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翠 五、南有嘉鱼(2)

作者 : 阿荧

厨子们架起家伙,麻利的忙起来;丫头们有的帮着撮冷盘、有的摆弄插花,不一而足,总之都在为宴会作准备,重头戏却在晚上。午下这顿只赶着弄些干净爽利的支吾一席。好在席上这些男女有的才用过早膳未久,有的习惯偏午起床、向晚才用膳,此刻都哪里肚肌?不过拈几片糕点、略动几筷子就完了,独小郡爷觉得一味三脆羹十分香甜,就着划拉下去大半碗饭。

这里错错落落吃着,采霓怕席上无聊,心道:若此刻叫他们用完了膳就打中觉,有几个未必睡得着,何况这会儿睡,向晚起来饮酒作乐,不待正宴开席已然醉了,也不像话——却需多延挨些时候。因此便领了妈妈的命,到席前一坐,笑道:“独酒难饮,寡饭难吃,咱们安排坐了,就行酒令如何?”

话未落,一个名唤关镇波的,乃是将帅门庭的世子,便扯着嗓子叫起来:“行啥子垂头丧气令!咱们划拳罢。”宝巾与金琥笑按他道:“姐夫!哪个与你划拳,还不快坐了行令玩儿。”

于是众人安排座席。这尴尬时候,略得脸些的姑娘都在外头忙着应酬呐,哪儿能在家里?幸而几个有心的客人已抢先将中意的姑娘下条子拘在这了,再加上习艺的小妹妹们规矩是不出门的,只在自家席上支应,倘若哪个客人座边没人陪,尽可以叫她们补上,因此人数够用还有余。

关镇波和瑞香打得火热,特央妈妈留她在家里少出去的,两个自然坐在一处。另一个新科进士徐梅林,给翰林院马大学士招了的,他随同僚出来应酬时认识了长三里的繁缕姑娘,还算投缘,如今两个都在这里,也便挨着坐了。其余人不过随兴乱坐,聚成一桌。

书寓中独有位压台面的苏铁,因身子有些不爽快,并未出去,也在这里。众人都推她上坐,她含笑摆手,就吴三爷身后掇张椅子坐了,小郡爷要将自己锦椅袱让她。她笑辞道:“快止了罢,爷!哪儿就这么娇气了,休折奴家的福。”一边吴三爷已亲手给她拍松了坐褥。

于是众人坐定,采霓叫小丫头子捧令盒来,奉于小郡爷,取出一块牙牌,看刻的是“花为证”。采霓笑道:“这可撞在手里了!——这令的‘形儿’为间花儿的流水令,即顺钟把骰子数去,一人答令,或成或败,掷骰子数出下家来饮一杯敬他、或想法子罚他,再掷骰子给下下家答令。——这令的‘里子’却不限,随令官出题。可明白了?”

吴三爷笑道:“果然是霓姐儿说得明白。”李斗问:“你倒想定个什么令里子?”

采霓向外瞟瞟,笑道:“这样登高怀远的佳节,天气又好、花木颜色又鲜亮,我等在这里行乐,不应景不好、太应景又死板:这样吧,就以‘绿、红、好、浓’咏相思四句,不许犯着本题字样,结末席上生风诗词一句收令。二、四及收令句都要韵着,旁则不限。可明白了?”

关镇波跳脚道:“明白了,这是绕我玩呢。我走了!”采霓眉毛一拧,呵道:“三军未发而乱令者,先罚三杯!”

你侍立在旁,就按下酒杯去,金琥抢过身换上大的,都斟满了,口中笑道:“,不过多那么几滴儿,别心疼!”瑞香咬牙笑道:“又不是我亲,疼什么?”接就接连给关镇波灌下去,灌得他直讨饶。

一边采霓已持杯颂道:“相思绿,女儿长发如云色;相思红,腮畔香泽度芙蓉。相思好,年年重九人长久;相思浓,桂子香飘满城中。”乃举杯收令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饮了,将令主牌在桌面一拍,掷下骰子去,滴溜溜数在新科进士徐梅林面前。徐梅林静了静,道:“相思绿,飘摇风雨空并蒂;相思红,不在泪中在血中。相思好,生不结发死同草;相思浓,一任暮色掩珍丛……”

吴三爷跌足:“岂有此理!你这样年青,正是前途似锦的时候,又是接令第一位,竟这样颓唐,是不好的!还不快收个别样的句子翻转!”

采霓点头:“正是这话。徐大爷快翻转来,再饮两杯送吉祥酒罢了。不然,还须想法子炮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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