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胳膊突然被俞知乐这么一握,不禁还僵硬了几分,但转瞬间便用力将她的手甩开。
俞知乐回头看他一眼,见他还是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后,显然他对自己没有敌意,她这才放心的跟着小丫头往府内走去。
还没走进府里,就听见锦初略带劝解的声音,“世子,您不能住这里,我们尚未定亲,会被人传闲话的。”
“那不是正好?反正本世子总有一天要娶了你们。”闻人泽说的理所当然。
他将椅子搬出屋子,就坐在离着大门不远处的地方,椅子后面站了一排排异族打扮的大汉,闻人泽看到俞知乐进来,咧开嘴冲着她招招手。
俞知乐揉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这尊佛怎么又来了这里。
锦初迎了上来,低声说道:“世子来了好一会了,非说要住在府中,奴婢怎么劝都不离开。”
“你别管他了。”俞知乐又指指跟在身后的少年,“你先带他下去梳洗一番。”
“他是谁?”锦初不解。
“新雇的,留在府里帮忙。”
锦初想要带少年离开,少年仍旧执拗的站在原地,目光看向了俞知乐。
俞知乐心里一动,他虽说看起来呆傻,但面对陌生人时仍旧会看向她这个稍微熟悉且对他没有恶意的人。再仔细看去,他的嘴角既没有痴傻之人流下的口水,而且也不会莫名大吼大叫,或许他仅仅是轻微的智力受损。
俞知乐冲着他点点头,锦初又劝了一会,他才跟着她下去。
闻人泽早已凑到了近前,俞知乐保持好安全距离,“世子有何贵干?”
“我暂时没住处,借你这府上住几天。”
“好啊。”
“当真?”闻人泽面露喜色。“那我住哪里?”他顺便还四处看了看,看哪间屋子像俞知乐的闺房,挑个最近的屋子住住。
“那里。”俞知乐指指长廊那面的方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里和元倧的府上是连着的,等闻人泽去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来招待他。
虽说俞知乐现在住的是雍亲王府的宅子,但雍亲王比较节俭,因而这宅子也不大,远远看去,长廊那里即使少了一堵墙也不会遭人怀疑。
闻人泽当然没看出来,喜滋滋的向着那个方向瞧了又瞧,心里寻模着住那里夜半去爬个床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俞知乐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爷在宫里没等上你,本来想去兵部,但是路上碰到一个小娘子,长得和你有五分相像,被几个流氓调戏。爷远远看着像你,等撵了那些流氓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你。而后就在那个巷子里就看到你俞府的牌子,爷就进来试了试,发现果然是你的府邸。”
他突然将脸凑前看着俞知乐,“这难道就不是你们汉人经常讲的缘分?”
俞知乐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制止他无限靠近的脸,“缘分,当然有缘分,世子您跟这间府邸的缘分太令人羡慕了。”
而后她指指太阳,“现在已过午时,世子您赶紧收拾行李去吧,趁天黑之前趁早搬来才是。”
闻人泽又坐回了椅子之中,“爷肚子饿了,一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正好我看你这里快开饭了,大人总不缺本世子这口饭吧?”
俞知乐向前看了看,果然看到有小丫头端着盘子在来来回回走着。
“世子请便。”
闻人泽开口一笑,向前窜了几步便走到了摆放盘子的桌子之前,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俞知乐也跟着,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闻人泽见她坐定连忙起身,坐在她身边。
刚想撵他离开,锦初便领着少年来了,洗干净的少年面容白净,虽说只是临时穿了一件小厮的衣服,但仍旧遮掩不住他清秀的模样。
俞知乐抬手招呼他过来一起坐,刚刚看他吃点心的模样,怕是好几天没吃一顿饱饭了。
俞知乐将自己身边的椅子拉开,示意他坐在这里。
少年看着满桌子的佳肴犹豫了一下,仍旧是坐了上来。
俞知乐又看着锦初,“你也来坐。”
锦初连忙摇头,“奴婢吃过了。”
俞知乐知道她这是又犯拗了,在没人的情况下她还偶尔和她同桌进餐,一旦有人,锦初便是说什么都不肯了。
俞知乐也就不再坚持,夹了一块鲤鱼放在少年的碗中。
少年一声不吭便吃了起来,将最后一块鱼肉咽下,少年突然开口,“箫”
“什么?”
“我,箫。”
“箫?”俞知乐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这是你的名字吧?但就一个字吗,这是姓氏还是名字?”
少年没有回答,闷头吃饭。
“听起来像姓氏,就当是姓氏了。”俞知乐笑笑,“光一个字怎么能行,不如我帮你取个名字吧。”
她想了一会,“有了。一蓑烟雨任平生,就叫你箫任吧。”
少年之前生活在痛苦之中,希望他以后恣意潇洒,一任平生。
少年继续巴拉着饭。
闻人泽夹起一条青菜放在了俞知乐碗里,“大人真是好博学,怎么不给本世子取个名字。”
俞知乐一把将筷子挡住,“夹菜这事就不用麻烦世子了。”
闻人泽筷子一转,躲开了俞知乐挡来的筷子,换个方向又打算放在俞知乐碗里,俞知乐继续挡。
两人一挡一遮来了好一个回合,闻人泽突然将筷子伸向俞知乐的眼睛,想在她躲闪的时候迅速将青菜放入碗内。
俞知乐只觉鼻间有衣袂扫过,“轰隆”一声,世子殿下便四角八叉的倒在了地上,一根青菜刚好挂在他高挺的鼻子上。
闻人泽呆了,俞知乐呆了,一屋子的人都呆了。
闻人泽飞速的爬了起来,指着箫任就问道:“你干的?”
箫任停止了吃饭,抬起头来看着他点点头。
“你——”闻人泽捏捏拳头,忍住了挥拳的冲动,他也看出来他面上有些呆傻。
闻人泽将椅子摆好,一字一顿的说道:“小弟弟,哥哥是和在调情,没想真的戳她眼睛。”
俞知乐强忍着笑,箫任恐怕以为闻人泽想用筷子戳她的眼睛,这才将他推到在地,看来在他的世界里,自己是好人不应该被欺负。
箫任不理他,老老实实的吃着自己的饭。
闻人泽将青菜一把丢开,拍拍身上的土坐好,继续夹了才不信邪的往俞知乐碗里夹。
箫任突然就将筷子伸了过来,夹住闻人泽的筷子,闻人泽一抽,竟然还没抽动,他用力之后才勉强抽出,又向着另一个方向伸筷子,箫任遮挡的滴水不露。
俞知乐看着眼前两双筷子快速的动着,心里越发觉着自己捡了个宝,这以后要是带着箫任出去,是不是所有牛鬼神蛇都近不得身了。
闻人泽毕竟觉得自己不能和一个傻子斗气,免得把智商和他拉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他放下了筷子,心想着夹菜不成,反正今晚都要住这里了,不急在这一时。
于是他接下来老老实实吃完饭,招呼跟着自己的五个彪形大汉离开了,乐颠乐颠的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他走后,俞知乐立马吩咐众人紧锁大门,等晚上了再给开门。
我们草原上尊贵无比的世子殿下在吃了两个时辰的闭门羹之后,俞府的大门才为他敞开。
爬墙?我们世子才不屑,闻人泽不禁揉揉被打痛的脸,心里暗骂傻子下手真狠。
进府之后,才发现俞府内已经是黑灯瞎火一片,就长廊那里还有着点点烛火。
世子殿下心里一热,想着是不是俞知乐在等着自己,便兴冲冲的向着长廊走去,走之后果然看到朗月之下竟然有人练剑。
他左看着、又看着,越看越觉得这背影越来越好看。他不仅走想一探究竟,看是不是俞知乐。
刚走,练剑之人转了过来,劈手就向着他的天灵盖劈下,俨然是一个圆脸小厮。
听说那夜元曲和闻人泽第一次见面,那是干柴遇上了烈火,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从长廊到屋顶,从池塘到假山,打了整整一夜,两人醒来时衣衫不整,还在一张床上。唔,当然仅仅是听说。
——
第二日俞知乐便早早的赶到了兵部,元瑞果然已经将人给她送了过来,除了匠人和炼丹师,还有一个随时拿着本子记录的人,名叫行赛。他寸步不离的跟着俞知乐,说要记录她的一切琐事。最终在俞知乐忍无可忍之后行赛被箫任打趴在地。
造大炮的事情渐渐有了眉目,经过昨晚炼丹师的讨论,按着俞知乐所说造火药的法子,可以造成一点爆破,但由于各配料比例没调好,还不造成杀伤力。
或许是她昨日在朝堂上的话传了出去,那些请假的人有不少部分回来了,但仍旧剩余有些职位的人没回来,俞知乐直接安排人补上,直到兵部里面再没一个空缺职位。
她的行事雷厉风行,请假回来的人都在庆幸自己及时回兵部,要不连官职都没了,这才稍稍对俞知乐有了一些敬意。
下朝之后梅德新也来了趟兵部,见到俞知乐当然没有好脸色,临走前还说了一句,“别以为你没在皇帝面前告状我就会原谅你。只要你一天在我手下,一定没好日子过。”
送走了梅德新,俞知乐也赶到了工部,是时候去工部上任了。
工部离得兵部不远,拐几条街就可以看到。
下了马车之后就可以看到工部之内众人工作如常,俞知乐不禁抿抿嘴,看来这里元瑞已经打点好了。
她刚走进去,就有人扔了一个一盆在她的脚边,随着盆落地,里面的污水全数泼在了她的脚面上,湿透了整双鞋。
一个声音响起,“新来的是吧?还不赶快给本官擦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