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那么信任你”楚非绯抹了把眼泪,不知道是在哭自己的蠢,还是在哭自己的那段无知的青春。
她曾经有一度以为自己是喜欢教官的,至少在遇到木子水之前,她是这样以为的。
教官温润的关怀,淡淡的,却细致得无微不至,她在相府里步步维艰,心怀戒心的她无人可以倾诉,那时不时将她叫过去询问近况的教官,就成了她唯一的心灵慰藉。
尽管她从没有对教官真正地抱怨过什么,但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远处关心着她,在当时的情况下,真的是支持她撑下去的重要因素。
直到那个木子水的出现,霸道的,别扭的,将她的视线充满。温润的教官才渐渐淡出了她的世界,但却已经在她心里保留了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
可是如今,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当初的细致关心很可能都是别有用心。
而且后来的几次刺杀,很可能都是他在幕后策划。楚非绯在痛恨自己愚蠢的同时,又觉得悲哀,仿佛自己珍藏的宝物被无情地打破,而她除了流泪,竟然束手无策。
“我很抱歉”黑袍人喃喃地,反复地说着这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此刻他心里除了抱歉,也找不到什么言语可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员,拿着微薄的薪水。日复一日地教导着下面那群愚钝的学生。哪怕这样的日子如此的枯燥乏味,但至少他不必面对这丫头失望的泪水。
“骗子!”楚非绯狠狠地擦着眼泪。
黑袍人呼吸一滞,那个字眼那么刺耳,那么刺耳,这就是他在她眼里留下的印象吗?这就是她给他下的判决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势的影响,他觉得心脏闷痛,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喘息了一声。算了,随她去吧,他们之间本就是生死仇敌。巫族与天佑之间的仇恨早已不可化解。巫族人的使命是。直战斗至最后一人,也要灭了天佑王朝,复兴巫族。
“不。”他却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从没有想过要欺骗你。”他听到自己在无力而苍白地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大家立场不同罢了。虽然他从未对她真正做过伤害她的事。但是他也没有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他一直冷眼看着,像一个旁观者,他看着她对他满心信任。却享受着那信任,半点内疚也没有。
他确实是一个可耻的骗子。
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继续苍白地重复着:“我从没有想过要骗你,至少没有主动这么做过。”
“有什么区别?”楚非绯一遍遍地擦着眼泪,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再这么流下去,就要月兑水了。可是,为什么止不住?
是啊,有什么区别,他心头一痛,眼前骤然一黑,俯身吐出口血来,他扯掉自己的面巾大口喘息。
楚非绯盯着那张温润俊雅的脸,果真是他,即便是一身狼狈,也看上去无限风华。他的嘴角带着血迹,像是啼血的杜鹃花瓣。她满心的愤恨,却有些茫然,她该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骂他?打他?还是趁机杀了他?无论哪种她都下不去手,前者是因为她的教养,后者是因为她没那个胆量。
他看上去快死了,不断地呕血,他靠着石壁无力地滑落在地。她心情复杂地缓缓上前。
“你这样下去会死的。”她的声音冰冷。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淡笑,他的视线有些涣散,却强撑着找到她的身影:“死和不死,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楚非绯皱眉,对于她这种惜命的人来说,区别大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也会撑着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也只有好好活着,才对得起那些为了她而死去的人。
“是的,你应该好好活下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的人生注定是辉煌的”他似乎又回到竹叶掩映的课堂中,他站在案前,下面是一群昏昏欲睡的学员。一个女孩睁着大眼支着脑袋,定定地看着他,其实神思早已飞远。
“而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死了,也好”
“喂!”
黑袍人缓缓合上了眼睛。
楚非绯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模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大概只是伤势不支,昏过去了。
楚非绯微微松了口气,又瞪眼骂道:“你教课时怎么说的,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这样自暴自弃,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你的一身武功,一生所学,都是你的老师兢兢业业地传授,你这样毫无顾忌地言死,对得起你的老师吗?
还有,这世上,总还有一些在乎你的人,尽管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在角落里关心着你,你对自己这样无所谓,对得起他们吗?”。
黑袍人的呼吸微弱,楚非绯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开始在黑袍人的怀里翻找,武林高手通常身上都会有什么救命的奇药,他不是左廷卫吗?是有身份的大人吧?总会有些伤药在身上吧?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动不动就说死的人,死多容易啊,轻轻松松地就将在乎你的人抛在脑后,自私,无情,可恨!”楚非绯愤愤地说着,将黑袍人怀里的东西,林林总总地掏了出来摆了一地。
其实邵飞身上也没多少东西,一小块包在布里的隐魂松,一面暗红色的金属令牌,上面刻着楚非绯看不懂的字体,还有一个小盒子,与两个小瓶,剩下的就是这家伙刚才放进怀里的箭头了。
楚非绯先打开那个盒子,里面的膏体被分成几格,每一格的膏体颜色都不同,楚非绯闻了闻,似曾相识。她恍然,这大概就是驱兽师往脸上涂抹的东西了。
(未完待续。)