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宿敌
因为他看的出,林长源也是真心喜欢那个率真的姑娘的。可他没想到,最终丛蕊的结局竟然是……“少女乃女乃,您不必因为此事自责。这是命,也是丛蕊的选择,属下相信,不管是谁……属下,丛蕊,林长源,甚至是水青和水竹。那种时候,都是毫不犹豫的舍命相救。”
谢珂苦笑,她如何不明白。这些跟在齐律身边的护卫,这些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哪个不是宁愿舍命,也要护她和齐律周全的。
只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前一刻她还有说有笑,下一刻便已阴阳永隔。
“我曾发誓,必会替丛蕊报仇。”谢珂轻声道,只是这句话,听在贺章耳中,却如雷鸣。谢珂的性子贺章是清楚的,其实谢珂并不是个喜欢争名夺利的,甚至自家少女乃女乃性子里,颇有种大气存在。
或者称大度*更合宜些。
她其实骨子里是个喜欢息事宁人,甚至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和人相争的性子。
能让自家少女乃女乃口出那样的誓言,贺章苦笑着想。丛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报仇,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皇帝不仁,便休怪当臣子的不义。这是人之常情,天下间没哪个人合该替皇帝拼死拼活,最后却莫明其妙的被皇帝诛杀……万事自有因果,种什么因,收什么果,本就是天理循环。任何人都逃不月兑。
“……属下先去寻二爷,少女乃女乃便将心放宽些。有二爷在。有阿源和程劲在,有属下在。邺城……必定固若金汤。”贺章最终沉声道。
谢珂点头,眼睛觉得有些发涩。
花厅中,贺章神情冷凝,脸上的神情自是让人信服,花厅外,冷风依旧呼啸……谢珂想,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邺城会一****繁荣起来。
齐律会一****成长起来。
属下会一****坚韧起来。便是她自己,也会一日比一日更加坚强。她会永远跟在齐律身后。永远……
“阿章。万事小心。”最终,谢珂含笑叮嘱道,贺章点头,又给谢珂行了大礼。最终头也不回的出了花厅。
齐律自从早饭过后与周子秋出了门。便一直音讯全无。
以往齐律出门。不管出了什么事,便是自己不能回来,也不忘派个护卫来传个话。他知道初到邺城,人生地不熟的,谢珂心中惶恐。这种让自己女人担心的混账事,齐律自然不会做。
什么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要那么多手足做什么,七手八脚的,甭说成事,连走路都会撞墙。还是衣服重要些,一件足矣,即妥帖又暖和,还能帮他排忧解难,这才是生为男人最最自豪的事。这话,齐律自然不屑对旁人言,旁人恐怕也不会懂。
他们可没他这么好运,能娶到谢珂这样妥帖的姑娘。
可以说,自从二人在南境相遇,齐律和谢珂几乎称得上是朝夕相伴,便是在京中不得不隐藏那几日,他们直线距离不过隔了几十丈,细算起来,勉强还能称个同院共枕。至于来邺城这一路上,二人更是寸步不离,吃饭睡觉几乎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齐律的口号是,谢珂第一,女儿第二,他排最末。
所以齐律今日离府后,一直没消息传回,让谢珂实在放不下心来。林长源跟在齐律身边,贺章见过她后,也去寻齐律了。程劲则忙着料理铺子的事,近几日也忙的分身乏术。不管是齐律林长源还是贺章,都没消息传回。
谢珂眼见着日头西落,窗外的风似乎又大了几分。透过窗棂,能看到院中人粗的大树被刮的几乎枝头伏地。
谢珂的心也随着这呼啸的冷风而变得越发的冰冷。
明月被女乃娘抱回屋子,雨卉留下在暖阁陪着谢珂。“少女乃女乃,时辰不早了,少女乃女乃还是早些安歇吧。许是今夜风大,二爷他们寻了过夜之处,想必明日风小些,便会回来了。”雨卉明知道安抚无用,可是这鬼天气,便是想派人出府去找一找都难。
天冷便罢了,偏生还刮着刺骨的北风,只要出了屋门,人似乎下一刻便被狂风卷上天。这样的情景,自然不能派人出去,那根本就和送死无异。
谢珂轻声应了。“看来得让阿劲独守空房了,你今夜便留下过夜吧。这风,刮的太邪乎了些。”谢珂尽量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只是说笑也不能让她哪怕放松一刻。雨卉牵强的笑笑,随后便不再开口,在暖阁四处走动收拾着,其实这里哪里需要她收拾,她同样心急,心急便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雨卉自认定力不及自家少女乃女乃。
同样是忧心忡忡,自家少女乃女乃可以安静的坐在矮榻上,甚至能表情平静的品茗,可她却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一停下来便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们夫妻现在住在府中,自家二爷专门僻了个小院给他们夫妻二人。
以往程劲天未全黑便会回来。
然后来给少女乃女乃请安,顺便接她一起回院子,可是今日,程劲同样没有归府,也没有消息传回。
虽然程劲不和二爷一路,可便是因为这个,雨卉心中更是担忧。如果两路人马,有一路回府,或许还好些,可是人明明是分开行动的,却都没有回来。这证明局势恐怕更遭。而她们能做的,唯有等待。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便在这个时候,有婆子叩响了房门。“少女乃女乃,权公子求见。”婆子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并不真切,可正是这声音。将谢珂拉回了现实。权笙求见?这个时候?
“这么晚了,他求见,安的什么心。”雨卉一听变了脸色。
这个时候,权笙求见确是唐突。如果是平日,谢珂必定会拒,可是今夜……谢珂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她身在内宅,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等待,便再无旁的办法,这一刻。谢珂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自责着。
权笙自从进了邺城。不管做什么都在齐律的监视之下,便是他暗中写的密信,也都被齐律偷梁换柱了。
不知权笙是不是已经有所察觉,最近倒是颇为老实。整日呆在自己的小院中。连府门都甚少出。
这个时候。他要见她?
“……见。让他进来。”这样的天气。她自然不便出去见他。雨卉应了,去门边将谢珂的决定告诉婆子。婆子点头,片刻后。再次叩响了门,那婆子当先进了暖阁,随后是那个谢珂即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说实话,谢珂从未想到自己再次和权笙相见,会是这般的心平气和。
前世的****恩仇,似乎都随着她的‘身死’而远去了。
今生再见,谢珂除了笑自己前世有眼无珠外,倒真的觉得与权笙再无瓜葛了。
面前这人,在谢珂眼中,其实算是个陌生人。哪怕他望向她的目光,似乎颇有那么几分深意。不过眼下,谢珂可没功夫与他闲话家常。“权公子要见我,可有什么要事?”谢珂单刀直入,冷声问道。
表情虽然称不上冷凝,可也十分冷漠。
权笙表情似乎一沉,眼中神情竟然十分之……犹豫。沉默片刻,权笙才开口。“少夫人何必这般不近人情,我们好歹也算是姻亲。”
“……我与谢玉的关系如何,权公子难道不知。所以这姻亲之说,实在牵强了些。权公子这么晚求见,该是有重要之事……”言下之意,他若没事,还是快滚的好。
谢珂这明显赶人的语气,着实让权笙不喜。
不过想着齐律此时……权笙又觉得谢珂不过是占些口中便宜罢了。自从随他们夫妻进了这邺城,他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憋屈。本以为他是奉了皇命前来的,齐律便是再大胆,也不敢不顾皇命。
他便是不能成为齐律的‘左膀右臂’。在邺城也不至于寸步难行。
可事情实,在邺城,他竟然真的寸步难行。
同样是初来乍到,齐律便如鱼得水,而他……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齐律这般无法无天的行径,自然有人看不得,于是最终找上了他。
对方告诉他,齐律其实一直在监视他,便是他送出的消息,也被齐律截获了。
他若想保命,若想将来飞黄腾达,便一定要与那人合作。
知道这一切,权笙自然大怒……对于那人合作之言,自然点头。那之后,他一切所行皆是按了那人吩咐行事。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齐律那好容易建起来的好名声,一夕间土崩瓦解。这还不算最让权笙觉得痛快的,最痛快的莫过于……齐律,这次出城恐怕有去无回。
那人让他按捺几日再动手,可他实在等不及了。他手中握着皇帝的圣旨,只要齐律不在了,这邺城,便以他为尊了。权笙活了二十年,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权势的巅峰那样近,近的他几乎唾手可得。只要他伸一伸手。
于是,他忙不迭的,伸出了手。
所以此时,他身处齐府暖阁。面前是谢珂,她虽与谢玉是同族姐妹,可在权笙眼中,谢玉却远不及谢珂。
抛却样貌不提,谢珂周身那气度,便让权笙痴迷不已。谢玉是个善妒的,在谢玉脸上,似乎永远是愤恨的神情,谢玉似乎随时都会张牙舞爪的扑向别人。不管什么事,仿佛她永远是对的,而错的都是旁人。总之,权笙是真的十分厌恶谢玉。
可谢珂不同。
不管到了何时,她似乎永远是这样一副沉静的神情,哪怕忧心忡忡,她所说之话,竟然还是缜密镇定的。
权笙相信,以谢珂的聪明,不难想出,此时齐律必定凶多吉少。所以他才敢堂而皇之现身……可她神情依旧未变,对他的态度,依旧是冷漠疏离的。
权笙恨恨的想,等再过几日,他一定让谢珂匍匐在他脚下,恳求他的宽容。
哀求他饶过她们母女的性命……便只是想着这一幕,权笙便激动的难以自抑。所以谢珂此时冷漠的神情看在权笙眼中,无疑是平添了几分他功成时的喜悦。“少夫人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权笙笑着道。
谢珂对于权笙的此时的神色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一幅并不将权笙放在眼中的神色。
也许正是这种毫不在意的神色,更是让权笙怒火翻涌。
“……少夫人便不想知道二爷此时身在何处?”最终,权笙见谢珂并未因他的话而动容,只得祭出了杀手锏。
谢珂依旧表情淡淡的,倒是雨卉几步上前,挡在谢珂面前,质问权笙道。“我家二爷在哪里?权公又为什么会知道?难道这一切,是你暗中布置的?你意欲何为?”
雨卉一叠声的问道。
许是雨卉的神色取悦的权笙。权笙轻笑着回道。
“自然是在下,意欲何为?自然是奉皇帝密旨,剿灭……齐氏余孽。”
***
城外西北五里处。
此时风越发的大了,便是近在咫尺,也无法听清身旁之人说了什么。
夜越发的深沉了,那风就像刀子,每吹一下,都仿佛会割掉人一块肉。
周子秋身边围着十几个差役,此时大家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齐齐望向周子秋,以期周子秋做个决定。
是继续寻找?还是打道回府?
周子秋此时十分狼狈,身上衣袍被风一吹,一条条迎风展开,仿佛下一刻这位周大人便会身无寸缕。几个衙役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都带了伤,有伤了胳膊伤了腿的,还有几个重伤的,此时横在几人脚边,眼看着便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回去?怎么回去……弄丢了城主,再加这里风大夜黑的,又这么多伤患,便是勉强回城,不等到了城门,他们都得被风吹死。
周子秋便是在这邺城呆了数年,也不敢保证不会在狂风中迷失方向。
更何况初来乍到了齐律。
想到那位齐二爷,周子秋觉得整个心肝都是寒的。冰冷过后,又觉得窝囊,他可是这邺城县令,这邺城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哪个不是他亲自经手的。可就是他亲自经手的城墙,却无缘无故的塌了好大一断。
他觉有异,便恳请齐律与他一同出城查看。
却不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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