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杜,闺字……”她警惕地看了眼闵时清,凑附在六娘耳边小声道:“闺字妙常,你叫我杜吧。”
她这么坦然地说了自己闺名,六娘反而不好意思了,也小声道:“我闺名锦宝,家里叫我宝儿,这名字……出来总不好意思跟人说,别见怪。”
杜妙常一面忍笑一面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我有个朋友闺名珠儿,你们俩倒能凑上一对儿。”
六娘摇头,一本正经道:“她跟玉儿才是一对儿,我应该跟贝儿一对的。”
杜妙常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又连忙拿绣帕掩了唇极力压低笑声,肩膀一抖一抖的,指着六娘的手也笑得无力,好半晌才忍着笑道:“你这丫头真有意思。”
六娘一脸无辜地瞪大眼:“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惹得杜妙常目瞪口呆又喷笑不已。
闵时清无奈地看两个姑娘在那里嘀嘀咕咕咬耳朵,十分不能理解女孩们莫名其妙的友情,不过他并不喜欢杜家这位娘子。
“六娘,我们该了。”
杜妙常被打断,不悦地看闵时清,六娘拉了拉她衣袖,心里暗笑,这姑娘还是小,要是再过几年看到美少年不知还会不会这样。
“,我们该了,哥哥们还等着呢。”
杜妙常任性惯了,刚想说让他们等着呗,看小姑娘拉着自己的衣袖依依不舍(误),表情可怜,心一动握着她的手问:“你家在哪里?我去找你玩儿啊。”
安锦宝无言,偶然遇见逗一逗小美人,欣赏一下美色就罢了,整到家里去就算了吧?
不等六娘摇头,闵时清已淡淡回答:“多谢娘子美意,恐高攀不起,就不必了。”
杜妙常这才想起这两人看着不过是小富之家,那点倨傲本能地又回来了,刚抬起下巴,又舍不得新认识的这个有意思的小妹妹,况且话都说出去了,一时犹豫不决。
闵时清的脸色有点难看,杜妙常的表情太明显了,他不愿六娘跟她交道是他不愿意,但别人真看不起六娘他又难受了——又何尝不是看不起他。
果然他不喜欢这个林娘子!
“六娘,走吧。”
六娘从善如流,起身牵住闵时清的手:“再见。”
杜妙常还没有喜欢安锦宝到离不得的地步,只是觉得这小丫头有意思罢了,自己也觉得没有理由拦着不让走,可让他们走了,看着那男孩儿冷淡的表情她心里又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丫鬟匆匆从楼上奔下来,四下打量看到杜妙常的时候才明显松了口气,连忙:“娘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急着找您呢。”
杜妙常撇嘴:“跟大掌柜说话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听。”
她对着闵时清和安锦宝得意的炫耀这满香楼是自己家的,可她知道家里的铺子起码六成的收益都是归成王的,外人只看着自家得成王庇佑,还以为有多风光呢。
这满香楼的大掌柜她最讨厌,仗着是成王的人,娘都得敬着三分,有时候敷衍的连她都看得出来,哼,再拿自己当回事儿不还是成王的一条狗么?
杜妙常气闷,暗暗咒骂大掌柜的时候全没想到,杜家,不也是成王的一条狗吗?
闵时清叫了小二悄悄吩咐了米儿酒的事,才回了隔间,罗君已被罗主簿带走,安明仁皱着眉,安主簿看着也喝了不少,形容略有点狼狈,带罗君走得很匆忙。
安明仁匆匆送出隔间,眼见得安主簿径直带了下楼套车走了,心里也察觉哪里不对,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安明仁觉得想也无用,见闵时清与六娘回来便把这事丢开。
三郎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清哥你没看到,罗主簿面红耳赤的,没有喝醉就这样了,罗君怎么会有这样的爹,难道是随了娘?”
这话就有些无礼了,二郎连忙呵斥他:“混说什么呢!”
三郎看二郎作势欲打他,知道二郎真生气了,连忙缩着脖子认错。
闵时清笑笑地看他们闹,问:“可吃好了?
自然是好的。只有三郎抱怨:“酒还没喝够呢……”
气得二郎眼睛都要冒火了,瞪圆了眼的样子倒与六娘的眼睛有几分相似了。
安明仁见闵时清一直牵着六娘的手,不由多年了两眼,犹豫了一下,这会儿让他放开似乎有点生硬,然后又觉得他们还小,自己多半是想多了,羞愧了一下自己的小人之心,主动要去会账。
闵时清连忙拦住他:“原是我早说了请仁大哥的,岂能言而无信?”
安明仁失笑:“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我比你年长几岁,怎能吃你的请。”
他答应这事原就是体谅弟弟们,陪他们出来一回,从没打算真让闵时清请。
比起几个弟弟们,他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又在外读书,银钱上宽裕许多。
闵时清肃然:“我知仁大哥是照顾我,可君子言而有信,我既然说了就应该做到才对,仁大哥体谅我,就别让我失信了,否则倒成了我花言巧语骗仁大哥请了。”
这席面里头有他对小媳妇的心意呢,让安明仁付了账算什么意思?
安明仁愕然,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闵时清话说这么重都惊到他了,半晌才无奈道:“好吧,多谢你了。”
闵时清这才恢复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请安家先出去上车,他会了账随后就到。
他只字不提六娘,五郎盯着他牵六娘的手,慢吞吞道:“宝儿跟我们一起先上车吧。”
安锦宝还记挂着她的米儿酒,知道闵时清等下要偷偷给她,哪里肯跟他走,坚决地摇头:“我要跟清哥哥一起。”
……五郎气得破天荒变了脸色,都怪闵时清,把他的妹妹哄跑了,呜……
果然等安家走了以后小二麻利地把一小壶酒递,一壶大概只有二两多,细长,壶是白瓷的,瓷胎本身不算细腻,别出心裁地画了桃花,看着倒有几分精致。
六娘后悔穿了窄袖上衣出来,没办法,只能有帕子包着塞进袖子里,壶底用手握着,用胳膊遮挡一下。
闵时清看着她嘟着嘴痛并快乐着的表情直想笑,模了模她的头安慰:“没事,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