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期一到,就连本来已经坦然的谢天承也开始心慌慌的。
挽歌陪着他去了大堂,她很自然地找了个地方坐着,然后就看着谢天承坐立不安,一直在堂屋里转悠着,双手紧紧握着,连指尖都有些泛白。
一直在眼前乱晃,挽歌感觉自己眼前一抹黑,她赶忙摇摇头,忍不住出声道:“谢大人,你冷静点,丞相又不是洪水猛兽……”
谢天承一听,心中立刻咆哮,丞相当然不是洪水猛兽,他比洪水猛兽可怕多了!
这话当然是说不得的,谢天承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道:“臣,尽量……尽量……”
挽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悠悠道:“那你站远一点,太近了孤看着眼花。”
谢天承听后赶忙退后几步,一脸歉意,道:“抱歉,公主,下官刚才没有注意这么多。”
挽歌摆摆手,“没事,你开心就好。”
谢天承听后更是惭愧,身子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面挪了点,希望不要打扰了对方才好。
挽歌也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拿起放在一边的待会儿要给宁远行看的提案,老农的改良水稻确实增分不少,宁远行既然知道老农的事情,那个水稻肯定也不是秘密,而就在昨晚上,无言就把改良水稻详尽的资料整理了出来,她也更加有底气。
最让挽歌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鱼的粪便能改善土壤。
回想起昨晚上无言对她的解释。老农的田地收成之所以回比别人家的好,除了改良水稻的缘故,还是另外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改良了土壤。
在田里面养鱼,鱼排泄的粪便正好能让原本贫瘠的土壤变得肥沃起来,而水稻上的下虫子不慎掉入水中,又可以成为鱼的食物,两者互利共生。
当无言把这些事情告诉她的时候,挽歌听得一愣一愣的,对对方知识的渊博无比崇拜。
只要其他农民能效仿老农种植的方法。且不说水稻的收成能有极大的提高。还能多一项副业,每年养出来的鱼也能给百姓们富裕不少。
不仅是水稻问题,旱地的收成问题也得到了进展,据说土地的贫瘠是因为缺少了某些成分引起的。刚巧黄豆能够解决这一问题。因为其中的某种成分刚好能填补土壤中缺少的成分。
“无言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家伙。等后,一定要再向父皇举荐他才行。”
因为无言口不能言的问题,所以皇帝对他并不重视。挽歌虽然提及过,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解决了广阳城内这么大的问题,总能吸引对方的注意了吧!
挽歌对无言赞赏有加,知道内情的司晨司暮却有些迷惑了,无言是洛延川假扮的,这个他们两人都知道,可是这人怎么突然对耕种的知识这么了解了?
当昨晚对方把一叠叠资料摆在挽歌面前时,司晨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简直不敢相信。
隔了好一会儿,挽歌又把那一叠方案看完了一遍,宁远行还没有出来,她有些坐不住了,“这个人怎么搞的?都快日上三竿了,还不?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公主等他?”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司晨摇头,虽然他跟宁远行一样是住在东厢的,可是他一贯起得比较早,基本上是天还没有亮就爬起来了,一般这个时候对方还在睡。
“都等了多久了?他怎么还不来?”挽歌不悦地发着牢骚,她瞅着前方背后都被打湿了的谢天承,为他鞠了一把辛酸泪,等待是煎熬的,偏偏对方还硬是作对似的,就是不出现,可想而知,谢天承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焦急的。
挽歌觉得再等下去也没有用,就直接对司晨道:“你去东厢看看,那个人在磨叽什么?!”
“诶?我吗?”。为什么下苦力的时候总是他啊?!司晨撇撇嘴,在司暮跟挽歌的双重眼神攻势下,以及谢天承几乎泛着泪光的目光下,还是任命的点头,“我去就是了。”
司晨去了东厢,却没有见到人,他当即就纳闷了,喃喃道:“奇了怪了,怎么没人啊?”
他又在整个谢府转悠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正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失踪了,谁知,就看到宁远行从府外往里面走,而他身边,赫然还跟着一个红衣女子。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阳城城主之女,白子茹。
司晨干脆就愣在原地了,这是要干什么?刚走了个小瑾,又来了个更厉害的角色?
宁远行见司晨正站在门前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往他们这边看,正确来说,是一个劲儿地往白子茹身上看,眼眸轻挑,走,道:“是公主叫你来找我的?”
司晨因为跟宁远行有些过节,所以见面的时候还有些别扭,他将黏在白子茹身上的视线收回来,平淡道:“公主等你很久了,请快点。”
话刚说完,人“嗖”地一声就没影了。
白子茹见司晨对宁远行的态度几乎能称得上无礼了,见面不行礼,说话也不用敬语,处处都透着一股轻浮散漫的气息,这就是公主身边的下人啊~
她忍不住掩唇一笑,道:“那位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卫吧,好大的架子呢,完全不把远行放在眼里呢。”
她偏过脑袋,看着宁远行,很好奇的模样,“公主身边的下人都是这样的?”
“是个很怪的人罢了,用不着在意。”宁远行淡淡一笑,并未气恼,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白子茹脸上的笑浅了几分,眼眸下敛,浮现一丝灰暗,对那个人的下人都这么纵容吗?
“公主真是幸运呢~”白子茹半开玩笑一般说着,但是言语中又透着一股艳羡。
宁远行回过头也笑了笑,道:“这话又是在哪里听说的?”
白子茹摇摇头,“我亲眼看见的,要是别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你,远行还会这么宽容吗?”。
“我在你眼中就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宁远行失笑,扶额无奈道。
白子茹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虽然不至于是小肚鸡肠,可远行不是最讨厌不懂尊卑之人吗?像刚才那样的情景,怎么会容忍?”
宁远行微愣,他想了想,确实,他不喜那种不懂尊卑,任意妄为之人,而挽歌大概就是打破常规的典范吧,他确实,很少在那个丫头身上因为这些动怒,就算是她的仆人,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真的生气过,他是不是给他们太多的特权了?
宁远行还记得在宁海被换下去之前,他曾经对他说过,挽歌总是让他失去常态。
当时他还不以为意,他之所以会那般对她,是因为挽歌是平衡皇室的重要棋子,随后,挽歌一步步地成长,一点点地扩大自己的势力,最后站在了与他平等的位置上,那时,她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公主了,他身为臣子,自然应该多方容忍。
可是经白子茹这么一说,宁远行又有些迷惘,他真的是因为那些原因,才会对挽歌多加宽容的吗?还是因为别的乱了心神?
“远行,远行……?”白子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中来,宁远行双眼顿时清明,看到白子茹对他露出担忧的表情来,宁远行还有些恍惚,“怎么了?”
“你刚才是在发神吗?是不是有心事?”白子茹刚才对宁远行说了好些话,他都没有回应,转过头来,就见对方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这让她警铃大作。
她有预感,刚才宁远行会出神,肯定跟那个甄宁公主有关!
宁远行摇摇头,给了对方一个宽慰的笑容,道:“没介意,只是一点私事而已。”
“能给我说说吗?说不定我能替你分忧呢?”白子茹心中更紧张,可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既然对方说了是私事,她这样贸然出口,显得太不矜持了。
可是……若是对方真的愿意跟她分担的话,她也会很乐意的。
不过,白子茹还是想多了,宁远行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答复,这个时候,只要是知趣的人,就该知道对方是拒绝了,更何况是心如明镜的白子茹。
她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化解尴尬道:“我们还是快些去大堂吧,公主不是久等了吗?”。
宁远行也点头,无奈笑道:“公主肯定一定等得很火大了吧。”
不得不说,宁远行对挽歌的情绪把握还是很准的,挽歌确实等得很火大!
当他看到宁远行跟白子茹施施然走时,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她眯着眼看着对方,语调森冷道:“丞相,你不觉得你来的太晚了吗?”。
“还请公主恕罪,臣是有要事在身,抽不出身。”宁远行回答得轻描淡写。
挽歌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的目光落到一边的白子茹身上,要事是指的白子茹吗?
白子茹见挽歌对宁远行如此不客气,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公然指责,也有些恼怒,不过碍着身份,还是不得不强忍下心中的不满,对挽歌心里,“白家长女白子茹,见过公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