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秦风和陶伯全坐在书房内,茶已经散去不少热气,入口有些凉,丫鬟正眼尖的看到欲端走换新的,阮秦风却摆了摆手,“不必。”
阮成书也一直坐在一旁,十分恭谨的模样,阮成渊倒是没有进来,也不知在外面做些什么。
阮秦风叹了口气,“渊哥儿始终还是有着孩童心性,说过,一直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几年,再是恢复了也得有个缓冲。”
陶伯全笑着慰道,“这次不就争气了,本以为秋试不会过,这不……”
“那是……”阮秦风欲言又止,抬眼看了下旁边,阮成书倒是会意得很,连忙起身,“成书去外头看看,好似在唤我。”
说着便很快地走了出去,只不过一个转身停在了帘子外头,悄悄靠着墙。
“只是什么?莫不是这官……”陶伯全觉得心头跳了起来,嗓子好像被扼住一般。
在朝中,他和阮秦风的地位要打通些关系并不难,但阮成渊也不是无可救药的,看模样至少是一块璞玉,雕琢一番定能成器。
若真是阮秦风拔苗助长的话,万一有个什么性差但错可怎么是好。
阮家可不仅是世交,还是齐眉的夫家,济安公府和阮府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千丝万缕。
心头如此想,陶伯全本就不是遮遮掩掩的人,便也尽数说了出来。
阮秦风愣了下,压低声音,“你我兄弟多年。如今又是亲家。你还不知晓我是什么人?若是扶不起的阿斗。我自是不会去插一脚。这官啊……”
阮成书听得耳朵都竖了起来,心头也开始砰砰地跳。
“二弟在这站着做什么?莫不是惹了父亲他们生气在这儿罚站?”声音并不大,房里的人听不清楚,但因得外头的吵闹也停住了交谈,很快地帘子掀开,阮秦风走出来,“何事吵吵闹闹的?”
“打扰父亲了,成渊是想过来和父亲、岳父说。倒是在门口遇上了二弟,便想着与他去逗逗鸟儿玩也好。”阮成渊笑得酒窝都露了出来。
他的酒窝并不是特别明显的那一种,只有在笑意十分深的时候才能看得到酒窝嵌进去,乍一看笑得一脸无害,十分的纯真。
阮秦风摆摆手,“你们两的岁数加起来都抵得过我,还想着玩,昨儿个才训过你们转身就还给我了是不是?”
阮成渊嬉皮笑脸的讨饶,阮成书面上带着些尴尬的笑意,老老实实的受训。
陶伯全在里头道。“别训他们了,多大岁数的人都能有颗童心不是。何况成渊也就这几天歇息了,这个年一过就得上任。”
阮秦风重重地叹口气,“罢,罢,你们两去吧。”
阮成书抱拳道,“不了,成书还想回去看书,秋试结果大哥的出来了,成书的还没有,心里总七上八下的,还是多去看看书心里会踏实些。”
“这话可不许去外头说。”阮秦风忽而沉下脸,狠狠地训了句。
阮成书自是福身再次应下。
路过花厅,正看到一个容貌俏丽的丫鬟步履快速地迎面走来,站在他面前福身,声音清脆又好听,“二少爷。”
阮成书双手背于身后,微微地点头。
等那丫鬟走远,阮成书又回头看一眼,是陶齐眉身边的丫鬟,好像叫迎夏,擦身而过的时候鼻息间撩起些淡淡的月季花香,那香味正是他以前和陶齐眉的时候,闻到过的香气。
只闻到一次就记到了现在,如今只不过是从丫鬟身上再闻到而已,闭眼停顿一下,也觉得身子颤栗起来。
回了园子,低眉顺眼的模样也一下子藏不住,丫鬟端了茶上来,他一把把茶盏端起摔到一边,碎裂的声音吓得丫鬟惊慌失措,知晓二少爷又要发脾气,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地抖着,不敢抬头。
阮成书勾勾手让丫鬟过来,丫鬟不敢反抗,上前走到他的卧榻旁,咬着唇开始解下衣带。
软玉压在身下,阮成书把头埋到丫鬟肩窝,猛地抬起头,看着已经开始掉泪的丫鬟,明明是个清秀还带几分妖冶的好货色,怎么自己就一下子没了兴致?
阮成书恨恨地起身,丫鬟睁开害怕而闭紧的美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了下去,一脚下得可狠,伴随着滚的吼声,丫鬟却感恩戴德,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阮成书捏紧了拳头,一个蠢钝的东西罢了,怎么美人和地位都有!凭什么。
…………
阮成渊跟着阮秦风进了书房,刚刚的话题便也没有继续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二位长辈的夹攻,阮秦风苦口婆心的把道理掰开来讲,陶伯全便是大气,仁义道德一下子倒在阮成渊身上。
阮成渊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面上却是十分认真的神情,看上去好似全都听进去了一般。
“别光点头,我刚刚说了什么?”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不知晓,阮秦风板起脸忽而问道。
阮成渊立马脑子快速的回放一下,“父亲刚刚教训成书,既然任上那个位置,便要做到公正严明。”
阮秦风一拍桌子,“混账,你果然没听。我是说,既然你一心求得往上走,就千万别上错了船!”
“以前倒还好,如今怎么就成了吊儿郎当!”阮秦风又开始恨铁不成钢,数落起阮成渊的不是。
陶伯全都听得满脑子嗡嗡响,只好劝了几句,丫鬟适时的上了酒,三人一起干了一碗,阮秦风也冷静下来。
阮成渊借机溜了。
看着调皮万分的男子消失在帘后,阮秦风生气的表情也收敛起来,“成渊他……”
“绝对是有什么事。”阮秦风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陶伯全能听得到,“他的卷子我找太学品正拿来看了,条理清晰,思想沉稳,却还是错了一些地方,别人或者看不出来,但我从他光**起就看着他长大。虽然写得十分的巧妙,但我看得出来出错的地儿是他刻意写偏题。而且我的人回报,成渊最近忙忙碌碌就是为了礼部侍郎这个位置。”
陶伯全抿起唇,半天才道,“齐勇也是一样,他在府内,再是要死要活的病模样,也和我说起过,不用太过担心。我总觉得孩子们在忙些什么我们不知晓的事,刻意不告诉我们应当不是别的原因。”
“莫非是我们原先说起过的……”阮秦风立马想起两个孩子之间的联系。
“西王爷。”
“西王爷。”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来,沉寂了好一阵子,眉间的愁绪许久都散不开。
宴席间气氛极好,长辈们谈笑,小辈们坐在一块儿规规矩矩。
陶大太太带了陶蕊过来,举手投足之间的沉稳和大气竟是不输两位,一点儿儿的自然俏皮和羞怯都没有,若是换上一身宫服,还以为是宫里哪位娘娘。
变化如此之大,恭敬的起身给长辈们敬酒,说起话来声音十分的甜,里头参的那一丝魅意又刚刚好,好像一杯醇香清甜的酒,不醉人,但能惑人。
阮大笑着点头,“都道女大十八变,这八姑娘可真真是不得了。”
陶蕊掩嘴一笑,“大过誉了。”
美目流转之间把旁人的魂都要勾了去,连近身服侍的丫鬟都顿住了,几时看过这样好看的儿,说是宫里的公主他们都会信。
万众瞩目的陶蕊,心里有些飘飘然,余光瞥一眼齐眉,正笑着和阮大,不知道说些什么,陶大太太也跟着笑起来。
阮大夹了一块糕点,冲陶大太太扬扬手,“这个极好吃,是齐眉教的法子。真真是个心思灵透,又温婉可人的。”
陶蕊坐回了位上,又抬眼望向齐眉,她似是察觉到目光,顺着对上自己的视线,明明是比自己差劲了不知多少的容貌,衣裳也没有许多珠宝镶着,月牙儿眼眸弯起来一下,却是温暖如春风拂面一般的舒服。
陶蕊回笑了一下。
不过是会做做糕点罢了,上不了台面,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旁人的目光都吸引住。
宴席结束后,陶伯全带着家眷告辞,齐眉把他们送到了垂花门,握着陶大太太的手有些不舍。
陶大太太笑着道,“总有机会回来,等西王妃生了孩子就会和西王爷一齐回一趟府里,到时候你自是也要回来。”
数一数,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齐眉点点头,看着家人上了马车。
年后文武弘学堂发了文书,阮成渊升为礼部侍郎,弘朝里主持科举考试的正是由礼部侍郎来负责。
齐眉看他一眼,“主动惹火烧身为的是?”
阮成渊沉下声,“为的是一石二鸟。”
阮秦风能打探到的消息,与他平起平坐甚至高出一等的人更是能,费了一番周折,任职内里的消息送到了平宁侯处,左元郎轻蔑的道,“儿子觉得父亲不必再在这个蠢家伙身上下功夫,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蠢事,遮掩了又如何,还是被您查出来是他私自上下打点。急功近利又自以为是,纵使西王爷要用人,也不会用这样的蠢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