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苦中带甜
齐律又不忍心真的对她动粗。
“阿律,是不是我也在脸上划上一刀,你才会留下来。”刚才在院中,借着朦胧的灯笼光芒她看到了他脸上的伤。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跳出了胸膛,便随后心中升起的却是庆幸。
还好,真的还好,伤在脸上并无性命之忧。
伤口已止了血,只是伤在脸上,显然会留下疤痕。
他虽然不说,可这人却是极端自负的,自然不愿让她看到他此时的样子。可是……他们是夫妻啊。他受伤了,却躲着她,这让她心里如何接受?
谢珂的话让齐律猛的回头,望着谢珂的目光阴沉沉的……似要大怒。若是以前谢珂一定被他吓得不敢再开口,可今时不同往日。今日若是让他离开,恐怕他许久都过不去心中那道坎。这少年看似强大,可有时候又——脆弱的让她心疼。自小到大受了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可他都硬生生挺了过来。
其实不是他多坚强,而是无人心疼他。自然,便是不理会他,他养好脸上的伤后也会出现在她面前,可是,那不一样……
以前他无人疼惜,所以不得不独自躲在暗中舌忝食伤口,如今有了她,她疼他,她怜他。便是他是男人又如何,难道男人便不能被怜惜吗?见他只是绷着脸却并未真的用力甩开她的手,谢珂心中一软,出口的话更柔了几分。“阿律。我很担心你。”
很担心很担心。
虽然谢珂只说了一遍,而且语调也不似旁的姑娘那般柔情蜜意的,可是齐律就是能从中听出浓浓的情意来。
他欲抬起的脚突然间便无论如何也再无力抬起。
他想,就这样吧,既然都被她看到了,再躲其实也无济于事。只是他这样子……“你不怕我现在的模样?”他伤在脸上,所以便是林长源医术再高明,也免不得把他的脸缠得仿佛他是行将就木的重伤员般,他自己都不忍直视。
“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这模样我反而觉得更顺眼。你知道的……你这张脸……总之。便是留条疤也无损你齐二的美貌。”谢珂吞吞吐吐的道。齐律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不过就是嫌他生的太漂亮了,多条疤痕可以中和一下他的相貌。其实为了自己这张脸,他从小到大听到的闲言碎语几乎能编出几个话本子来了。
什么貌盛则妖,过妖则异。过异则早殁……
这话他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不想小丫头竟然也有这方面的担忧……这样说来。他这伤岂不是伤的刚刚好。
即不会让他丑得无法见人。也不会让他再漂亮的被人指指点点头。
这算什么?有得有失?
其实他初时心里感觉十分不适,受伤便受伤,他自小到大受的伤还少吗?便是上一次被她所救之时。他几乎伤及性命。只是那些伤都不是伤在脸面上的。所以他能从容应对,可这一次不同。他在小丫头面前,总是觉得除了一张脸尚能视人外,着实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出身?在一般人看来可能他出身算是高贵吧。
可是小丫头却是清楚的,他虽然姓了‘齐’姓,可是与齐氏却是格格不入的。
钱财?他的小姑娘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了。
而且小丫头模样还生的这般周正……便是已经娶了她,可他心里也始终有几分不安。
现在这仅有的能视人的脸都伤了,他一时间倒真的百感焦急。所以便是一早便入了城,也始终忍耐着,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当林长源给他包扎伤口时,随口道了句少女乃女乃早就让他备下了止血伤药,突然间,对她的思念变得无法控制。
“你当真不嫌?”齐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一点也不。阿律,我一个姑娘都不在意了,你一个大男人便因为脸上多了道疤便避而不见……齐律,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唔……宝姐儿,我好累。”
谢珂瞪着他,看着这一脸伤,一身灰的份上终究轻叹一声掀开了被子。“进来吧。”齐律脸上扬起笑,三两下扒了外袍,麻利的钻进被中。自然,他十分翼翼的不碰到谢珂的肚子。
再一次枕在齐律的手臂上,再一次被他轻轻揽在怀里,谢珂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可是想到他的恶劣,她恨恨的抓起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然后不由分说咬下。
身边男人闷声哼着……
谢珂哪里真的狠的下心来咬他,不过是出出气罢了。她挺着肚子,为他忧心忡忡的……他倒好,胆儿肥的直奔敌人月复地,而且这一去便杳无音信。让她便是再心急也没什么可行的办法。最终只得在外围帮衬着助他月兑身。
好容易他月兑了身,却又避而不见。
这人,太坏了。
“些,别咯了牙……别伤到咱们娃。”
谢珂:“……”
这人,她若是真的生气,反倒更像自己和自己找气受。咬了他,谢珂气敢渐渐消了,便是再气,也没有他的安危重要。虽然他躲她让她生气,可是与其相比,他平安归来更重要。
二人静静躺在床上,一时间气氛十分温馨旖旎。好半晌,谢珂才轻轻将手覆在他包了白纱的面颊上。
“疼吗?”。
齐律倒吸了口气,不是疼的,而是被谢珂肚子里的小东西给‘捶’的。谢珂侧躺着,与齐律面对面……而她那凸起的小月复便直接与他的小月复相接。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谢珂月复中小东西对他伸了伸拳。
也可能是踢了踢脚……这种感觉真奇怪。
明明小东西还在宝姐儿肚子里,可却已经知道和他打招呼了。
想来他的娃,一定是极聪明的。
谢珂也明显感觉到了,这是……胎动。
上一世她怀瑛姐儿时,孩子似乎七个月才开始在她月复中有了动静。当时她也曾喜极而泣,然后迫不及待将此事告诉权笙。
权笙当时是什么表情呢?
似乎是觉得她大题上作,不过是个未落地的胎儿罢了,能知道什么?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想起过往,谢珂及了吸鼻子,倒不是伤心,相反的,她真的要喜极而泣了。这一世有齐律陪她一同感受到新生命,她从未像此时这般真切的意识到,她即将当母亲了。
“阿律,孩子动了……”
“傻姑娘,孩子当然会动,我问过林长源,他说四五个月开始,他便会不时动一动。我只是想不到我们的孩子这么聪明,知道爹和娘都在。宝姐儿,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了你,你别气……我只是害怕你会嫌弃我。”虽然他不习惯说这些,可是小丫头大着肚子已经很辛苦了,他还让她担忧。
确是他的不是。
“我不会嫌弃你,永远都不会的。”他在她心中,永远是金尊玉贵的齐二。永远是那个跋扈却又善良的漂亮少年……
齐律笑着探头轻轻吻上了谢珂的额头,随后口中嘟囔着……我知。
他知。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不会嫌弃他,他一直是知道的。他只是不忍心看她因他伤心落泪,所以才想要避开她将伤养好再露面。只是相思忧心恐怕对她伤害更大。所以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乖,睡吧。有我在……”齐律柔声道。
谢珂笑着闭上了眼睛。
齐律归来的消息第二日传遍整个乌镇……大家见面打招呼说的都是……‘你知道吗?白衣阿郎杀了乱军头领……’‘白衣阿郎昨日得胜而归。乱军头领已死,乱军现在就是一盘散沙……’‘白衣阿郎生的又高又壮,真的似天神下凡。’
‘白衣阿郎……’‘白衣阿郎……’谢珂便是呆在院中都能听到街上行人们的议论声。
而那个被神话了的‘白衣阿郎’此时正皱着眉,一幅讨巧的调子对谢珂道。“我能不能不喝这个,很苦。”谢珂白了他一眼,连开口都嫌麻烦。齐律委委屈屈的将汤药喝完,随后赖在谢珂身边,说药太苦了,等他伤好,一定要严惩林长源。一边说着,一边不忘拉拉谢珂的小手。
谢珂喝着安胎药,最近她劳心劳神,林长源怕她亏损过重于是开了安胎的方子。
一只手被他拉着,谢珂这药显然喝的不太顺遂了。“你要尝一尝这个?”
齐律连连摇头。那安胎药看上去黑乌乌的,比刚才他喝那个还要难以下咽。“宝姐儿,我喂你……”男人心血来潮的时候,通常是不会理会谢珂的拒绝的,于是笨手笨脚的接过汤匙,一勺一勺的将安胎药送进谢珂口中。
谢珂初是是张嘴也不是,拒绝似乎也不好。
着实为难了片刻。
可是看着眼前这少年眼中的认真,还有他那漂亮脸蛋上醒目的纱布,突然间觉得只要他平安的呆在她面前,便是再无赖,再难缠,再讨巧,再撒娇……也是好的。
最终,谢珂笑着微微启唇,任由少年将难以下咽的补胎药一勺勺送入她口中。
苦吗?自然是极苦的……可是吞入口中却带着清甜……
因为他便在她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