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初上,相府,杂物院,
楚非绯坐在院里又喝了一碗小炉上温着的热腾腾的鱼汤,无聊地开始哼歌。
那歌没什么调子,凝神静听的话,依稀能辨出反反复复就是一个句子:猫咪猫咪快快来,这里的鱼儿香又香
院角的花圃处,一只躲在花丛中的肥硕猫型生物,不胜其扰地转了个身,恨不得用爪子将自己的脑袋摁进土里,好离了那魔音穿脑。
这时,院门处传来轻叩的声音,楚非绯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扉开处,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侍的女子提着食篮站在那里,见到楚非绯,一双斜飞的丹凤眼愈显得更加高挑,略带讥讽地道:“你点的菜,松鼠桂鱼,醋熘鲤鱼,糖醋酥鱼,炸酥全鱼”
楚非绯陪着笑连忙打断那丫鬟的继续报菜名:“有劳秋芳,我也是一时糊涂,点了这许多菜,不如秋芳拿两道去和房里的其他尝尝?”
秋芳冷哼一声:“这是老太太给你的恩典,我们哪有那个福气。”
说着眼睛淡淡地瞟了一眼楚非绯身后的院子:“点了这么多菜,里面宴客呢?”
楚非绯不好意思地笑笑,让开身子,让院里的情形一览无余,她今天也是为了那肥猫下了狠心,将自己能想得到的鱼有关的菜肴,都要了个遍。
反正老太太特许她休养期间可以随意点餐的,这特权不用白不用。过期作废啊。
搞得厨房的厨娘眼神怪异地看着楚非绯,嘴里念叨着,这丫头上辈子是猫投胎。
此时秋芳淡淡地瞟了一眼楚非绯身后的院子,突然咦了一声,推开楚非绯走了进去。
楚非绯虽然不喜欢别人进她的院子,但是也不能拦着,只能提着食篮跟在后面。
秋芳站在院中四处打量了一下,冷笑一声:“可真是大变样了,这样的待遇在咱们相府可是头一份,怪不得少爷下令不准任何人来这个小院打扰你。原来是”
楚非绯淡笑着不答。如今她也是有了后路的人,自然底气不比从前,反正筹办妥了就出府,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秋芳的状似无意地在院里踱了几步。眼光忽然往房顶某处一瞟。手里暗暗扣了一物。手指一屈一弹,房顶上那人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本想避开。忽又觉得那飞来之物并无伤人之意,便急伸手几个手势翻转,化去那急势,接到手中,才,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珠子。
只是那珠子上刻了些花纹,那人并不认识,当下微一沉吟,并没有动,而是将那珠子收了起来。
下面的秋芳等了一等,竟然没有回应,眼里闪过一抹厉光,猛然看向楚非绯,见楚非绯正在将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做什么,细观那神情,见她似乎是真的毫不知情,脸上的厉色才缓了缓。
走到楚非绯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我听说最近城里闹贼,你这院子到底偏远,晚上睡时警醒一点。”
楚非绯听了抬头露出笑容:“谢谢秋芳提醒,我知道了。”
秋芳仔细看着楚非绯,见她脸上并无异色,自己那暗含~着试探的一掌,似乎毫无知觉,就知道这丫头应该是真的不会武功的。
但凡有内力在身的人,遇到外力会自然而然地运功抵抗,这已经是一种条件反射或者本能,除非是绝顶高手,不然秋芳那样试探是绝对会探出点端倪的。
心中去了怀疑,秋芳的神色便轻松了下来,那屋顶上的趴着的,既然不是自己人,一会她去收拾了便是。
再看看这院中如今看上去还不错的布局,心里暗叹,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原本是一个人人都能欺到头上的傻丫头,如今不但得了老太太的青眼,就连少爷也摆明了要罩着她,要不是碍着和表小姐上有婚约在身,估计少爷直接就将这丫头抬进明园了。
楚非绯已经将菜摆好,拉着秋芳留下一起吃。
秋芳心里感叹完,端出了惯常冷笑的脸:“不敢,即是老太太给你的恩典,你便好好享受就是了。”
说完就向院门走去,楚非绯跟在后面默不作声地送着。
秋芳走到门边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终还是忍不住回头道:“非绯,你就真打算一直这样被金屋藏娇着?”
哈?金屋?和她啥关系?
秋芳恨铁不成钢,一把揪住楚非绯拉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别以为现在是你的,将来也是你的,珠苑那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一个躺倒了,还有另一个呢,满府的丫头都盯着那个位子,就你这个傻的”
秋芳说不下去了,楚非绯的傻样让她失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冷哼一声,转身走了,秋芳觉得自己在这相府潜伏得久了,性子都变得快不是自己了,一个傻丫头而已,就是死了被吃了,也不关她的事,她说这么多,还真是多事!
秋芳冷哼着离了那小院,找了个僻静去处,飞身上了墙。
楚非绯缓缓的关了院门,脸上浮起一丝奇异地笑,夏少元的心思,她当然明白,陆坤也和她讨论过,陆坤认为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最好,夏少元愿意罩着她,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珠苑那边的婚约,让夏少元在娶表小姐玉珠前,不会对楚非绯有什么举动。
而楚非绯便在这老太太和夏少元的双重保护伞下,度过这段过渡期,等外面的事安排好,楚非绯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假死出府,到时,这相府里的破事,便和她没关系了。
只是,这样一来,好像有些对夏少元不住,不过楚非绯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这里就是个过客,从一开始进入天佑王朝,她就打了主意要隐遁的。所以对夏少元也好,对陆坤也好,对任何人,她都没有投入半点感情。只是陆坤后来很强势地走进了楚非绯的生活,楚非绯抗不住,便只好接受。
至于夏少元,在楚非绯心里也就是有点微微的内疚而已,再要有点别的,那是真真是没有了。
抬眼看到,面前摆了一桌的全鱼宴,楚非绯叹了口气,绕着桌子开始唱歌:“猫咪猫咪快快来”
乾八赶到这里时,隐约听到前方有打斗的声音,心中一紧,连忙跃上房顶,见那丫头守着一桌子的鱼,唱着招魂似的小调,虽然怪异,但是搁在这丫头身上,乾八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想起之前听到的打斗声,乾八终究还是觉得应该去探一探,再次确认了四周并无异状,乾八飞身往打斗处而去。
远远地就看到月色下,两个人影在房顶腾挪闪躲,一个身材高大,显然是个男人,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身后背着一个又长又宽的布包,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一只手持着一根木棒,看上去倒像是从哪家后院里随手捡来的柴火,但是在此人手中,竟然能够与对方的刀刃相碰而不伤,可见此人的内力非同小可。
另一方明显是个女子,穿着一身显眼的衣裙,鹅黄色的坎肩,翠绿的裙裾,手里持着一柄短剑,招招凌厉阴狠,却丝毫奈何不得那人。
乾八看得暗暗心惊,这不是相府的丫鬟的服饰吗?竟然有如此高手?而那个灰衣人又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