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歇息的时候,齐眉轻轻地舒了口气,眼睛的酸涩感觉已经消散了许多。
短短两三个月不到,济安公府就办了两场丧事,中间陶齐勇大胜归来的喜庆之气没几天的光景就被老太太的病情和他自己的晕倒而消磨得所剩无几。
阮成渊翻了子,背对着齐眉,他也睡不着。
齐眉想起今天白日他生气的样子,说是冲动也不为过,轻轻地靠在他背上,小声问道,“你今日做什么那么冲动?平时你也不是这个样子。”
宽阔结实的背虽是被宽松的寝衣覆住,但一靠上去就能有隐隐的安全感传来。
阮成渊闷了半天不出声,在齐眉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憋出一句,“你是我的,换做别人我也只会让身边的侍从去救罢了。”
说着舒了口气,好像要说一件极大的事情一样,“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虽然是夫妻,你可能觉得我们之间只是挂着个名头罢了,但是我喜欢你,想对你好,想能和你一直长久的走下去。”
没有什么华丽的语言,单单我喜欢你四个字就让齐眉心头重跳了一下。
喜欢吗,她从没深想过这个问题。
“不用你现在接受我,但我你总有一天会愿意对我敞开心胸。”
话音落了好一阵,身后没有回应,阮成渊重新闭上了眸子,手有些发麻,无论如何他总算说了出来,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等到她能对他敞开心胸那天,他便也什么都不再隐瞒。
忽而腰被触碰了一下,接着就是柔弱无骨的手悄悄地换上他的腰。
阮成渊似是笑了一下,有低低的声音传来。齐眉听不真切,下一刻齐眉就觉得自己的手被他紧紧的握住,良久都没有松手。
…………
陶齐勇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阮成渊带着消息回来的时候,齐眉正在屋里做女红。
还未进屋就能从窗外见到她坐在软椅上,侧脸对着外头,手里捏着一根银针,彩线被扯得有些长,她低下头咬了一口,彩线便断了。又利索的打了个结,拿起刚刚绣好的小香囊,齐眉满意的笑了笑。
这个是她用来装自己那半块的香囊。午后拿出来看一眼,没想缺了个小口子,毕竟一带也戴了这么多年的功夫,难免会有些磨损。
正要把半块玉佩重新放进补好的香囊里时,忽而听得外头子秋的声音。“姑爷回来了。”
齐眉面不改色的收拾着手下的东西,在阮成渊到她身边之前把绣盒盖上,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阮成渊却把头探过来,“刚刚是在绣什么?瞧着挺好看的。”
“都是女子爱摆弄的一些饰物绣活罢了。”齐眉笑着把绣盒捧起来,放到外室的木柜里。
回到内室,却看到阮成渊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低着头在窗边,身子俯下去。
“你在找什么?”齐眉凑了。
“记得之前在这里有看过一本书册的,可是怎么这会儿又不见了踪影?”阮成渊嘟囔着。手下在桌上随意翻了一下,“罢了,大概是我记错了。”
“大哥那边有消息吗?”。齐眉瞅了有些凌乱的桌面一眼,挽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起坐到卧榻上。
说起这个。阮成渊的面色凝重起来,“有。大舅哥说昨日送去衙门的人昨夜得急病死了。”
“死了?”齐眉讶异的睁眼。
“嗯。”阮成渊点点头,“白日的时候还好好的,刚刚父亲把我叫,有人要上奏,说我昨日当街把人打死了。”
“那么多人都看着,谁都知晓不是你的,难不成空口说白话皇上也能信?”齐眉皱着眉道。
“没到皇上那儿,折子辗转到了御史大人手上,他与我父亲商量过,因为折子里都是个人的话,而没有确切的证据。”阮成渊道。
弘朝里言官上奏,除了直接上殿面圣且有证有据的,比如陶大老爷在朝上直接呈递给皇上血书,再比如辅国公为首的文官上奏皇上,疑西王爷和陶齐勇有蓄意谋杀的行为。
而辗转到御史大人手上的折子通篇义愤填膺,字字句句都是在指责,就是这样激烈的字句才引起了御史大人的注意,并不是品级高的官员上奏,也之所以如此,才能这样轻易的落在他手上。
“是御史大人拦下了?”齐眉重复着问道。
阮成渊眼眸闪烁了下,抿着唇不。
“究竟是拦下,还是原本就没有那个折子,御史大人口中品级低的官员姓甚名谁,这都没有交代。”齐眉点出了重点。
阮成渊认同的点头,“都是御史大人的片面之词,而且哪里那么快?我昨日才动了手,晚上那人病死,今晨就有折子了。”
若说手脚快的人做这些并没有什么困难的,重点就是在手脚快之上。
“是不是平宁侯做的还有待商榷,他做事极少有这样的漏洞。”阮成渊托着腮。
“无论谁做的,你我两家都和西王爷有颇深的渊源,很容易被人怀疑被人算计。而如今太子的谣言渐渐少了下来,外人都说自从有了太子妃后太子也收了心一般。”
阮成渊挑了挑眉,“你信?”
不知道他为何问这样的话,齐眉想起刚刚补香囊的时候,她收起玉佩的动作十分快,但也不知阮成渊是不是什么都没瞧见。
齐眉笑了笑,道,“哪里轮得到我信与不信,太子远在皇宫,我从未能进去过,都是听着外头这些传言罢了。”
“你确实不可能知晓,太子他,完全是扶不起的阿斗。”阮成渊冷哼一声,眸光里有恨意闪过。
齐眉忙捂住他的嘴,“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
“屋里也不要。”齐眉又补了句。
被捂着嘴的阮成渊眼眸显得愈发的亮,看得齐眉一下子松开手,“你又逗弄我。”
“看着你就是逗弄你了?”阮成渊把双手枕在脑后,靠在了卧榻上。
晚膳是吃大厨房里送过来的菜肴,阮成渊悄悄地舒了口气,还好齐眉没有发现。
快三个月的时间,若是齐眉亲手下厨,那就必定是韭菜、蘑菇做食材的一类,好吃是好吃,做她吃的菜肴再多也不会腻。
但齐眉大概是不懂,也不知她哪里听来的是对身子好,确实是对身子好,但只对男子的身子好。
阮成渊夹着凉拌脆笋放入口中,每次吃了她做的那些菜肴,到了入夜就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只能出去用冷水洗把脸。
初春大概是个不好运的丫鬟,每次都撞上齐眉亲自下厨那日守夜,被他吓过几次后,再之后轮到初春守夜,她索性就整晚都不要合眼,免得被他这个大少爷吓出病来。
得好好想想,要如何和齐眉委婉的说换食材的事。
…………
御史大人邀了阮秦风一起饮酒,同御史大人一起来的还有太学品正。
两人都站起来向阮秦风敬酒,一起爽快的一口饮下去。
阮秦风笑着问道,“不知成渊在学堂里如何了?”
居玄奕如实的道,“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但也从未惹过事,课业做得不好的都是别家的少爷。”
阮秦风却并没有舒心的表情,反而眉头拧得更紧,“我也不能一直在那里,听闻贤侄你最近开始教书,那单单就你所教的内容,成渊学得如何?”
居玄奕最近从协助到总算可以学堂的教书,这是他老老实实熬来的机会,每次教都特别的认真,但学堂里都是高门子弟,顽劣的嚣张的文弱的不出声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只有阮成渊,听得认真,偶尔还向他讨教一两个问题,但似乎总是学过就忘一般,问来问去的问题全都是可以举一反三的东西。
居玄奕犹疑了一会儿,斟酌着道,“阮兄他很认真,但不过还需要努力一些。”
说得模棱两可,阮秦风自是觉得敷衍,也没了的兴致。
御史大人让居玄奕先回去,等他走过屏风,御史大人开始说起那日的折子。
阮秦风面色一滞,低声与御史大人说了起来。
“本就不是成渊做的……定是有人……我也不知会是谁……”
阮秦风的声音压得低,站在屏风后的居玄奕听不真切,扯了扯嘴角,下到一楼往府里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八月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最近济安公府诸事繁多,才刚办完老太太的丧事,众人悲痛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一些。
此时二老爷和三老爷两房开始有了动作,陶老太太和济安公都去世了,济安公府如今高堂不在,只剩下兄弟三房。
三老爷昨日就来找过陶伯全,话里话外都是要分家的意思。
陶伯全没有立即回他,直说近日朝堂之事过多,他抽不出身处理这样的大事。
三老爷这才稍稍安静下来,而他前脚刚走,后脚二老爷又找上门,陶伯全顿觉心烦得要命,只让新梅去回了说他身子不适。
陶大太太才刚梳洗完,见丫鬟又进来,陶伯全蹙着眉,“二老爷不肯走?”
新梅忙福身,“不是二老爷,是颜家老板来了,已经在花厅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