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高处走,但高处不胜寒,若是在羽翼未丰的情形下这般树大招风,摔下来就连命都没有了。
西王爷的眼光没错,陶齐勇性子豪爽,却不单单是一介武夫。
济安公府之所以能被连连打压还不垮下去,反倒愈发平稳的向上走,不是没得理由的。
不过他总觉得,济安公府之所以走着和前世大不相同的路,是有人暗地里帮忙,不说那人是不是知晓前今,但一定会是个可造之材。
他不是没和西王爷商量过,西王爷却一脸木然,“只有你一个谋士,再无其他了。”
不可能,济安公府一定有人在暗地里帮助。
那时候济安公府被平宁侯带人去抓谋反的证据,前世他清楚得很,私下达成了协议,陶府假意归顺了平宁侯。
今生平宁侯却是被下了个大绊子,连老皇帝也栽了一跟头,生生地被斩去了李公公那个左臂。
当时老皇帝还是迷糊不清的,只当济安公一家子都是难缠不给他脸面的蠢材,这几年,老皇帝却是慢慢开窍了,知晓原先被斩去的可不是左臂。
这几日阮成渊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动来动去的,齐眉问过他一次,他倒是没有隐瞒,“我再是藏拙,旁人也非要鸡蛋里挑骨头。”
也不怪其他人,阮成渊若一直是痴傻的,就是跟在老皇帝身边做事别人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威胁。
可偏偏他初露锋芒之后便露了身份,说得不好听的,这不是招人打么。
齐眉自然不会直说,拐着弯问了出来。
正是一更天的时候,屋里黑黑的,阮成渊闭着眼,沉声道。“我从不想你会嫁给我,但世事难料,皇上圣旨一下,你我就订下了姻亲,若你是嫁给那个痴傻的我,又要遭旁人嗤笑。”
说着看向齐眉,“我这样做很蠢,我知道,但我是为了你,也只是为了你。”
齐眉的心脏砰砰地跳得厉害。还好是黑夜,脸微微地红起来也不会被发现。
不知该怎么回应这样的告白,心里起了濂漓。但更多的是惊愕。
这下不止阮成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齐眉也睡不着了。
进了六月,济安公府派人过来,老太太一日不如一日,脸色也愈来愈不好。迷迷糊糊睡觉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刻要多太多。
而阮成渊也是日日顶着黑眼圈出府回府,像平宁侯那样的人,若是没个准信,他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
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让阮成渊暂时月兑身?
于公,阮成渊和西王爷是在算计什么,她心里隐隐能清楚。阮成渊是重生而来,虽不知为何要投奔西王爷,但总归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帮助西王爷,只有西王爷成了他们的靠山,把西王爷推到顶峰,济安公府才能在改朝换代之时立于安稳之地,齐眉所想要的举家安康的未来便也能达到。
而于私。阮成渊是为了她才甘愿惹上麻烦,她若是能为他做点儿什么。不说别的,知恩图报是谁都知晓的道理。
不单单是成亲之前的‘平反’,成亲当日的盛大场面到如今街头巷尾也有人在谈论,小姑娘们说起来都是一脸羡慕。
前世阮成渊所承诺的给一个最好的成亲日,他做到了,虽然两人心意还未互通,可要说齐眉不感动那也是假的。
过了几日,齐眉动身去平宁侯府,外人开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平宁侯府的大少女乃女乃与她本就是,之间偶尔走动一两次十分自然。
何况陶齐清自从出嫁以后,还没有谁去看过她。
齐眉带了些礼,让小厮都搬到马车上,子秋扶着她坐上去。
一般她出行都会带着子秋而不是迎夏,虽然前世一直都是迎夏伴着她,迎夏也确实是忠心无误,但光有忠心不行,相比起来,还是子秋要好使,不对,聪慧得多。
尤其去平宁侯府,身边的人不伶俐可不行,迎夏在外头保不准一惊一乍的,万一带来麻烦那可不好收场。
这几日子秋也带着她准备的礼代她回了趟济安公府,正好借着送东西的事打听了一番,大哥晕倒的事儿也差不多弄清楚了,无非就是吃了左元夏的糕点,忽而诱发了伤口和身子不适,两眼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若是以前齐眉一定会怀疑左元夏用心不良,可这会儿她能肯定绝对不是左元夏下的手。
但济安公府里也不是随便进出的地方。
心里思量之间已经到了平宁侯府,远远的陶齐清就出来迎接,齐眉忙虚扶住她,“怎么好要来接我。”
“平素在济安公府里,你我之间说过的话手指头只怕都数得出,如今你说是要过来,谁知你打着什么算盘?不早早地看着你进来,省得你玩花样!”陶齐清十分直接的道,一点儿马虎眼都不打。
齐眉笑着挽住她的胳膊,“也太生分了,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带了些礼过来给。”
“礼?什么礼。”陶齐清眉毛一挑,只觉得她更可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有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陶齐清面色一阵阵的变,齐眉似是没看见似的,依旧热络的挽着她胳膊,亲昵的说着话。
礼被下人都抬到了屋里,“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也知晓如今我的情况。”齐眉说着捏起绢帕,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些还是千挑万选过的,都是那儿最好的。”
陶齐清疑惑的上下打量齐眉,半天没有接她的话,愈发不知晓她来这儿是为何,向她示好又是要做什么。
齐眉啜泣起来。
陶齐清也坐不住了,阮家大少女乃女乃来她这儿,半会儿不到就坐着哭,外头那些丫鬟都竖着耳朵要听热闹,心烦的把下人都遣走。
“说吧,你来这儿是要做什么?”只剩下她们二人,陶齐清粗声粗气的问道。
齐眉也不再拐弯抹角,坐得离陶齐清近了些,“是想像讨教一番……”
“讨教?我有什么东西能称得上讨教?”陶齐清一阵愕然,最初始的敌意已经消散了大半,眼前这个五依旧还是那样软糯不堪,动不动就鼻涕眼泪一地,越想越不屑,手往软椅的扶手上一搭。
“直接说了可别生气,三姐夫原来是不好的……”这么说好像不对,陶齐清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齐眉又道,“三姐夫原来是个清心寡欲的,谁也不敢嫁他,可嫁过来后,却对极好,不知是不是……”
“自然是我魅力大了!”陶齐清本是觉得尴尬,可看齐眉那羡慕的眼神和直白的模样,都是已为人妇的,又是关起门来,犯不着遮遮掩掩。
不过原来这就是齐眉所说的讨教,若是能得了夫君的欢心和宠爱,那就是最厉害的法宝,而且谁受宠爱谁下巴都能抬得高些。
陶齐清觉得自己高了齐眉一大截,边想着下巴边扬了起来,“怎么,五妹夫对你很冷淡?”
“倒也不是,只不过他还总是爱玩自己的,也不怎么理我。大抵还是孩童的性子……”齐眉支支吾吾,似是十分不好意思。
陶齐清心里乐得开了花,齐眉难堪的样子可真好看,可惜了她把下人都撵出去。
“他本就是个痴傻的,能指望他懂什么?”陶齐清唾弃的道,而后又觉得太过,咳嗽着掩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该要出手的时候就出手。”
齐眉不明白的看着她,但面上透着不懂却很还是很崇拜的神情,“还请再指点明白些,不想这么一辈子就糊里糊涂的过了。”
再说明白些?那可不行。
陶齐清立马警觉起来,齐眉这一副谁都无害的模样,又时不时把她捧高,莫不是来套她的话的!
思量之间,又听得齐眉道,“若是不愿说,那也就罢了,这些礼就放置在屋里,下次若是还有空过来看,只怕也没得礼带了,夫家为了夫君他上学堂,耗了太多力气,谁想又是个不成器的,还整天都不理人。”
齐眉拿起帕子擦眼角,陶齐清心里涌起一丝同情,当时再风光又如何,纵观济安公府,嫁得最好的倒是她。
得意洋洋的把齐眉送走,陶齐清做起饭菜来也几分悠闲,哼起了小曲。
待到左元郎回来,听得外头丫鬟说了几句,便走到屋里问她,“今儿个阮家那家伙的妻室来过了?有何事能逗得你这般开心?”
过不多时,左元郎去了平宁侯的书房。
“当真?”平宁侯老奸巨猾,若是几句话就能说得他信,也不需要费力绕弯子了。
左元郎连连点头,“绝对是真的,儿子早说过了,在文弘学堂的时候那阮成渊就一副不争气的模样,再是举止儒雅顶个屁用!内里是副空壳子!”
“几句话你就信了?长可是阮家那大少女乃女乃的。”平宁侯斜了他一眼。
“父亲这就不懂了,就是亲近的人说的话才真,那不顶用的跟个软蛋似的,还是蠢得要命只知道玩,这不,把自家都逼得出来跟齐清讨教。”左元郎粗俗的说着。
“你还说别人,别人好歹只是蠢钝才不近女人,你是纯粹就没用。”平宁侯横他一眼,十分不满,“不过,你说的是真的?”
“儿子担保,绝对是真的。”左元郎满不在乎,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