了,可是在谢珂看来总有股风雨欲来之势。
虽然她终日呆在屋中,可她的感觉却告诉她……
齐律昨晚不会平白的望着那火光出神,他也不会突然间便悲春伤秋起来,自然是有原因的。而这一切的原因,直到当晚谢珂才从林长源口中得知。林长源是奉了齐律之命来给谢珂诊脉的。虽然谢珂不管是气色还是脉相都十分健康,身子甚至比她初嫁入齐氏时还要强健几分。只是自家爷不放心,他这个做属下的自然得殚精竭虑。
于是林长源百忙之中还是抽出时间来给谢珂请安。
诊了脉,林长源总习惯和谢珂闲聊几句。自从谢末有喜,主子爷便吩咐过,不管出了什么事,以让自家少女乃女乃安胎为首要任务,所以最近乌镇发生的事,没人敢开口告诉谢珂。
可林长源却不觉得这样对自家少女乃女乃好。
相反的,林长源觉得凡事都让自家少女乃女乃知道才是最好的,所谓多个人多份力,何况自家少女乃女乃也不是那种娇养在深闺的。她有勇气亲赴北境,只因为爷或许身处险境,这样有魄力的姑娘,只养在后院生娃,显然是屈了才的。
“……你是说昨晚上那把火另有深意?”
林长源点头。“那是爷的诱敌之计,果然有人上了当,昨晚共擒下了几拨人,有的人嘴硬,无论如何不开口,有的耐不住最终开了口,其中有太子的人,有陛下的人,还有……派来的。”说到齐时,林长源本能的一顿。
谢珂静静想了想,随后开口问道。“没有湘王的人?”
林长源点头……谢珂虽觉得奇怪,便也只是将疑惑装在心中。随后轻声问道:
“派了何人来?”
“……大。”齐涣!谢珂一脸惊讶。“你是说昨晚擒下了大?”“这倒没有,贺章虽然得了消息,可是大并没有借宿在那个商家。我们擒下的是齐氏一个小管事。那人说他是跟了保护大的。至于大在哪里?他却是不知。”
谢珂松了口气。她倒不是担心齐律擒下齐涣,而是想到那人昨晚的异常之举。
她当时不知道他因着什么突然胡思乱想,现在她却是知道了,是因为齐涣。此时若是齐涣被擒,她实在想不出那少年会做出什么事?杀或是放?不管杀还是放,那少年都会痛苦的。即如此,倒不如不要与齐涣相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