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在一旁嘱咐着易妈妈,此次跟着阮成渊去的身边人只有易妈妈,是西王爷的意思,昨晚才送来的消息,阮大安排的那些随行丫鬟和小厮都一下没了用处。
易妈妈劝慰着,“大请安心,再艰苦的地方,老奴也会拼了命的保大少爷周全,况且西王爷是个性情善良的,那日差点撞上大少爷,若不是西王爷及时勒马……”
没有说下去。
阮大还是不舍,一把把阮成渊抱到怀里,“你从未离开母亲身边,从未离开阮家,母亲更是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渊哥儿能跟着西王爷远行是好事。”阮老太爷扶着胡须,心里觉得甚是满意。
阮大老爷也是这样的感觉,拍着阮成渊的肩膀,“西河虽很远,也不是富足的城镇,但艰苦的环境更能锻炼人,渊哥儿一直在府里被好吃好住的养着,虽是性子至纯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准去西河,能开些窍,汲取些灵性。”
阮老太爷和阮大老爷都这样说了,阮大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掉眼泪,松了手,又仔细的帮阮成渊理着衣裳。
一身宝蓝色的对襟长袍,腰间束着白玉镶蓝腰带,上头挂着的香囊显得尤为的不相称。
阮大顿了下,伸手要把香囊取下,“这个是什么?”
阮成渊抬手捂住了香囊,清澈的眼眸看着阮大,一句话都没有解释,手下却用着力,阮大霎时有些错愕。
易妈妈笑着打圆场,“大少爷打小就带着这个了,看似有些旧了。兴许是小时候谁给大少爷的,无论什么东西,戴在身上年代久远些的话,那便多少能有点儿灵气,大就让大少爷戴着罢。”
阮大微微点头,刚刚碰到香囊的时候,里头硬硬的触感似是一块玉佩,玉都是有灵性的,易妈妈说得没错,戴在身上也好。
算着西王爷和西王妃也快要从陶家出去。让小厮把马车架过来,阮大老爷坐了上去,而后阮成渊也被扶着坐上去。
阮大一下没忍得住。看着大儿子就这样钻入马车,想着之后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母亲,渊哥儿会好好的。”声音不大,阮大正好能听见。语气不似往日那孩童一般,倒是添了分成年男子的稳重气质。
阮大猛地抬头,却只对上阮成渊笑得纯真的脸。
也不知怎地,有了这句话,心中的悲伤也减了不少。
马车渐渐的远去,阮大拿起帕子擦眼泪。也就没有看到车帘落下前,阮成渊认真的表情。
阮家马车到城门口的时候,齐眉一行正跟着西王妃的马车走。
此次远行。西王爷和西王妃在陶府门前向长辈拜别,而同辈的齐眉几人按着规矩可以送到城门口,齐眉与西王妃的关系不消说,自是一定要去送的。
西王爷骑着骏马在前头,鼻若悬梁。唇若朱丹,皮肤不比女子的要差一分。绝伦的容貌引得两旁的人都不由得赞叹,生得这样的容貌,举手投足却是威风凛凛,周身尽是男子气概。
齐眉俩坐在马车里牵着手,一直在说着话。
齐清与谁都不交好,自是不会前来,随口称病别人也不会多邀请,齐春和齐露也跟着来了,却是与陶蕊一齐坐在后头的马车。
齐露模着马车内壁,“六、八,王爷的马车就是不一样,真是贵气。”
齐春笑了笑,“自是要比别人的好,皇族的人,再怎样用的东西都是和别人不同。”
“二,不,西王妃真真是好福气。”齐露继续赞叹着,“越西王爷的亲事因得要去封地的关系而赶得不行,外间原先是颇有微词的,还有儿是等着看西王妃的笑话,可谁想西王爷竟是事事要自己过问,婚礼的场面可真是让人开眼,直接给了那些嘴碎的人一大耳刮子。”
齐春掩着嘴笑起来,“还不是那些人自找的。”
齐露眼里透出些期待,“以后我也能有西王妃一半就好了。”
陶蕊一直没有出声,沉默的样子连齐春和齐露都忍不住问她。
陶蕊只微微摇头,“我只是有些身子不适罢了。”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关切的围到她身边,齐露道,“八若是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出来,这样一吹风,只怕身子又要差些。”
齐露说着叹气,“原先身子不好的人是五姐,八总是活蹦乱跳的,如今倒似是换了一样,五身子好起来,而二姨娘一出事,八就开始……”
“齐露。”齐春打断她的话,陶蕊脸色一沉,唇都白了。
齐春一把揪过齐露的耳朵,“你真是!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露也知晓自己说错话,饶是被六姐揪得耳朵根都红起来也不敢叫疼,只悄悄看了眼八,见她面色苍白,心中登时就愧疚起来。
“八,是我嘴坏,你可别放在心上。”齐露拉着陶蕊的袖子道歉。
却发现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只掀开帘子,看着外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齐春伸手把帘子拉下,“八本就在养病,就不要多吹风了。”
陶蕊顺从的坐直,唇角露出隐隐的笑意。
西王妃也没再多嘱咐什么,只和齐眉闲聊着。
“以后这样的日子掰着指头只怕都能数出来了。”齐眉说着有些遗憾,听着马车踢踏踢踏的速度,大概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西王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声的道,“也不一定。”
“嗯?”齐眉讶异的抬头,外头的送行的护卫道,已经到了城门口,请西王爷和西王妃下马(车)。
西王妃被扶下马车,齐眉也跟着下来,只见城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
西王爷前去封地不是小事,皇上特命几名朝中大臣送行,陶伯全、阮秦风(阮大老爷)、镇国将军以及其世子,御史大人以及太学品正居玄奕。
看得出西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并不似传言中那样低,不仅来的重臣多,宫人也多,密密集集的少说有五十人。
这样做的缘由还有一个,西王爷在西河一带已然深得当地百姓的民心,若他从京城出行的时候能有好的待遇,皇朝的口碑自然也会好上加好。
众人都跟着陶伯全几位大臣跪下,西王爷伸出手,让西王妃站到自己身边来,在傍晚的夕阳下,两人并肩站着,西王妃虽是微微屈身,但也能瞥见其绝佳的气质。
不远处驻足观看的百姓都忍不住叹道,“好一对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
西王妃看着自家的们,齐春和齐露鲜明的感觉到了离别,虽然平时与西王妃没有过多的来往,但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到底心中不舍,眼泪很快就往下掉了。
齐眉微微抿着唇,只让眼眶泛红,西王妃这一走,府里疼她的人便又走了一个。
在马车内西王妃的那句话没有时间细想,低声问了句,西王妃笑得灿烂,“也不是没有机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原来是这样。
齐春和齐露抱着哭,陶蕊却只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
西王妃看她一眼,发鬓间已然插上自己今日在府内送她的发簪,把她妖冶的容貌衬得愈发动人。
西王妃把陶蕊拉到面前,上下看着她,而后深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转向几个,“我们是将军府里的,但要记得,万事都要讲一个理字。”
齐眉眼眶里打转的泪始终不让它落下来,西王妃一而再再而三三的嘱咐,都只是为了她。
一旁阮秦风正把阮成渊拉到西王爷跟前,“西王爷愿带着成渊前去西河,微臣不甚感激,只不过成渊毕竟……所以若是有什么不得力的地方,还望西王爷海涵。”
这是在给西王爷事先说好,阮成渊脑子不灵光什么都不懂,带着他去了自是千恩万谢,可若他因得傻的缘故做出什么事来,西王爷一定要手下留情。
“阮大学士就安心罢。”西王爷的声音比清泉流淌还要好听,笑着招手要让阮成渊到身边来,阮成渊却没有动作。
这么多人看着,若是有什么差池的话可不止是丢人的事情了,阮秦风心中几分焦急,伸手推了一把阮成渊。
阮成渊差点就摔倒,得亏西王爷顺手就扶住,可阮秦风那一下推得厉害了,阮成渊踉跄了几下才稳住,一不留神,腰间的香囊咕噜噜的滚落。
香囊掉到地上发出略显清脆的声音,就在边上的西王妃几人看,香囊里的东西露出了一角,阮成渊正弯身捡起。
齐眉看得心扑通一声重跳。
猛地抬头望向阮成渊,他已经拾好香囊,易妈妈几步上去帮他重新挂回腰间。
只看到一个挺直身躯的背影。
那香囊里露出的一角,并不是多名贵的东西,但与她香囊里玉佩的模样几分相似。
西王爷的队伍准时要出发,齐眉几人也转身离去,阮成渊被扶着上马车,钻入车帘之前顿住脚步,回身看了一眼,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远处那抹淡粉色身影上。
齐眉也愣愣地看着前方,心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