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液体滑过她的身体,她睁开了眼睛,一眼所及之处,全是混沌的大水,单一的,枯燥的大水,像是组成这个世界的唯一。
这是哪里?她的脑子有些迟钝,恍恍惚惚地仿佛记得自己是谁,但那些记忆又像是被一层薄膜隔开,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却看不真切。
然后她动了,她觉得她动了,她在水中如箭般穿行,她的所到之处,大水被搅起滔天的巨浪,她肆意地在水中翻滚着。原来没有束缚的感觉,是这样自由。
然后她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笛音,很好听很好听的笛音,像是从她的灵魂中响起,让她忍不住想流泪,想大笑,想冲出去抓住那吹笛者,质问他怎么会了解她的心事。
她急速地分水破浪,循着那笛音而去,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红袍金甲的女子,一人一骑地立在一艘小船上。
~浓重的黑云是她的背景,天空中闪烁的雷电是她的点缀,小船在怒涛中,如一片枯叶,被巨浪高高地抛起,然后重重地砸下。
那女子却丝毫不惧,站得稳稳当当。
她有些好奇,这女子到底有怎样的本事,居然能在泛滥的大水中乘舟而行。她更加起劲地搅动起大水。
平地生狂风,飓风卷起的水浪如天龙吸水,在水面上形成一道道接天的水柱。大水翻滚着,沿着山壁向上蔓延,直淹没了山顶。
女子在风浪中回头。望着她的所在之处,脸色一沉:“太过分了!”
温缓的笛音骤转,一阵阵呜咽声仿佛万千厉鬼破了鬼门关,呼啸着奔腾而来,她感到十分难受,什么东西束缚了她的身体,她像是一块巨石一样沉了下去,砸在水底的河床上,腾起的泥沙让水下变得一片漆黑。
她拼命地挣扎,一个小小的人类。如何能束缚她这样的存在。她不服,她不服!
她翻腾着,冲撞着,她感到她的鳞甲在月兑落。她正在将自己搞得鲜血淋漓。
然后那女子的声音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里。就像是在她的耳边轻语一样:“好了。别闹了,你不属于这里,你也想家了吧。”
家吗?她的挣扎缓缓地停止了下来。一种浓重的忧伤,从心底漫了上来。
她缓缓地探起了身体,水面上顿时涌起了浓浓的云雾,那女子却毫无障碍地向云雾中看来,黑亮的眼睛诧异地睁大:“真是个大家伙。”
楚非绯猛然坐了起来,捧着头喘息,钝痛像是一把锯齿,在切割着她的神经,她压抑地低喊起来。
片刻后,那钝痛终于散去,她溃然躺倒,这才发觉,她现在处在一个狭窄的石室中,独自一人。
之前的记忆一点点回到脑海,她想起了杜子淇带着她跳进了漩涡,然后她几乎在入水的那一刻,便已经失去了知觉。
然后她是撞到头了吗?怎么会,突然做了个那样奇怪的梦。梦里,她是变成了一条大鱼,还是怪兽?
身下的石板冰凉,她却一动也不想动,她觉得刚才那场梦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她现在浑身酸痛,脑里还在隐隐作痛。她合上眼睛,想再次睡过去,最好一觉醒来,能将那惊悚的梦境全部忘记。
但是她未能如愿,她一合眼,一双晦涩难懂的目光就撞进她的眼里。她惊吓得连忙睁眼,却发现那双眼并不是幻觉,那双眼就刻在上方的石壁上,它属于一条隐在云雾中的龙。
楚非绯喘了两口气,暗暗唾弃自己居然被一条雕刻的龙吓得够呛。又暗暗怀疑,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条雕刻的龙,她才会做了一个那样奇怪的梦吧。梦中那能翻天搅海,吞云吐雾的家伙,就是龙?
而那个梦中的女子又是谁?虽然是梦,但是那女子的飒飒英姿却是那么真实。黑云压城,金蛇电舞,那女子于怒涛之中搏浪驱舟,是怎样的恣意潇洒,又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现在回想起来,楚非绯发觉她似乎并记不清那女子的长相,只记得她有一双晶亮有神的眼睛,让人一见之下,再也难以忘怀。
楚非绯盯着石室顶上的云龙看了半晌,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龙纹雕刻在民间并不常见,不过如果是变态巫族的话,楚非绯就不觉得奇怪了。况且天佑的太祖皇帝起兵灭了巫族的起因,不也是巫族把持朝纲,惑乱天下吗?
不过虽然是一条雕刻的龙,但是被那双龙眼盯着,还是让楚非绯不太舒服,尽管她浑身酸痛,根本一动也不想动,但她还是勉强自己往石壁的角落移去。
“为什么每次睡醒,都会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我是不是该去烧柱香什么的”楚非绯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蹭到了石室的一角,正要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好好地休息一下。至于逃出去什么的,等她缓过来再想吧。
却没想到她刚靠下去,背后却突然一空,还好楚非绯在巫族的环境里,潜意识里总保持着一丝惊醒,一觉得不对,就急忙往前一扑,然后才回头看去,不禁目瞪口呆。
她身后的石壁突然倒了下去,而另一侧还是一个石室,不但如此,那间石室的四壁都在变动着,不是在翻起,就是在闭合。
还没等楚非绯看清楚,她自己这间石室的墙壁突然又从上面翻了下来,带着风声哐地一声在她的面前合得严丝合缝。
楚非绯保持着跌坐的姿势,僵在那里。虽然早知道巫族的机关术强大,但是眼前的情形对于天佑王朝的科技水平来说,还是太逆天了。
而且她此时才注意到,四周的这些石壁看上去是石头,却发着一种浅浅的荧光,故而即便没有灯火,她也能看清室内的情形。巫族的东西果然都没有正常的。
从睁眼看到这间石室起,就没什么危机意识的楚非绯,现在才开始忧心起来。
之前她还以为,这间石室她既然能进来,就一定有开启的机关,以她的小聪明,好好找找,总能找到,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害怕。
而现在,她才开始发愁,眼前的机关术好像相当复杂,而且很显然,她搞不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