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陷入暗暗沉思的状态,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仿佛望着另一个世界。精神暂时放弃了对的掌控,四肢像傀儡女圭女圭一样温顺无比,任青衣妇人将你转来转去的量尺码。
在不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有人会对你说:“你发呆的样子真美。我想,这双眼睛后面藏的是什么世界呢?我多想走进去。”
他会用生命来殉他这句话。
——而此刻,许多命运还没有相交、许多风雨还没来得及咆哮。你默默量完尺码,也拣了几件合用的东西。善儿又抱了个大盒子来,神神秘秘,献宝似的放在你面前,用表情造足气氛、勾起你的好奇,这才“唰”的一下子打开了。
你再也想不到,这盒子里头、玫红的丝绒垫子上,坐着的是一个无比普通、无比柔软、无比可爱的布女圭女圭。大小正正合适一个小女孩子的怀抱。
“爷说,你大概会喜欢它。”善儿道。
喜欢?是的,多么可笑……前世今生,从来没人送过你这么好的一只女圭女圭。谁能想到呢?谁会想到呢……在此刻,真正当你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子,送你一只布女圭女圭?
你的泪水忽然决堤。蹲下去,抱着双膝,一个指头也不敢碰它,痛哭不已。
这是你今生仅有的、最痛快的一次大哭。在这大哭声中,善儿把商人们都遣出门去,他自己也善解人意的背过脸;在这大哭声中,只有一个女圭女圭坐在桌上静静向你张开双臂,而整个世界照常运行。
纹月已经到苏铁小楼,跟瑞香派出来讨好卖乖兼打探消息的写云一起,给依雪打下手帮忙。嘉兰洗净了身上脂粉和薰香、换上干净衣裳走出楼门。宝巾和金琥到了青衿堂,弹唱一支曲子,和所有闲杂人等一起被打发走。裴师傅自。宝巾她们便探病人来。
比起苏铁,紫宛的居处离着青衿堂比较远,宝巾金琥两个先经过苏铁楼前,正碰着嘉兰,没话说,一起进去探病。
善儿绞了热毛巾,你擦干净脸,顺便把糟糕的情绪一起擦干净,去完成今天应该完成的事。
你随善儿去取箫,顺便去探望了苏铁。一来可以表现一下你的忠诚,二来呢,你也想到了苏铁一病、叶缔想必会来,与嘉兰再接一次头会比较必要。而嘉兰守在苏铁病床前的机率很大,你来这里找她简直再合适没有。
事实上她的确在,并且向你传达一个信息:今天晚上,她希望你在这里。而你答应了。
也许在内心深处,你真的对苏铁抱有好感、同情、怜悯和厌恶。在她生病的时候,你真的愿意到她床头表示一下慰问。然而这个世界只在乎手段和结果,谁会在乎手段之下是否还有个顺便的“愿意”?于是慢慢的,连你自己也不在乎了。
取箫回来,你吹奏给小郡爷听。他批评、并且进一步帮助你,与你聊了很多话,依然那么温和、沉静。先前那不小心流露的一点点忧伤,已被精心的收拾好。不用照镜子,你知道自己的微笑也是纯真无瑕。“嘿,我们喊声一、二、三,一起把画皮月兑掉好不好。”你心里这样想着,唇角不由得俏皮的扬起来一点。小郡爷投给你询问的目光。你真诚的解释:这是因为小郡爷对你太好了,你真开心。小郡爷于是笑着点点头。
傍晚时分,你与小郡爷分手,回到苏铁小楼,田菁已出门应条子去,而她的丫头纹月说是跟她一起去的,却又悄悄的回来了。
她说是她主子命她回来继续照顾苏铁,然而在苏铁楼里呆不多会儿,却偷偷往繁缕当年的院子去了。那院子又不是空的,早指给了新的姑娘。纹月从来不是手脚多么灵利的家伙,转眼就被揪了出来,说她在人家院子角落里点香烧纸、给人招晦气呢!
那个时候,叶缔也来了。
是嘉兰派人在他官衙门口等着送信。有意装着害怕的样子,只在门口远远等着,偏不冒险闯进去。叶缔公牍勤勉,不到日斜西山是不会出来的,所以,等他得知消息、赶到苏铁小楼时,天色已晚了。那时候苏铁的病体虽然缓和了一些,人依然是昏沉沉的。叶缔放心不下,道:“左右这么晚了,我就歇这儿得了。”
苏铁微微一笑。
你也是个,你知道这个笑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