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飞机离地后加速攀升,袁宓璇紧紧地、用力地抓着座椅把手,全身紧绷。
瞿以航注意到身边的女人不大对劲,微微蹙起浓眉。
她说过她惧高,所以也怕坐飞机?只是真的会怕成这样?
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抓着把手的小手上,只见原本白皙纤细的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现。
这一切一再显示,她是真的很怕。
袁宓璇正陷在说不出的恐惧中,当然不会知道身边的男人正用着疑惑的目光看她。
蓦地,一道厚实的温暖贴向她,她猛地回神,看着那一只覆在手背上的手,微微怔住。
瞿以航的手很大,指节修长均匀,一下子转移了她的心情,让她看得有些着迷。
这个男人长得好,身上每一处都令人忍不住停驻、赞叹。
略略收敛为他悸动失神的心情,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在安抚她的恐惧吗?
虽然只是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连紧握的动作都没有,但由他的掌心传出的温度,却意外地安抚了她过度紧绷的情绪。
她瞟了他一眼,正想跟他道谢时,却见他坐得端正,气定神闲地闭着眼休息,那挺直的鼻梁和俊逸的侧脸,让他看起来越发俊秀。
那安静沉稳的静好模样,又令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入关上飞机前,她不止一次接收到女人们看见他时的惊艳眸光;上飞机后,也有几个空姐对他频送秋波。
纵使他淡漠冷酷,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还是无损他散发出的魅力。
想到自己被这样的帅气上司呵护着,她就有一种飘飘然的喜悦,被当成小女佣的不悦心情瞬间飞了,当然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感受什么叫做害怕。
似乎是察觉她瞬也不瞬地一直看着自己,覆在手心下的小手也放松许多,瞿以航徐声道:“没什么好怕的,反正若真的发生了,只是一瞬间的事。”
定定看着他闭着眼,轻掀他那迷人的粉色薄唇的模样,袁宓璇心头对他的满怀感激以及美好悸动,全在瞬间被破坏得一乾二净。
这个男人还是不要开口说话比较好。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诚心为他贴心的举动开口道了谢。
但显然男人身上没有安装任何接收感性话语的传感器,他用他那波澜不兴的清嗓徐声回道:“身为我的秘书,不该只有这么一丁点胆子。”
很好,现在总裁大人连她的胆子有多大都要管就是了。
与他辩驳是不智之举,她胆小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她只能暗暗不甘,十分乖顺地点头。“是,我会努力把胆子练大。”
瞿以航怎么会听不出她藏在语气里的小小不甘呢?
偏偏她那要发飙不敢发飙,还要装乖顺的隐忍模样大大满足了他对她才有的恶趣味,让他的心情很好。
看着男人嘴角微扬,袁宓璇别开眼不去看他。
这个男人有够奸诈,祭出小酒窝迷惑她,让她忘了他过分诚实的话带给她的小小伤害。
话题终于告一段落,飞机爬升到一定的高度后,展开平稳的飞行。
她渐渐放松下来,想找部片子打发时间,却发现他的手根本没有移开的打算。
为什么?
是觉得垫着的手感不错,所以不想移开了吗?
袁宓璇充满疑惑,想问却不敢开口,只能任总裁大人压住她的手,难得无私地提供温暖给她。
来香港这两天,袁宓璇一直处在高压的状态里。
慕亚百货在香港以及欧美地区都有分公司,瞿以航平常皆用视讯开会,这一趟行程除了要巡视商场、面见高阶主管外,还要参与销量简要汇报的会议。
除此之外,瞿以航还为兴建慕亚第一间饭店而与诸多相关人士应酬,谈了不少关于土地投标的事宜。
这些用一个星期处理也不够的行程全挤在两天里,袁宓璇觉得自己只有在睡觉时还剩余那一丁点时间可以呼吸。
香港的员工时常被瞿以航没什么表情的脸色以及冷峻眼神给震得如履薄冰,个个态度极其小心。
每当这种时候,她这个拥有甜美笑容、人畜无害的小秘书便派上用场了。
他愈冷,她便愈热情,搞到最后,所有想与瞿以航说话的人都希望透过她传达讯息。
所以当总裁大人开完会,视察、应酬完,凉咧咧地在饭店房间的露台上品酒、欣赏夜景时,她还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般,回饭店迅速洗过澡后,连头发都还没吹干便抱着笔记本电脑开工。
好不容易在午夜来临前,她做完今天的会议记要,将应酬时所得到的信息统整完毕,便走到上司的房间准备向他汇报。
进门后,看见他身姿舒展地坐在露台的超大单人藤椅上,袁宓璇有些吃味地彻微蹙起眉。
显然总裁大人已经洗完澡了,身上穿着的黑色浴袍衬得他面白如玉,清俊逼人。
她正准备走进露台,瞿以航若有所思地回头,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起身走进房里。
袁宓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拿了吹风机,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眼。
“把头发吹干。”瞿以航将吹风机递给她,又拿过她抱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拉了张椅子,就在她身旁坐下,准备看她汇整的资料。
袁宓璇怔怔地看着他,无法理解他准备在一旁看资料的行为。
她多想告诉他,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像个有人性的好老板,但经验告诉她,瞿以航的回答绝对不会太美好。
不难猜想应该是“我不希望我的秘书因为头痛而造成我的麻烦”或“一个好秘书需要做好自身的健康管理”诸如此类杀风景的话。
所以她还是就此打住就好
只是问题又来了,她欣然接受老板的好意,但他非得坐在她身边吗?
吹头发不是什么私密的事,但在他身边,一向都是办公模式居多,一下子要转换成居家模式,感觉很不自在。
发现她像被点穴似地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瞿以航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微笑,用十分委婉的语气问:“瞿总能不能到别的地方看数据?”
他目光淡然地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要到别的地方看数据?
袁宓璇读懂了,也没胆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索性背对着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头发吹干。
十分钟后,瞿以航见她把一头棕褐色长发吹得干爽柔顺,他才满意地重新走向露台,坐回那张舒服的大藤椅上继续看资料。
袁宓璇收好吹风机跟着走出露台才发现,他是怕她阳奉阴违,没把头发吹干,所以坐在一旁监视她?
露台的风很大,吹得她发丝纷乱飞扬,若刚刚头发没干,吹到风难保不会头痛。
所以他是察觉这点才要她把头发吹干?
思及这个可能,她的心泛着微微的悸动和甜意。
或许瞿以航没她以为的那么冷血,只是不擅表达关心?
这样的想法让她的心如随风纷飞的长发,被搅得一团乱。
原本她还暗暗在心中想,这男人若能偶尔赏赐她几句暖心的话或体贴的举止,她这吃软不吃硬的个性绝对会为他卖命。
事后想想似乎不妥,他光是用这张英俊却面瘫冷酷到令人发指的脸,都能让她乖得像绵羊了,若他再对她好一点,她不就双手把自己奉献给他,任他榨干她?
不不不,这样不好,他还是维持原状就好。
当她兀自在脑中转着这些想法时,瞿以航突然开口,指着他对面的另如一张藤椅说:“过来,坐下。”
以为他是要谈公事,袁宓璇拉回思绪,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坐下。
瞿以航走回房里,从冰箱拿出另一瓶酒,放在两人中间的藤桌上。
袁宓璇看着桌上那瓶冒着冰珠、装着金黄色液体的酒瓶,一脸不解地看了看他。
这两天他暗暗观察着袁宓璇,她嘴甜,笑如蜜,知进退,上自高层主管,下至商场员工,无一不与她相处融洽。
当然,她的工作能力更是不在话下,一整天跑行程下来,数据不少,她却能在短时间里做完记录与汇整,完美到他挑不出一丝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